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时,北翌人支起六个帐篷,五六个人睡一个帐篷。
大概是皇太后或卡木丹诚元交待过,那些人给我单独安排了一个帐篷。
管愈和其他人却被安排各自跟其他北翌人合睡在一个帐篷里。
他们如此安排,大概是担心我们晚上甩开他们跑了,所以故意让我们分开睡。
晚上我几乎没有机会跟管愈说话,白天我们却可以并肩而行闲聊。管愈对于我离开宇宁后直到被卡木丹诚元抓走的事情了如指掌。我知道定是褐樟告诉他的。
“阿志哥哥,你为何会跑到北翌来?”我好奇地问他。
管愈有些愠怒地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被抓到了北翌,我能不来?”
“可你不是该在睦邻关吗?”
“西岭人被我们打跑了,皇上很是高兴,诏令宇宁援助睦邻关的军队都去都城接受封赏。”
“噢!如此说来,是我想多了?”我嘟囔道。
“什么?”管愈问道。
我愣了一下,笑道:“我以为皇上让宇宁派军增援睦邻关别有意图。”
“何意图?”管愈蹙眉问道。
“这事儿现在不太好说。”我看了看周围的北翌士兵,暗示管愈此处人太多,不好说话。“你且说说看皇上犒赏你们什么了?他高兴之余,可有解除宇宁王府之人和护卫军无诏不可入京都的禁令?”
“我并不知。我并未去都城,而是直接到了赫北关。”管愈淡淡说道,“世子自行带着军队去京都领赏。”
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褐樟肯定没想到救我的好法子,便将情况告知了管愈,管愈才会如此心急火燎地赶来救我。
我问道:“世子也去增援睦邻关了?我以为只需你去便可。”
“本来我也是如此认为,可王爷和蓉公主都不放心,非要世子一起同行。”
“如此甚为冒险。世子乃宇宁王的独子,万一有个闪失你可难辞其咎。”
管愈淡然笑道:“我们这不是都完好无损?”
“是,你们智勇无双。”我不屑地撇撇嘴,“可有人知道你私自离开军队来了北翌?”
“这事自然不便公开。我和世子已统一口径,只说宇宁临时出了点事需要我去处理,我带着几个亲卫回宇宁了。”
“世子如何会同意你来救我?”我的脑中闪过葛若兰的影子。世子那么疼惜他妹妹,怎么会同意自己的妹夫冒险去救他心爱的女子?
管愈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我自有办法。”
我撇撇嘴,轻哼一声表示不满,继续问道:“我哥、卫将军和徐将军可知你来救我了?”
“卫将军和你哥知道,徐将军只以为我是京都派来北翌的使臣。”
“你连徐将军都敢骗?”我有些惊讶。
管愈笑了笑,那笑容邪魅,与卡木丹诚元的笑还真有几分相似。
由于马的脚力有限,每走一段路总得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才能继续上路,我们白天倒多出来不少闲聊的时间。
休息的时候,我和管愈便会坐在草地上,我用手指在地上画拼音,告诉他我是如何教顾学采排列那些错综复杂的印章的。
十多天后,我们到达了管愈所说的藏银子所在,那时管愈已经学会了所有的拼音。
藏银子的地方难得地有些巨石和小土丘零星地散落在草原上,大概此处比较好躲避风雨,牧民们安扎在此处的帐篷和毡房也比别处多。
管愈观察了一下地形,跟一个北翌士兵借来大刀,在一块巨石下挖了几下便扒拉出一个木匣,里面装了五百两银子。
北翌士兵的头目接过银子,立刻便跟我们告辞:“太后娘娘有令,拿到银子后立刻放人。我等这便跟各位告别了。”
我立刻觉得甚是轻松,总算不用在这群北翌人的监视下赶路了。我们立刻便向他们拱手致谢。
“管大人三人的马是几位自己骑来的,何先生的马我还得带回去交差。”那个北翌头目又说道。
“啊!”我有些不可置信,“北翌如此多的马,送我一匹又如何?”
“太后娘娘并未交待要送马,我如果送了,回去还得自己买匹马顶数,还请先生见谅。” 北翌头目手一挥,其他人立刻呼啦啦地调转马头,“告辞!”
“等等!”我叫住了他们,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只有马,没有干粮和帐篷,这……”没有这些我们要么就被饿死,要么被冻死。为了活着,我也只好厚脸皮地问他们要了。
“噢!”北翌头目恍然大悟,“北翌人都靠天吃饭,备一顶帐篷极为不易。以后我们还要靠这些帐篷来行军打仗,不敢随意相送。至于干粮,我们所带也不多,勉强够回去的路上吃的。实在抱歉!”
