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月呆如木鸡，如遭雷击。
    她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试图从楚洛熙的脸上找出一点说谎的痕迹。
    很可惜，他失败了。
    楚洛熙表情从容而淡然，却很认真。
    温雅月生出一种预感。
    如果她执意反抗，从这里逃出去，楚洛熙真的会杀了她，挫骨扬灰。
    半晌之后，温雅月战战兢兢的坐回了原处。
    没有了刚才的盛气凌人，她低垂着脑袋，手指掐着裙边，连跟男人对视的勇气也无。
    楚洛熙倒是不太在乎她这副比见鬼还要害怕的姿态，很是虚伪的称赞她。
    “不错，还是很识趣的。”
    他对温雅月评价道：
    “如果你能一直这么识趣，这将会是一次于你我而言相当顺利的合作。”
    银色的戒指在男人的指骨上闪烁着璀璨的光彩，很是优雅。
    离得近了，却依稀可见，那上面隐约描画着形状诡异的怪物浮雕。
    正如此人。
    温雅月对楚洛熙有了个相当恰当的认知——
    疯子，变态。
    她深知自己落入一个麻烦至极的沼泽，却不能逃离。
    能做的，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越陷越深，直到淤泥没过口鼻。
    温雅月发出一声短促的哭泣。
    楚洛熙却不为所动，朝她笑了笑，补完了后半句。
    “如果你生出异心，那很抱歉，我随时都可以处理掉你，温雅月。”
    初秋的下午，已有瑟瑟寒意。
    凛冬的寒风颇具雏形，刮过风衣下摆，带来渗进骨骼的冷感。
    苏慕慕插进口袋的手指已经被冻得无甚触感。
    但比这个更令她心烦意乱的，是面前的女人。
    长发凌乱的披散，五官憔悴里透出苍老的痕迹。
    她浑浊的眼球直视着苏慕慕，不再有往日的盛气凌人。
    她的眼神谨小慎微，充满祈求。
    当她仰起头来看向苏慕慕，眼睛里无甚歉意，却全是后悔。
    正是李夫人。
    不过半月有余，她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sally小姐……请您留步！”
    marc皱着眉头，面露警惕，将苏慕慕护在身后，不悦道：
    “你是谁？有事吗？”
    李夫人却将marc全然无视，费力的想要挤到苏慕慕身边。
    苏慕慕有些不耐烦地按了按额角，对marc说道：
    “不认识，我们走。”
    不是她铁石心肠过于冷漠，只不过对于口出恶言，仗势欺人的李夫人，她实在没什么仁慈之心可言。
    虽然看起来，的确惨了点，但也确实咎由自取。
    可惜，李夫人不这么觉得。
    眼见着苏慕慕径直从身边走过，李夫人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干脆躺在地上，打起滚来，毫无体面。
    “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啊！”
    这样泼妇骂街的举止为她吸引来了大量的视线。
    有怀疑的目光落在不为所动，满脸冰冷的苏慕慕与凄惨至极的妇人之间，带上了一点不赞同。
    苏慕慕快气笑了。
    她终于停下了脚步，只不过，实在没有服软的想法，只是站在那儿，冷冷的睥睨着李夫人。
    “说吧，李夫人，找我有什么事？”
    李夫人转进如风，也怕把面前的女人得罪的厉害，招致更加惨烈的祸端，稍微收敛了涕泪横流的模样，小心翼翼道：
    “sally小姐，上次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才不小心顶撞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家吧。”
    她陷入回忆之中，看起来惊慌而痛苦。
    “我们已经为之付出相当惨烈的代价了，连孩子他爸都被查处了。”
    李夫人的眼中划过一丝不解。
    “李绅当时确实是不太礼貌，想亲令媛的想法也大逆不道，但——他毕竟还没亲上呢，您儿子就把他打的鼻青脸肿！”
    不需要苏慕慕的任何回应，李夫人独自便支撑起了一出独角戏。
    “我当时说的也确实难听，但也就是说说而已，您是要因为这件事，就彻底毁了一个普通的家庭吗？这是不是未免太没有人性了一点？”
    李夫人是真的为此不解，在她看来，这确实很奇怪，也根本不至于。
    那日，苏慕慕撂下狠话之后，她便心神不宁。
    可是几天过去，风平浪静，她难免嗤之以鼻，觉得苏慕慕只是嘴上厉害，放松了警惕。
    噩梦便是在此时悄然而至。
    席家跟冷家一起出手，效果立竿见影。
    没人针对她，他们直接朝着李副校长下手了。
    李副校长上任以来，贪污，收礼，仗势欺人，欺下媚上无所不用。
    只需要一点推波助澜，这个曾经横着走的男人便被革职查办，锒铛入狱。
    昔日鹰犬鸟兽作散，空中楼阁瞬间崩塌，比幻梦更加易碎。
    没了加以依仗的靠山，李夫人受不了打击，大病一场，详细打探之后，才知道她得罪的人是谁——
    最近刚刚回国的名模sally，时尚界的当红炸子鸡，席家新认的义女，冷辰傲的心上人。
    这一串拗口的名号砸下来，李夫人几欲晕厥。
    夜路走多了终于撞到鬼，欺男霸女这么久，她踢到了铁钉。
    谁能想到，这么厉害的一个女人，竟然会送儿女来公立幼儿园？
    李夫人越想越痛恨，越想越绝望。
    走投无路之下，她来寰星围追堵截，终于遇见了苏慕慕，想让她放李家一马。
    而苏慕慕听了她的自述与指责，只是很想笑。
    她也确实笑出来了。
    双手抱臂，苏慕慕冷不丁的朝李夫人问道：
    “原谅你，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想问你，你为你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了吗？”
    女人肌肤白如初冬第一片落雪，眸却是子夜般的漆黑，渗着点嘲讽之意。
    李夫人慌忙回应道：
    “当然了， 我知道错了，我每天都在后悔……”
    后悔顶撞了这个女人，才招惹来一系列麻烦。
    苏慕慕却摇了摇头，打断了她剩下的长篇大论。
    “不，不是后悔，我说的，是愧疚。”
    憔悴的女人面露茫然：“愧疚？愧疚什么？”
    愧疚什么？
    愧疚你儿子的所作所为，愧疚你的污蔑跟指责。
    在此之前，有多少人选择忍气吞声，多少年幼的少女会留下终生阴影，质疑世间的正义与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