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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杜落晨亲自签收了沈臣达寄到的快递,打开一看,包裹其中果然安放着两张演唱会的前排门票。
    丁雪朝的声音像是幽灵一般飘到她身边:“小落,你甘心吗?”
    这几天丁雪朝动不动就是这句话,像是洗脑一般。
    “自己的决定,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杜落晨把两张门票都交给丁雪朝:“你要想去,你自己去吧。”
    丁雪朝看着杜落晨一瘸一拐回屋的步伐,死鸭子嘴硬,分明不甘心。不敢撕?怕后悔?免费的门票要多少有多少。
    杜落晨回屋,目光随意往床头柜一瞥,早在那天父母离去,床头柜的那张相框就被扶起。
    她明知却没有再放倒相框。
    她的精神恍恍惚惚,可能是临近回l城的时间了,她更加地揣揣不安,好像什么事兜在心中,一动就在心中碰撞晃动。
    那天到《儿童不过五六岁》录制现场到的早,她到得早,几个小娃娃一拥而上,抱住杜落晨的大腿,稚嫩的声音喊着:“姐姐,姐姐……”
    杜落晨被几个小娃娃一抱,原本不利索的腿,重心又不稳地晃动起来,撑着墙壁。
    “姐姐脚伤了,别抱姐姐。”
    她抬眼看去那几个家长立在门口,人形高大似乎堵住门。
    视线对撞,几位年纪稍长的家长反而显得局促。
    她也躲开了目光,平常她为了不和家长撞上面,刻意早到现场一小时。
    没想到,今天,家长反而更早。
    家长都在这候着,听了节目组的消息,特地来着道歉道谢的。
    几个家长为了不让小娃娃好奇的手去摸杜落晨的腿,将小娃娃抓着固定在身边。
    “落晨,我们之前偏听了网络上的一些谣言,对你存在些偏见,可能态度什么不太好,希望你不要介意。”
    “落晨,你也别怪我们,我们做家长的一门心思为了孩子,都希望孩子好一点。”
    “那时候也算是一时糊涂,就联合起来抗议你。现在想想,就真是挺后悔的。”
    杜落晨微笑地点头,她没有责怪家长。
    家长准备了些精美的小礼物递上前:“她这段时间托你照顾她,这是我家娃娃亲手做的一点小小心意。”
    那个绑着丸子头的小娃娃探出个头,稚嫩的声音喊着:“姐姐,甜甜糖糖。”
    “落晨,多亏了你护着我家娃娃,没让他受伤,这是我作为家长的一点心意。”
    家长的手没按住娃娃的肩膀,那娃娃被吼了一回,也知道不能碰杜落晨的肩膀,蹦蹦跳跳地围着她直转。
    “落晨,我家在临隐新区a栋18号,我家娃娃可喜欢你了,你有空来我家坐坐。”
    几个小娃娃跟着那个领头转圈的娃娃,一起围着杜落晨转起圈来。
    杜落晨接过家长的好意,一一道谢,客套地表达了,这一切其实都是自己该做的。
    小娃娃闹腾地在杜落晨身旁,嬉笑打闹地转圈圈。
    可能,成年人的世界一句“对不起”或者一句“谢谢”,这几个字太重了,却有千万种方式来表达出来。
    ——
    几个小娃娃越闹越欢,时不时会不小心地碰撞杜落晨一下。
    “不准绕着姐姐转。”一声凶狠的童声。
    她闻声看去林顾古今天也来得早,是林华特地牵着他来的。
    两人撞上目光,相视一笑地点了个头。
    林华对于杜落晨递交退出《混乱作战》的主持人申请表有所耳闻。
    消息传开,整个薯片台沸沸扬扬,安桐艳拨了好几通电话,一边嘱咐杜落晨生活细节,一边不舍她离去。
    林华哥总是冷静的,他却在新一期的《混乱作战》中谈起杜落晨的离开,红了眼眶。
    台上几位主持人,唯有安桐艳情绪最失控,在节目上哭天喊地。
    台上几位主持人在《混乱作战》中,和杜落晨道了个别。
    几个小娃娃听见林顾古的声音了,呆在原地不敢动了,像是等候大哥发号施令的模样。
    杜落晨一眼看过去,林华哥身后,一个小脑袋怯怯地露出来。
    丁雪朝!
