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很多，很多问题想要问，但到头来，却只吐出一个充满疑惑的拟声词。
    这可真是一个相当突然的意外惊喜。
    不，应该算不上惊喜吧？
    苏慕慕看着楚洛熙，男人的表情带着点黯然，他小声与苏慕慕道：
    “我本来想要克制一下的，但我实在无法按捺自己的心情。”
    “再等下去，好像你又会被其他人带走了，我知道这样的做法很冲动，但我确实无法坐以待毙。”
    苏慕慕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是冷辰傲明目张胆的追求。
    她焦头烂额，轻抚眉梢，有些茫然。
    虽然早有预感，察觉到楚洛熙对自己的情感并不简单，但被当面告白，冲击还是不一样的——
    而且，还是在这样几乎猝不及防的大庭广众之下。
    在珠宝展会上单方面公开自己的追求之人，很不明智，孤注一掷，甚至略显愚蠢。
    这压根不像是心思玲珑深沉的楚洛熙会做出来的事情。
    但，他确实这么做了。
    苏慕慕的情绪仿佛交织成一片乱麻，几乎一言难尽。
    她并不喜欢楚洛熙，对他更从未有半点男女之情。
    但作为朋友，她没办法讨厌楚洛熙，更不可能眼睁睁将他置于万箭穿心的绝望之地。
    念大学的时候，他时时温柔相助，回国之后，他甚至救了她一命。
    所以，千回百转，她到底只是开口。
    “待会儿到台下说，你先得顺利的结束这场秀才行。”
    她在楚洛熙耳旁安抚。
    “不要因为我的原因，砸了artemis的招牌。”
    楚洛熙如梦初醒似的望着她，点了点头。
    对于这场大胆的求爱，苏慕慕含糊的应了过去，婀娜多姿的离场，但即便如此，仍不能平复越发噪杂的争论。
    直到珠宝秀谢幕，看着站在不远处神情低落的楚洛熙，苏慕慕才终于流露出一点凝重：
    “楚洛熙，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她这么问。
    男人苦笑一声，茶色的发丝垂落在光洁的额头，表情有些痛苦：
    “如果我提前跟你说了，你还会同意参加这场秀么？”
    苏慕慕无言以对。
    答案很明显，她肯定不会的。
    她叹了口气，手指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可你这样，会给我造成麻烦。”
    她几乎斩钉截铁，并没有试图吊着楚洛熙。
    “我只是把你当朋友，从来没有对你有过多余的想法。”
    楚洛熙却好似根本不在乎。
    他靠着墙壁，看起来很疲倦。
    “可是我有。”
    他打断了苏慕慕的诉说。
    “你还并不喜欢我——我能够感受的出来，但我并不在乎。”
    楚洛熙琥珀色的眼瞳里，悲伤浓郁的似乎要溢出。
    “可你能不能不要剥夺我追求你的权利？”
    苏慕慕从来没有见过楚洛熙这么卑微的姿态，从来没有。
    这个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本不必如此。
    她生出一种无力感来。
    “可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真的值得吗？”
    楚洛熙笑起来，他表情温柔，眼神却很执着。
    答案几乎脱口而出，他连半点停顿也无。
    “值得。”
    楚洛熙终于向着苏慕慕的方向走过来。
    他在距离苏慕慕两步的地方停下，并没有像往日一般，不着痕迹的靠近，点到即止的亲昵。
    留出的这一段绅士的距离，是尊重苏慕慕，也是在克制他自己。
    明明近在咫尺，却好似隔着天沟地壑。
    他凝视着苏慕慕的眼睛。
    “让我追求你，好吗？我并不需要你很快的回答我，也不需要你给我一个承诺，就算你不会对我动心，以后也不会跟我在一起，也没关系。”
    他说：
    “我只要一个机会，可以么？”
    苏慕慕眼眸微缩，脸上的表情恍惚间动摇。
    她正望着楚洛熙，但好似正透过这张写满了执着与爱意的脸，看到了曾经追求冷辰傲的自己。
    何其相似。
    原来单恋就是如此，卑微到尘埃里，再开出花来。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准备好的，快刀斩乱麻的狠心说辞全数作废。
    正因为她曾深深品尝过这份痛楚，此刻，才难免生出恻隐之心。
    沉默半晌，苏慕慕妥协了，认命似的舒了口气。
    “可以，但我确实不喜欢你。”
    楚洛熙却浑不在意，他的表情甚至有些惊喜。
    “没关系——这就足够了。”
    苏慕慕撇开视线，朝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直到她的背影终于消失在视线尽头，楚洛熙才收敛了满脸惊喜，瞳眸里，只狂热依旧。
    他低头亲吻那串从苏慕慕颈上摘下的维纳斯之梦。
    血红的珠宝将他褐色的瞳也染上一点浓烈妖异的赤色。
    “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心软。”
    不愿意台上拒绝，影响到artemis与他的口碑也是。
    被口蜜腹剑的示弱言语轻而易举打动，选择谅解也是。
    准备好的说辞没有用上一半，计划比他想象之中更加顺利一点。
    楚洛熙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会吃亏的。”
    他没头没尾的评价，眉头微皱，似是忧心。
    “果然，还是到我身边来吧。”
    这样……除了我之外，你就不会再被任何人欺骗了。
    苏慕慕尚且不知自己刚刚观赏的是一场精彩绝伦，准备妥当的表演，心烦意乱至极。
    她随手将头顶金色的假发扯落，扔在一边，任由自己四仰八叉的摔在柔软的沙发里。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
    冷辰傲的死缠烂打还没解决，楚洛熙又当众表白。
    当年怎么就没发现，原来自己会有这么多桃花债？
    她翻滚了两圈，重重捶了下手下的沙发，五味杂陈，也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楚洛熙的出现，让她发现，自己对冷辰傲的确旧情未了。
    条件各自不遑多让的两个追求者，她对楚洛熙的亲近表白无甚波动，对冷辰傲则全然不同。
    苏慕慕叹了口气道：
    “marc说得没错，我看我是被你套牢了……”
    她如此想到。
    苏慕慕从楚洛熙表白那一刻就深知，这是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