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富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让李恬的脸轰地通红，低着头不说话，却也没否认。
    倒是夏小只急了。
    “姐姐，你可别拿我们两个开玩笑。我哪儿看得上他呀！”
    李恬不高兴地白了她一眼。
    “怎么，跟我你还吃亏呀？”
    夏小只耸耸肩，不看他。
    钱富子心中有数，也不多说。
    “既然你们都是大孩子，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我不想为难你们，但我是商人，开店是为了赚钱。所以，既然没钱付账，你们就给我卖力气，怎么样？”
    钱富子叠腿坐着，身体微微前倾，玩味地看着李恬。
    “你来我的店里上班。”
    总有一种被人套路的无力感。
    他们是逃离了乡下，来到城里，却眼看就要在城市里迷失。
    “对了，我可以去宿舍取钱，我的学费……”
    “不行！”
    李恬严肃地摇了摇头。
    见夏小只一脸凝重，温柔地揉着她的头发。
    “别担心，我很能吃苦的。你忘了我是怎么给你抓虫子的了？技校入学没有年龄要求，但是高中不一样。你本来学习成绩就比我好，咱家还指着你考清北呢！”
    夏小只看着李恬倔强的态度，心里更难过了。
    她想要大声拒绝钱富子，但又拿不出钱来拒绝。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现在，不想吃也吃了，她也就彻底失去了发言权。
    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夏小只心里更不舒服。
    李恬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以。反正我也是要打工的。你店里的工钱怎么算？如果可以，我们现在就签合同。”
    钱富子又神秘地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是未成年人，签合同，日后我就惨了。”
    “那你想怎么样？”
    钱富子的目光落在了夏小只 的身上。
    李恬下意识把夏小只往身后藏，皱着眉，瞪着钱富子。
    “我妹妹我是不会卖给你的！她可是好学生！”
    “别把我想那么坏，我又不是人口贩子。”
    她玉手一指，指向了夏小只手腕上的链子。
    “把那个抵押给我。”
    这条项链是夏妈妈留给夏小只的唯一物件。
    夏小只踌躇着，李恬生气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把我妹妹的东西卖掉！”
    钱富子缓缓点了一支香烟抽着。
    “你那条链子不值钱，不过是银饰，已经有些氧化。卖不上价的，但是你妹妹很宝贝它，说明是对于你们而言很重要的东西。这样，你就不会跑了。”
    钱富子说得头头是道，事已至此，夏小只也没办法，乖乖摘下，放在了桌子上。
    “姐姐，你可不能欺负我哥哥。”
    夏小只的眼泪吧嗒吧嗒流了下来。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女人会抢走李恬。
    以为夏小只是因为舍不得项链而哭，李恬咬着牙，又开始和钱富子讨价还价。
    “我愿意替你卖命，但是这条项链是小只妈妈留给她的最后物件，不能给你。”
    李恬觉得自己很没用，没有保护好夏小只。
    钱富子摇了摇头。
    “我不要这个项链，只是暂时放在我这里保管。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们决定吧。”
    说完，不再看他们。
    一种说不出的挫败感在李恬的心中油然而生。
    他愧疚地看着默默流泪的夏小只。
    “对不起，小只……我没有照顾好你。”
    夏小只摇着头，却依然不想说话。
    她害怕这就是自己和李恬最后的交集。
    当年，妈妈就是这样被陌生的男人带着。
    现在是李恬被陌生的女人带走。
    夏小只的身边，永远都留不下亲近的人……
    钱富子看李恬的神情很是朦胧，让夏小只有一种摸不透的感觉，看着危险而又不寒而栗。
    仿佛被人设下了一个粗制滥造的圈套，而夏小只和李恬，就这样稳稳地入套了。
    回去的路上，夏小只没有说话，李恬也没有。
    那条路走了很久。
    他们再没有了城市带来的新鲜感和喜悦之情，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深深的自卑。
    到了宿舍门口，夏小只拉住了李恬。
    “李恬，对不起。”
    李恬促狭地笑了。
    “傻丫头，和你没关系。”
    还想说什么，但夏小只终归欲言又止。
    “那你再陪我一会儿吧。”
    她抬头，想要看看城市的星空，却惊讶的发现，城市的夜空根本看不见星星。
    “李恬，这里居然没有星星！”
    “不会吧……”
    李恬也抬起头。
    只见天空乌云满布，月亮时隐时现，星星更是零星几点，比起乡下的夜空，差太多了。
    “我们……难道不在同一个天空下吗？”
    李恬也不解的摇头。
    回想这一天过来，两个人过得真算不上好。
    他开始后悔。
    自己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劝夏小只来省城？
    “李恬，我们当初是不是就不应该来省城？”
    夏小只说出了李恬的心里话。
    李恬叹了口气，未来在他眼里就变成了这朦胧不堪的夜空，没有方向，也没有归属。
    “小只。既然我们来了，就一定要闯出个人样，回去给他们看看！”
    男孩说得有气无力，自己都忍不住苦笑。
    女生宿舍门口其他女孩子看着李恬，忍不住轻笑。
    “这男生长得不错，怎么是个傻子？”
    “乡下来的吧？没见过世面就一腔热血那样。肯定是志宏班的。我开学，可不找这样的男生做男朋友。”
    倒是仇楠楠带这个大耳机跑步回来，看了门口的李恬一眼，放缓了脚步。
    笑了。
    回到宿舍，夏小只就被浇了一盆子的热水。
    女生皱着眉头，瓮声瓮气地看着她。
    “我的天，村姑，都什么年代你还梳这种辫子？你走错宿舍了吧？”
    夏小只愣了一下，慌忙掏出钥匙看了一眼。
    没错呀，是601室。
    她小声道了歉，就匆忙进了房间。
    刚刚那个女生……就是自己以后的室友吧？
    那还是要好好相处的。
    想着，夏小只打算出去好好和人家道歉，结果又和她撞了个满怀，一盆水又撒了。
    女主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