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的弦好像彻底迸裂。
    有危险至极的想法破土而出。
    情感在某个瞬间，错位，随即扭曲。
    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他觉得厌烦，走开了点，站到窗前，随即从内侧口袋里摸出一盒烟。
    他抖出一根，点燃，细细的薄荷烟雾缥缈着升腾，散在夜色里。
    段长笙已经戒烟很久了。
    他早已不是那个学不会收敛自己冷血与疯狂的人，拥有了与皮肉长在一起的温柔假象。
    但与苏慕慕相遇之后，有些东西，又似乎压抑不住了。
    他旋即意识到，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
    装得再好，也无法改变。
    他缓缓眯起眼睛，想起跟苏慕慕的初遇。
    为什么会对她另眼相看？
    因为她飞蛾扑火般不计后果的坚强，与过刚易折的脆弱。
    他天生会被这样的人吸引视线，并且想要占有。
    门扉被推开的轻响打断了他的沉思。
    冷辰傲已经眼疾手快的重新关上了门。
    段长笙望向苏慕慕的视线被阻隔，复而移开些，落在冷辰傲脸上，他们目光交错，敌意无声迸裂。
    冷辰傲很缓慢的朝他的方向走来。
    他身上酒意仍然很浓，但酒气里，隐约掺了点浅淡的花香，与苦涩的药香。
    这味道从何而来，几乎不言而喻。
    冷辰傲伸出手指，抹去唇上的水痕，动作优雅而缓慢，像是警告，又像是炫耀。
    “别对她有不该有的想法。”
    擦肩而过的瞬间，冷辰傲低声道：
    “她是我的。”
    真够笃定，真够自信。
    段长笙倚着窗框，抖落烟灰。
    月光在金丝镜框上反射着诡异而冰凉的色彩。
    他的情绪因此变得无法辨认。
    “她不是。”
    冷辰傲却几乎胸有成竹，几乎轻蔑道：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那甚至不能算是针对。
    而是一种天然高高在上的蔑视，仿佛根本不把段长笙放在眼中。
    大概是刚刚跟苏慕慕有了亲密接触，烦躁的情绪被抚平，冷辰傲难得愿意平心静气的跟段长笙讲话。
    “觊觎我的女人，你不配。”
    冷辰傲沉着脸，身上威压尽显。
    段长笙却一点都不生气。
    他本以为自己会失控。
    但是也没有。
    看着他这幅一无所知的模样，段长笙突然很期待，发现苏慕慕不见了之后，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还会像现在这样，胸有成竹的宣示主权吗？
    他以为自己是胜利者。
    殊不知，他只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
    段长笙沉默的转过头，看向冷辰傲的背影。
    他慢条斯理的碾灭了脚底的烟头，背着光，透明镜片之后，剔透的烟灰色眼睛一片肃杀的冰冷。
    段长笙缓缓笑起来。
    “新婚快乐。”
    他本来是不想对冷辰傲动手的。
    这会给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现在，他是真的生气了。
    在带走苏慕慕的时候，顺带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这个麻烦吧。
    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苏慕慕有些出神的站在原地，薄薄的皮肤被吹出一片鸡皮疙瘩。
    她这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走向窗户，正打算将玻璃缝隙合拢，动作却微微一顿。
    冷辰傲留下的淡淡酒气还在空气里漂浮。
    隐藏着一丝并不明显的，很淡的雪杉味道，将整个空间填满了。
    即便他已经离开，荷尔蒙却没有消散。
    苏慕慕动作一边，有些气急败坏的将窗玻璃全数拉开。
    微冷的风灌进来，吹去她宽大的衣角，跟空旷的袖管。
    她坐在床上，盖着被子，想要入睡，一闭眼，却全是刚才那个至死方休的吻。
    混蛋。
    冷辰傲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她也是贱人。
    记吃不记打，活该这么惨。
    苏慕慕把自己痛骂一顿，仍是心猿意马。
    就算强迫自己不去想，她脑子里还是充斥冷辰傲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他的吐息就在耳边。
    温热，又冰冷。
    矛盾的纠缠着，低低的对她道：
    “说你只喜欢我。”
    谁要只喜欢这个混蛋啊！
    想想她的所作所为，苏慕慕有些懊恼的重重拍了下床。
    闭眼！睡觉！
    但不知过了多久，她却仍然无比清醒。
    月色更深，苏慕慕的脸都被窗户里仍在吹来的冷风冻得发白。
    她认命般起身，有些昏沉，起身把窗户关闭。
    目光重新落到了紧闭的大门上。
    苏慕慕不自觉的又想起了冷辰傲的允诺。
    “等我回来。”
    等个屁！
    醉鬼的话，她竟然当真？
    但偏偏，就在她准备打消念头，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敲门声又响起来。
    苏慕慕嗓子一堵。
    她明知故问：
    “谁啊？”
    冷辰傲都似乎懒得回答了。
    他声音懒洋洋的。
    “开门。”
    苏慕慕但凡有点骨气，就应该拒绝他。
    反正只要她不开门，冷辰傲绝对进不来。
    但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背叛意志，拉开了门。
    他径直走进来，扯着苏慕慕的手腕就往里走。
    苏慕慕抿了抿唇，离得近了，在冷辰傲身上闻到了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香味。
    吕佳怡在香水的选择上跟苏慕慕南辕北辙。
    ysl的黑鸦片，甜得有些腻人，跟她端庄的形象半点不符合，昭示着鲜明的存在感。
    苏慕慕瞬间觉得败兴。
    她意兴阑珊的想要抽回手。
    而意识到她动作的冷辰傲回过头，垂眸看她。
    越发稀薄的月色落在他的眼睛里，醉意更加鲜明。
    若说之前只有七分，现在应该有十分。
    他看着苏慕慕，好像很委屈，唇角向下。
    “怎么了？”
    冷辰傲问。
    苏慕慕露出一个虚虚的假笑。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她歪了歪头。
    “明天可是你的人生大事，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做什么？”
    冷辰傲脸瞬间拉下来了。
    “我都说了，不会娶她。”
    他抬起苏慕慕的手，蹭了蹭她温热的手心，撒娇似的。
    “明天，你一定会开心的。”
    苏慕慕：“你在说什么胡话？”
    她都要被气笑了。
    “怎么，你觉得我对于你们结婚，还挺乐见其成的？”
    冷辰傲像是短暂的断片了，露出一点茫然。
    “是我们结婚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