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慕却慢条斯理竖起手指，抵在唇边。
    “不用骗我，我能看得出来，你们都很忌惮他。”
    她声音悦耳，偏向清冽，说英语的时候却因为发音而显得偏高了点，反倒显出几分甜腻。
    “我只是想要问问你，shawn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像是迫切的想要了解自己的爱人，一双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个与人为善的温柔绅士了。”
    苏慕慕捧着脸，表情充满天真的求知欲。
    “我曾经是他的患者，而他治愈了我，在来到m国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他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
    她在撒谎。
    她早已领略。
    但此时，她却似乎的确对此一无所知般，为此苦恼不已。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眼里的他？”
    她的尾音因为兴奋微微扬起。
    而那双眼瞳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一面之缘的助理。
    苏慕慕的眼睛很好看，平时显得凉薄，但专注凝视的时候，又不自觉的深情。
    好像全世界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的眼睛里，只剩下自己的倒影。
    “这，这有点……”
    助理跟她对视着，只觉得心跳都要过载，整个胸腔都在疯狂震动，甚至发痛。
    他很清楚，有的话语不该说出口，他应该别开脸，公事公办拒绝她的需求。
    理智是这么说的。
    但感情却南辕北辙。
    只要看着她，他便几乎无法拒绝对方的要求。
    苏慕慕趁热打铁，眉毛撇下来，露出个疑似失落的神色。
    “怎么，不可以吗？”
    致命一击。
    这样的表情结束了他心中纠结之际的拉锯。
    感情彻底压倒了理智，取得了胜利。
    他不敢走近，停在原地，生怕惊扰这场露水相逢的梦，又害怕被更深的吸引，只低声道：
    “不，如果您想听的话，当然可以。”
    他犹豫了片刻，组织了下语言，缓缓道：
    “我是三年前入职，所以并没有真正见过之前的shawn少爷——他去z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而我只从我同事的只言片语里听过他的消息。”
    “据说，他出国的时候，只有十八岁，而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天才，他从十六岁就开始接手道恩制药的种种事宜，也做风投，没人怀疑，他以后会是董事长的接班人。”
    “但因为某个原因，他跟董事长大吵一架，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
    苏慕慕缓缓皱起眉头。
    “一次也没有吗？”
    助理不迭的点了点头。
    “是的，一次也没有。”
    但片刻，他又有些尴尬的补充道：
    “当然，这只是我听到的消息，又或者，他回来过，只是没人知道。”
    看着苏慕慕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咽了咽口水，继续回忆道：
    “在他回来之后，我跟他的接触中，还有那些他人的陈述里，shawn少爷一直都不是个温柔的人……”
    “他的确很有商业天赋，雷厉风行，但性格实在是太阴冷，而且几乎是不留情面的，这种不留情面，不仅仅是针对对手，也是针对所有下属。”
    苏慕慕越听越觉得疑惑。
    “那他对你们很糟糕吗？”
    助理愣了愣，却很快的否决道：
    “不，相反，如果不犯错，他不会有任何刁难，绝对公平公正，但……他这大概也是他的恐怖之处吧。”
    他说：
    “跟他相处，会有种莫名的压力跟窒息感，这就像是，跟你交谈的比起人，反而更像是没有任何情感的机器。”
    说完之后，助理的脸色白了白。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又连忙补救道：
    “当然，我不是想跟你说他坏话，只是——只是陈述一下，我对shawn少爷的想法。”
    苏慕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本来想从助理这里套话，找到段长笙的弱点，但现在看来，他对段长笙的了解也只是浅尝辄止。
    只是段长笙的形象倒是比之前变得丰满了点，那个记忆中温柔的段医生已经被粉碎的差不多，在她面前重塑的，大概是段长笙的本真。
    剥离了温柔的假面，更冷漠，更疏离，更神秘，更无坚不摧。
    苏慕慕有点失望，还有点沮丧。
    这样的段长笙，让她觉得更难办了，甚至有点担心起冷辰傲来——
    不知道他恢复记忆没有？
    如果仍然没有恢复记忆的话，恐怕现在的他，根本不会是段长笙的对手。
    她叹了口气，但也只是一瞬。
    苏慕慕很快收拾好情绪，朝着面前的男人笑了笑，脑海中却突然闪过对方的一句话。
    十年前，因为某个原因，他跟他的父亲大吵一架，所以才会出国学医。
    这个导火索是什么呢？
    这会不会是段长笙的软肋，自己可以拿捏，用来跟他谈判的把柄？
    但也只是个设想罢了。
    苏慕慕叹了口气，再看面前的人，只是温柔道：
    “谢谢，我知道啦。”
    对方露出个如梦初醒的神色，却似乎更加紧张了。
    “今天，我跟您说的这一切——”
    苏慕慕将白皙的手指抵在鲜红的唇边。
    她淡淡道：
    “放心吧，这是专属于我们之间的秘密。”
    助理瞳孔紧缩。
    他凝视着苏慕慕，半晌，点点头，如释重负之际，却又听苏慕慕问道：
    “这之后，我能从你这里问有关于shawn的事情吗？”
    她又露出那种率真的，好像对他的心意一无所知的明媚神色。
    “拜托了，我想更多的了解他。”
    而看着这样的苏慕慕，他莫名生出几分酸意，又鬼迷心窍的点了点头。
    “……好。”
    苏慕慕这才笑起来，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
    “那就拜托你啦。”
    与此同时，硕大的会议室中，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段长笙“啪”的将报告摔在桌上。
    “之前，这个合作案不是谈妥了吗？”
    有人承受着他的怒火，期期艾艾正要回答，却听耳旁传来略显嘲讽的声音。
    “段先生，何必这么火大？”
    段长笙蓦然转过头，只见会议室的门口，冷辰傲正看着他，露出个轻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