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倨傲的少年已经有了点日后行事狠辣的影子。
    他坐在窗边，听着同学调侃这场风风火火十足热烈的追求，手指微微停顿。
    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他重新将视线落在手中的书籍上，不甚在乎的回应。
    “她跟谁在一起，跟我有什么关系？”
    自诩友人的同窗尴尬非常，无言以对。
    但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他却不是这么做的。
    事实上，冷辰傲好好地把这位胆大包天的觊觎者惩治了一番。
    苏慕慕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但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这位男同学。
    等到她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他看苏慕慕的眼中只剩下了浓郁到化不开的惊慌与退缩。
    甚至连直视她的脸都不敢，仿佛失去了往日所有勇气。
    此后，他变得阴沉，寡言，像是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般，再不复初见的阳光开朗。
    苏慕慕担忧非常，但她的靠近只换来对方更加频繁的躲避。
    终于，某日，他爆发了，睚眦欲裂的瞪着苏慕慕：
    “求你离我远点吧。”
    他说。
    面前是昔日喜欢的女孩，他却像看到了洪水猛兽一般。
    “我再也不会试图靠近你了。”
    苏慕慕有些低落。
    “就算你变得讨厌我也没关系，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她感到茫然与担忧。
    “你……没事吧？”
    似乎被她的善意打动，少年冷硬的表情生出了裂痕。
    他终于颤抖着提醒道：
    “你要小心冷辰傲。”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世上有这么多男人，为什么要喜欢这样的人呢？”
    但随之，他又自嘲道：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会有其他男人有胆子靠近你吧……”
    对话在这里戛然而止。
    后来，无论苏慕慕再怎么追问，他也不愿开口了。
    再后来，没有过太长的时间，他就转学了。
    苏慕慕满腹疑惑，知道这件事与冷辰傲有关，却不敢跟他开口——
    她怕自己鲁莽的问询，会为这位无辜的同学招来更多的灾祸。
    直到过了很久，她才小心翼翼的对冷辰傲试探。
    “如果你真的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要赶走我身边其他男人呢？”
    她对冷辰傲的痴迷几近天真与不可自拔。
    即便深知对方的糟糕，却仍怀着一点卑劣的侥幸。
    是不是，你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可惜了，冷辰傲从来不会给她一个想要的答案。
    “为什么？”
    他回过头来，水晶灯璀璨无比，在他身上镀一层淡淡的辉彩，看向苏慕慕的眼眸亦闪烁着恶劣的光芒。
    “你打扰我的生活，让我烦不胜烦，难道不该付出代价吗？”
    这样的言辞，真是令人永生难忘。
    “这就是代价。”
    他说：“我的厌烦，你也要好好感受一番。”
    现在想来，苏慕慕都不知道，当年支撑自己喜欢他的动力，到底是什么。
    说孽缘，好似都显得太过仁慈。
    深仇大恨，也就不过如此了。
    所以，后来在大学认识了楚洛熙，她没敢跟他说，也不敢让他发现。
    受害者有一个就够了，她不想让温柔的楚洛熙也因自己被牵连。
    在回国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苏慕慕都觉得，冷辰傲变了。
    他学会了温柔，谅解，将心比心，甚至主动示好。
    漫长的思念将他打磨，从浑身带刺到光华内敛。
    还有什么，比一个成熟且包容的冷辰傲更叫人无法抗拒的呢？
    为此，她心动不已。
    可今天发生的一切，又好似当头一棒，将她从虚构的美梦中生生敲醒了。
    这个男人真的变了么？
    仔细想想，或许是有的。
    本质上，他还是那个独断，冷酷，没有任何同理心，把强迫当做理所当然的冷辰傲。
    但她却已经不是那个可以无限容忍他所有任性放肆的苏慕慕了。
    她甚至不是完全独立的个体，她还有两个孩子。
    因为自己藕断丝连的喜爱，与他复合，让这样的冷辰傲成为苏泽昊与苏萌萌的父亲，真的好吗？
    她的确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苏慕慕长叹一口气，五味陈杂。
    等晚上去接苏泽昊与苏萌萌放学的时候，她已经恢复如常。
    成年人总是很会掩盖自己所有的情绪波动。
    除了高领毛衣下密密麻麻的吻痕，没有什么能见证她短暂的崩溃。
    苏慕慕打开车门，将苏泽昊跟苏萌萌迎入后座，笑起来。
    “今天在学校开心吗？”
    苏泽昊与苏萌萌对视一眼，掩去了眸中复杂情绪，一齐笑道：
    “嗯。”
    苏慕慕并未多想，准确来说，她竭力保持正常，却仍难掩一丝心不在焉。
    “那就好——今晚妈咪休息，带你们一起去吃粤菜好不好？”
    苏泽昊与苏萌萌都是在m国长大，没吃过z国本土菜肴，听到苏慕慕这么说，兴趣倒是真的被调动起来。
    “要吃要吃！谢谢妈咪。”
    “好的，妈咪。”
    苏慕慕的表情终于柔和下来，她越过真皮靠椅，揉了揉双胞胎的头发，眼中的笑意终于真实了些许。
    “好，那我们走。”
    她顺带一本正经的对苏萌萌叮嘱。
    “还有，苏萌萌，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吃糖了？”
    兴高采烈的娇小女童表情一僵，脊背挺直，一本正经的回应道：
    “怎么会？妈咪，你这是不实的污蔑，我很乖的！”
    苏慕慕似笑非笑的开口。
    “苏萌萌，你当我傻吗？你身上的糖果香精味都要破表了。”
    她语重心长的。
    “妈咪不是想要限制你，只是，你每天都吃这么多糖，会长蛀牙的。”
    苏慕慕半是恐吓半是玩笑道：
    “你知道蛀牙是什么吗？到时候，你的牙齿会发黑，坏死，痛得你死去活来！”
    苏萌萌再怎么成熟，也只是个小姑娘，听到这样的评价，不禁哀嚎起来。
    “妈咪，你怎么能这么吓唬我！”
    与女儿交谈，苏慕慕本来有些恍惚的情绪总算平复了不少，她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
    “我是吓唬你吗？我是实话实说，我又不是不给你吃，只是让你少吃，下次你要是再这样，那妈咪就不管你了，蛀牙的时候，你可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