我总算听出了点端倪。太后娘娘和卡木丹诚元都不是如此小气之人,那就是这个北翌头目故意为难我们。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因为我们没有再另外给他些钱,也就是梦境里的小费?果然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我看了看管愈,只见他剑眉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见我看他,他似乎才反应过来,朝着北翌头目一拱手,说道:“既如此,那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多谢各位相送。告辞!”说完他飞身上马,又将手伸向我,把我拉上了他的马。
管愈带着大家驾着马,一下便奔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在一处牧民的毡房前停下来,下马休息。这一路上,我只听到管愈“驾、驾”的催马奔驰之声,我们俩一句话也没说。
我刚跟着管愈跳下马,他便面色铁青地拉着我走进毡房。我兀自诧异,不明白为何这里还会有管愈认识的牧民。我还没想清楚原因,便看到毡房内站着的一身牧民打扮的褐樟和紫楠。
褐樟见我进去,眼睛立刻便红了,哽咽着叫了声“主子”。
“褐樟……”我话刚说了个开头,猛地被管愈一拽,然后双腿被他的腿一扫,我便趴在了地上。
我大叫道:“你干……”话还没说完,管愈的巴掌便如雨点似的落在我的屁股上,打得我生疼。
“哇!好疼!”我痛得大叫起来。
管愈却不理我,巴掌继续落在我的屁股上,只是力道轻了很多,但仍然疼。
他边打边数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跑!看你还听不听话!让你拿着我的信去找长公主,结果你竟开起了书坊和书肆。你闹得满城风雨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冰天雪地跑到赫北关。若我没派护卫跟着你,你都不知死了多少次。这也罢了,你居然笨到去追卡木丹诚元,被他劫走。你真以为你能飞上天?”
我被他边说边打,也不敢还嘴,只好哇哇地大叫疼。他却越说越气愤,巴掌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公子!”褐樟终于没忍住,红着眼眶跪在管愈前面,“公子,您再打,主子可就骑不了马了。”
“骑不了马就抬着走。”管愈还在生气,一巴掌又落了下来,虽然力道又小了不少,而且我穿的裤子也挺厚,可我已经被他打了几十下了,这时屁股还真有些发烫疼痛。
“褐樟,你起来!”我抬头看着褐樟,生气地叫道,“说了不许跪!”
褐樟闻言一怔,看了看管愈,不知如何是好。
“哼!”我大声表示愤慨。
管愈又一巴掌打在我屁股上:“越来越嚣张!自己不分尊卑便罢了,还教坏我的护卫。”
“呜呜呜!”我也不想继续被打下去,只好运用起哭功来。
管愈果然没再打我,却也没再说话。我转过头偷眼瞧他,他蹲在我身边,面色依旧很难看,但比之前缓和了不少,看着趴在地上的我,似乎没了主意。
我猛地翻过身来,满脸委屈地看着他说:“你真用力打?疼死我了!”
“谁让你转过来的?”管愈喝道,“我还没打够。”
我嘴一翘,横了他一眼:“你再打,我葵kui水都要漏出来了。”
我这话一说出口,毡房内的三个男人立刻都变了脸。褐樟和紫楠的脸变得通红,管愈的脸有些发白。
“你!”管愈似乎不知道如何是好,忽然对着褐樟和紫楠一挥手,“出去!”
立刻,毡房里就只剩下我和管愈。
“你一个姑娘家,怎能当着男人的面说这些?”管愈的语气柔和下来,透着无奈。
我委屈地说道:“可我若再不说,你就还会继续打我。”
“那你为何不早告诉我?”管愈似乎又有些恼火,“你这段时间每天都在骑马。”
“你都说了,我一个姑娘家不能当着男人的面说这些。”
管愈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那如今要如何处理?我们可都是一些大男人。”
我委屈地说道:“我自己会处理,你不打我就好。”
管愈愣愣地看着我,良久叹道:“今日不走了,便在此处休息一晚。我去吩咐他们烧点水给你沐浴更衣。”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很快,褐樟提了个大木桶进来,紫楠一手提着一桶水倒了进去。
“褐樟,我哥如何了?”我抓紧机会问道。
“主子放心,毛副帅的伤已经好全了。他本来也要一起过来的,可军中事务繁杂,他无法离开太久。小的刚刚已经派人去给他报信了,他收到信后便会来迎接我们。”
“那太好了。”我笑了起来,“你怎样?那日从关墙跳下来,可摔着哪儿了?”
褐樟闻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顿了顿,说道:“小的一切都好,并未受伤。只是小的太无能,未能救下主子,请主子处罚。”
“唉!”我装出一副无奈的神情,“我哪敢处罚你,公子才是你真正的主子,你该听他的。”
“主子!”褐樟闻言作势又要跪下。
“哎哎哎!”我赶忙制止,“你真的也就这点出息,说了多少次不许跪。”
“是,小的以后一定听主子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跪了。”褐樟低眉俯首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