    ——
    杜落晨见到丁雪朝,忍不住看时间,时针悠悠地转动,一格一格地跳动,八点半了。
    演唱会好像是九点开始。
    她甩了甩脑袋,甩出了想法,转进更衣室去换玩偶服装,来回找着几个柜子,怎么都找不着玩偶服装。
    这时,才有工作人员过来说上一句:“落晨,最后一期了,要不咱们别穿那个玩偶服装了。”
    她一急,来了一句:“你们收视率是不想要了吗?”
    现场一愣。
    收视率应该能保住,毕竟杜落晨还是有热度的人物。
    杜落晨接二连三的问题抛出:“节目风评不用控吗?那些投资方同意吗?”
    杜落晨本就不是争风头的人,带不带头套,穿不穿玩偶服装,不就是主持嘛。主持又不一定要露脸。
    现在情况像是有了反转,从先前的节目组死活要杜落晨穿玩偶服装,到节目组藏起玩偶服装,拜托她别穿。
    杜落晨坐在现场发呆,她脑中忽闪过一个念头:我从来没去看过演唱会。
    她的目光又转到时钟上,滴答滴滴,时针的转动仿佛都有了声音。
    丁雪朝眼巴巴趴在透明玻璃窗往里头看。
    林顾古拿着两张薄薄的纸张放在她的手上。
    落晨低头看见纸张上的时间,九点。
    她轻笑,原来。
    指针重叠,似乎在心头有了声响。
    九点了……
    她猛地起身,脚步不稳地走动。
    林顾古连忙上前搀扶杜落晨。
    杜落晨摸了摸他的头发:“顾古,不用扶我,帮我把你爸叫进来。”
    原来,林华哥出现在《儿童不过五六岁》不只是为了道谢,更是为了帮忙。
    杜落晨和节目组协商离开。
    节目组听说过她曾经的自杀倾向,她这忽如其来的决定,让节目组恐慌,他们想留住杜落晨,不停地在给她做心理疏导。
    话说得多了,导演组一直不肯放她走。
    杜落晨扶了一下脚,装起委屈来:“我脚好痛。”
    “可以坐着主持。”
    杜落晨一看这条路不通,没辙了。
    她看见林顾古正好带着林华哥进来,着急直言:“沈臣达在等我,林华哥会替我完成这一期的主持工作。”
    杜落晨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节目组正要去拦落晨,林华哥伸手拦住了节目组,温和劝导:“让她去。”
    ——
    林华哥穿上玩偶服装,顶替了杜落晨的位置。
    丁雪朝搀扶着瘸脚的杜落晨,快步跑着。
    杜落晨的着急。
    至少——
    至少该让我和臣达好好道个别。
    慌张到速度加快,跑了起来,三步一跳,速度渐快,行动不便,连跑带跳。
    杜落晨一着急没戴上口罩,出了樱桃台,大量的记者媒体察觉,围了上来。
    两人在路边随手招揽了辆出租车,坐了进去,迅速报了地址。
    记者不了解情况,只看到车后许多人追赶,一踩油门,车就飞驰而出:“你们是什么明星吗?”
    丁雪朝脸上藏不住笑意,开始打趣:“不是明星。”
    她一捋头发,甩头自信:“是巨星。”
    司机:“……”
    杜落晨:“……师傅,我说我和她不是一起的,你信吗?”
    后视镜中,可以看到有几辆媒体车在追赶。
    杜落晨催促道:“师傅,麻烦开快一点。”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惆怅道:“再快也甩不开他们啊。你们当巨星的,怎么出门都不带个口罩。”
    杜落晨:……师傅被雪朝“巨星”同化了。
    丁雪朝假装悲伤叹了口气:“巨星总是有许多身不由己。”
    杜落晨看着车后许多的追车,咬了咬牙:“没甩开不要紧,当务之急是听演唱会。”
    她提前付了钱,一到地方,就一瘸一拐地冲出去。
    已经十点了,检票过去半个小时不让入场。
    两人磨着嘴皮子劝说。
    保安拦着两人,看见这两人身后跟着一堆扛机器的人涌上来,一时看愣了。
    丁雪朝将两张门票塞到保安口袋拍了拍,连忙拉上瘸腿的杜落晨,弯腰绕开阻隔线,往里头跑。
    她跑着,还不忘大喊:“门票我放你口袋了。”
    ——
    杜落晨忍着脚踝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跟着丁雪朝跑起来,浇了盆冷水:“没门票,我们怎么找座位?”
