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辰傲望着苏慕慕。
    她也在凝视着他。
    拥挤的、喧闹的人流与音乐都变得很远，像隔着一层玻璃，时远时近。
    她穿着一身酒红色缎面吊带紧身裙，两条修长的美腿随意交叠，那双同色系的高跟鞋鞋跟很细，衬着踝骨也越细，像一把能将人心脏也剖开的尖刀。
    冷辰傲的手指停在腕骨的表盘上。
    冰冷的触感令他清醒了点。
    冷辰傲终于重新找回了属于自己的理智。
    他叹了口气，强行压抑住了内心升腾起的怒意，维持着面无表情的姿态，站在了苏慕慕的面前。
    宽大的手掌径直越过桌面，似乎想要将苏慕慕从路泽然到怀里扯起来。
    但他不过刚刚伸出手，路泽然便面色有些不善的拦住了他：
    “干什么？”
    与此同时，仿佛是为了宣示主权一般，路泽然显然不太客气的一把掐住了苏慕慕纤细柔软的腰肢。
    他将近在咫尺的女人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温香软玉尽在掌间，看着冷辰傲的眼神充满挑衅，又十分不善。
    路泽然宛如守护着自己财宝的贪婪恶龙。
    冷辰傲僵了僵。
    他感到一种啼笑皆非——
    可他所最为珍贵的宝物，便是从他这里偷走的。
    苏慕慕不会是他的。
    冷辰傲的目光闪了闪，语气仍是平和的：
    “别闹。”
    话是对苏慕慕说的。
    只不过，苏慕慕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很轻的笑了笑。
    她优先一步所注意的，所关心的，是身侧路泽然的情绪。
    纤细白皙的手臂搭在了路泽然的肩膀上，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个拥抱。
    苏慕慕并没有将对方推开。
    她凑近了路泽然，语气温软的安抚道：
    “不要生气嘛。”
    与动作几乎矛盾。
    当她这么说的时候，目光却始终放在冷辰傲的脸上。
    那实在说不上是让人愉快的注视。
    她漂亮剔透的眼瞳之中没有半分爱意，冷漠、排斥、疏离、负面的情绪混杂，令人心惊。
    冷辰傲在打量她。
    苏慕慕何尝不是也在打量着冷辰傲。
    不得不说，与他们两人相比，冷辰傲与这个地方，简直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再怎么高档的夜店，也都是乌烟瘴气的。
    因为这里是夜店。
    没有了震耳欲聋的音乐、溢出杯沿流淌在指尖的烈酒、还有空气里若有似无漂浮的烟草气味，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苏慕慕很好地融入了这个地方。
    所以她也跟冷辰傲格格不入起来。
    他穿规整的高定西装，领带上别着领带夹，昂贵的钻石袖扣折射着一丝不苟的光，薄唇微抿，气质清冷又疏远。
    即便环境再怎么混乱，他也不会被侵蚀半分。
    冷辰傲身上有种天然的矜贵。
    曾经苏慕慕就是被他这几乎冷冽的气质迷倒，如今也仍未能彻底免疫，几乎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男人置身于黑暗。
    却又仿佛自带高瓦数的光环。
    真是不相称。
    这样也好。
    苏慕慕垂眸，抬起，彻底掩去了眸底的那一丝挣扎与思念。
    她伸出手，十分随意的指了指桌子另一侧的沙发，朝着冷辰傲慵懒的扬了扬下巴：
    “先坐吧。”
    她调侃般低声道：
    “我还以为，你要明天才能回来的——真没想到，你这么迫不及待，今天就回来了，甚至还主动跑到这样的地方找我。”
    观察着冷辰傲的表情，苏慕慕有些紧张的，几乎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浓烈的水蜜桃香精味道残留在舌尖。
    与此一起变得清晰的，还有不安。
    冷辰傲表情实在淡定，淡定的有些不同寻常。
    即便知道他是越恼怒便会越平静之人，但这种喜怒难分的从容，还是让苏慕慕有些摸不透。
    她咬了咬牙，见冷辰傲仍不说话，自顾自的继续道：
    “不过，也正好，这事反正无论如何都是要跟你说的，今天说或者明天说，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冷辰傲仍坐在原地。
    他纤细修长的手指交叉着放在膝头，睫毛微垂，一片冷然。
    苏慕慕有些忐忑，她示威般朝着路泽然的怀里靠了靠。
    这回，冷辰傲总算有了些反应。
    虽然仍旧没有说话，但他却已经霍然起身，伸出手去，似乎要将苏慕慕再度拉到自己身旁。
    路泽然自然不会应允。
    他眸中的敌意也被冷辰傲这几乎堪称挑衅的行为给激发起来。
    路泽然轻嗤一声，琥珀色的眼瞳之中闪烁着流淌的光。
    冰冷，阴森，如锋利的刀刃，仿佛要将冷辰傲穿透。
    冷辰傲面不改色的与他对视，一时之间，气氛几乎凝固，剑拔弩张。
    路泽然将从苏慕慕手中夺走的酒杯，十分用力的扣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
    酒有一部分洒出来，落在了他的指尖，或者桌面。
    这声音在喧嚣嘈杂的夜店之中并不怎么清晰。
    但却像是某个讯号。
    一瞬之间，那些本来坐在路泽然身旁的人争先恐后的全数站了起来，看向冷辰傲的目光之中全是防备。
    不同的脸呈现出相同的阴鹫，看上去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