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长笙凝视苏慕慕。
“有一点，我要跟你说清楚——如果你真的是没有忘记他，真的想他好的话，就最好打消想要回到他身边的念头吧。”
他几乎不容置疑的，握住了苏慕慕另一只并没有受伤的手，逼迫她与自己十指相扣。
“只要你一天对他不死心，那么我一天就不会放弃找他的麻烦。”
停顿片刻，段长笙又轻轻笑起来。
“我本来是想让你看看，他对你的爱多么廉价，但谁知道，他倒比我想象之中，对你更加在乎——不过，你倒也不用担心，我会真的拿你去跟他交换。”
段长笙微微垂眸，薄唇微勾，鼻骨迎着窗外灿烂的光，深邃的轮廓变得柔软了些。
“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他说，像是在跟冷辰傲较劲。
“即便是他把整个冷氏全都赌上，我也不会动摇。”
“因为，于我而言，跟你比起来，整个道恩集团，也算不上多么重要的东西。”
又一颗原子弹级别的惊世发言扔下来，苏慕慕被炸得眼前发晕。
他们是在搞笑吗？
到底把这些财阀当做什么啊？
而这一刻，苏慕慕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论疯狂程度，也简直跟冷辰傲不相上下。
奇怪的是，听到冷辰傲这么说的时候，她觉得无比感动。
但听到段长笙这么说的时候，她却几乎没有任何波动。
如果非要说的话，也只有铺天盖地涌来的压力。
苏慕慕死死的咬住下唇。
她沉默的垂着眼睛，几乎不敢跟段长笙对视——
不敢让他看清自己眼中无甚情绪的冷漠。
然而段长笙却不罢休。
他冷不丁的伸出手，用一种很温和的力道掰过了她的脸，烟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笑意，像是某种星辰坍塌后坠落的碎片，明亮，又危险。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对他旧情复燃，我是不介意用整个道恩制药对他自杀式袭击的，你明白吗？”
苏慕慕脑子嗡的一声。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表情里全是不可思议。
“你脑子也进水了？”
段长笙却像是没听到她的问题，自顾自道：
“以我们彼此的量级，如果我真的这么做，最好的结局，也是两败俱伤，一起死，你明白吗？”
这一刻，苏慕慕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也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那种几乎浸入她每每一条血管，每一根骨骼的寒意更加明显。
她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
室内落针可闻。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慕慕才缓缓道：
“我知道了。”
冷辰傲已经有整整两天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他眼下几乎一片乌青，却似乎毫无困意，看着手中的这份资料，几乎移不开目光。
他将那份薄薄的文件来回翻看几遍，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这是几乎荒诞，甚至不可置信的消息。
但仔细想来，却又是合理的。
自从冷辰傲于苏慕慕那里得到提示之后，他就雷厉风行的展开了调查，倾尽全力搜集段长笙跟他父亲道恩·琼斯之间的消息。
最开始的时候，毫无头绪。
冷辰傲甚至有些挫败。
因为，他根本找不到这对父子之间的任何问题所在。
道恩·琼斯跟他的儿子段长笙，就像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父子。
如果非要说哪里不对劲，那大概就是，道恩·琼斯对于段长笙的态度，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纵容。
段长笙的金融头脑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初露端倪。
他本来是所有人都看好的商业帝国继承人，然而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在十九岁那年，突然报考了医学院。
偏偏，像是彻底跑偏，他完成学业以后，还真的做了个医生，甚至远离了他的祖国，回到了m国。
而从他出国到回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几乎一次都没有回来，跟他的父亲，也基本是断绝了所有的联系。
但即便如此，在他选择归来之后，道恩·琼斯却没有任何隔阂，甚至没有任何芥蒂，几乎毫不犹豫的就把偌大的家产重新交到了这个相当叛逆的儿子手中。
这其实是很不可思议的。
他当了好多年的医生，而在这段时间里，他再也没有接触过公司的管理。
可道恩·琼斯就是这么任性。
他好像并不担心儿子做出什么错误的抉择。
这种宠溺的确盲目，但有时候，家长就是如此，不合理，但也很合理。
而除此之外，就似乎并没有其他的问题所在了。
调查的线索在这里突然中断，没有下文。
冷辰傲对此相当头疼，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苏慕慕给自己的提示，并不是错误的。
于是，他还是不厌其烦，继续顺着这条线查下去，颇有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意思。
然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线索。
段长笙的母亲。
一名中国钢琴家，他的中文名，就是随母姓。
而段长笙的母亲，也是冷辰傲所找到的，抽丝剥茧的关键。
顺着这条线一路查下去，他发现，当年段长笙选择学医，并不是因为突发事件，而是因为，他跟母亲遇到了一场车祸。
在这场车祸里，段长笙活了下来，他的母亲却因为保护他而不幸去世了。
醒来之后，段长笙就一反常态，选择去做医生。
这个消息被压的很死，冷辰傲费了些力气才查到当年的一点信息。
而不出意料，段长笙跟他的父亲彻底决裂，就是因为这个。
这其实看起来也无甚问题。
伟大的母亲，愧疚的父亲，悲伤的儿子。
段长笙学医的理由，反倒显得更加水到渠成，理所当然。
可是不对劲。
段长笙冷漠的表情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总觉得，按照段长笙的性格，事情并不只如此。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段长笙身边的人，也不会对他讳莫如深，恐惧异常。
他找遍了段长笙曾经的同学，校友，下属，总算有个人，给他提供了崭新的消息。
“段长笙母亲的死就是因为段长笙，而他跟他父亲的关系，恶劣至极，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