    丁雪朝不管不顾地回道:“管他呢,进去再说。”
    两人携手冲进片场,场下一片安静,安静地聆听着。
    舞台上的七彩灯光涌动流转,观众席中昏黑一片。
    两人猫着腰,凭借着手机微弱的光,随意找了个不打扰人的楼梯角坐下。
    有几个记者媒体不知是通过什么渠道,也顺利进入了演唱会,在观众席人群中寻找杜落晨的身影。
    杜落晨将身子弯得更低了些,几首歌下来,都是藏着脸的状态。
    突然,身后有手轻巧拍打了几下。
    场下更加的轰动喧吵了,大家都喊叫着,哑着嗓子嘶吼着。
    丁雪朝凑近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一时喧闹听不清。
    不过,逐渐被观众众人齐声喊着:“沈臣达!沈臣达……”
    声音重叠,渐渐抬头,目光回到了那个光下少年。
    他一声黑色燕尾服,款款而来,举手投足都是温柔。
    灯光凝聚,台上少年的视线也聚焦,在台下的一个位置上。
    沈臣达,他在找我?
    ——
    音乐渐起。
    杜落晨看着台上人指尖轻巧地弹奏着钢琴,倾注了他所有的情感,慷慨激昂。
    丁雪朝浅棕的瞳孔在灯光映照下泛起光彩,她在一片安静中轻声道:“小落,你还记得我哥头一次为你庆生时,也弹了钢琴吗?”
    杜落晨眼中仿佛出现了,那天庆生时,沈臣达弹奏钢琴的背影:“我记得。”
    “那是我头一次听我哥弹钢琴。后来啊,我听起我爸说,我才知道,那次也是我哥生母过世之后,第一次弹钢琴。”
    一串电流横穿杜落晨的脑中。
    我用钢琴庆贺你的降临,同样用钢琴尊重你的离开。
    “小落,本来想直接上节目给你个惊喜的,结果还是忍不住来见你。”
    “你不嫁给我,自然有人要嫁给我。对吧?小落。”
    “小落,你要记着我是你男朋友,你忘一次,我提醒你一次。”
    “小落,我总得为了让你爸妈接受我这个女婿做些什么。你不会连这点表现机会都不给我吧。”
    “小落,你做你自己就好了。”
    “小落,我是来救你的。”
    小落,小落……
    是杜落晨低估了。
    低估了,沈臣达初初相识时,他就有着对这份爱更坚定的决心。
    沈臣达像个刺猬,身上的锋芒会刺伤她,但是她愿意。
    愿意用这种脆弱的方式保护他。
    那时候,杜落晨才知道她的种种行为只是保护了他的荣耀,却伤了他的心。
    他的一字一句仿佛都在说着,小落,你犯了多大的错。
    ——
    在潺潺流动的钢琴声中,在挥舞的荧光海洋之中,舞台上闪亮的灯光落在她的眼眸。
    杜落晨轻声开口了:“雪朝,帮我个忙好吗?”
    两人在漫长的台阶上奔跑,身影在灯光剪影下奔跑。
    “小落是个很脆弱的。她脆弱又坚强。她牵强地保护着我和我的粉丝们,所有她一直不肯公布恋情。”
    他的声音充盈在耳边,伴着麦克风的细微嘈杂声,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我们谈了五年的恋爱。我爱了她五年,我们受了五年的苦。”
    杜落晨的脚踝剧烈地刺痛,她的皮筋断了,在黑夜中铺泄一条长路。
    “五年,整整五年,她扛了五年。”
    丁雪朝率先冲上前,被保安阻拦,三五个保安围上前抓住她。
    杜落晨趁着保安的注意力全在丁雪朝,猫着腰躲过了栏杆,往台上跑去。
    又两三个保安上前揽着杜落晨。
    沈臣达就在眼前!她想上前!想靠近!
    三五只手阻挡着她的前进,她推搡着阻挠的手:“臣达。”
    “她原先是多骄傲自信的一个人,她聪明伶俐,她很脆弱,你们的一言都能毁掉她。”
    你看看我。
    她嘶吼着:“沈臣达。”
    “二十一岁,她站在我面前自信的风范,她真的很爱主持这个行业,她应该在主持行业发光发亮的。”
    小落在这!
    “现在的她碎得像一盘沙。风一吹就散了,我怎么都护不住她,怎么都抓不牢她。”
    “沈臣达。”
    “我怎么都无能为力,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让她回来,回到我身边。”
    你看看我啊!
    “沈臣达!”
    声音划破这长夜灯火。
    目光交汇。
    那一刻,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