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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毒瘴异兽
    几念间,惊龙不等月风强攻,释放灵力,土灵力如烟尘再次漫起,这次黄色的烟尘泛黑,其中还透着血色。灵力一冒出便超过六尺高,沿着地面滚向四方,灵压顺着滚势头铺开,似乎一条黄河奔腾不止。惊龙站在他以一己之力铺就的灵力长河中,呼吸渐渐粗重,瞳仁已经完全变成了黄色,由一个圆孔变成了一缝竖线。
    灵压所过之处树木枯朽、活草凋零,沿街的房舍似经过千年风尘的腐蚀软软倒塌,原本化作废木堆的房屋则变成了平地。如果不是酒铺中有梅兰竹菊四名大成修士以灵力护着,这个酒铺也是一样下场。
    苏秦不禁微皱了一下眉头,自顾自说道:“我闭关而出竟竟小看了天下修士。”梅兰竹菊石城四友见了这声势也形容严肃,他们也是第一次见惊龙斗法用出这样的术法。
    泛着血色的灵力如长河沿着路流淌,生命在其中脆弱的像青烟般消散。沿街尚有些人爱凑热闹远远地观望,直到灵压如洪水扑来才像蚂蚁四处奔逃,却哪里快得过灵压蔓延,灵压涌过这些人腰间时零星有人发出呼救声便被吞没,呼救声飘来时已成微弱的叹息。
    只见月风如一颗挺拔的白杨树在洪涝中挺立,喝到:“惊龙!”他这一声呼喝短促而突然,带着充满不满情绪的一道神念传去竟把惊龙镇住了,惊龙不断喷薄出的灵力戛然而止。不过,他感到以惊龙现在的气势不能莽撞攻过去,站了一阵后依旧没有动作,已经打定主意后发制敌。
    他见惊龙用双黄色的竖眼盯着自己,身边翻腾灵力汇聚成红河已经宁静下来,他用手舀起腰腹处的灵力,凑到眼前细看。木瑞惊得大叫不可,他却笑嘻嘻说,“怕什么,惊龙先生知道我爱干净特地给我准备了洗澡水。”他早已运起千色琉璃谱抵制蚀骨的灵压,因此不惧这条腐朽生命的红河。
    兰先生对观战的梅竹菊三人说:“这般神通怎么从没听人提起过月风先生?你们以前也没听过?”
    菊先生说:“月风先生是苏先生师弟,那自然不是一般修士,他的修为简直深不可测。”他自付不敢在这土红色中逗留,避之唯恐不及更不可能用手去触摸这些侵蚀生机的灵力,因此只当月风修为境界远高于惊龙。
    空柏看着菊先生的老脸,心想惊龙说月风先生五境介子修为,如果他知道了,不知又会怎么说了?
    木瑞见月风用手抄起腐蚀生灵的灵力混若无事,轻拍心口对外头喊道:“道主,你别玩闹了,专心点对付他。”
    梅兰竹菊听了“道主”两字,四人对望再看木瑞穿着神农派的服饰,齐声对苏秦说:“恭喜苏先生,月风先生被神农派奉为道主,一定会重塑道风,他与惊龙一战后必定名扬天下。”
    他们还不知,赵国以道术经办的术法大会已有万人归一,一心追随月风之道。月风不仅受了浑天教的独角黑玉、神农派的二角黑玉,还有器魂宗的八角黑玉。不过除了这些与他同心同道的人外天下修士还不知他的名声。只因这场风波后死士又潜伏起来,以心魔誓效命赵国重臣郭开的修士都受了命令闭口不言,儒教若武、若寒与墨门的墨格也都不是爱四处闲言碎语的人。
    苏秦说:“我师弟是师尊鬼谷子关门弟子,他应造化而出,必定改天革地。你们几人待在六境之初便没有了进境,如果真想追求无上大道,又还有点眼力就该一心奉他为道主,这可比我传授一条术法强上百倍。”
    梅兰竹菊四人以神念互相通气,“苏先生说的有道理,难得他看出我们修为,他这样的高人推崇自己师弟,可见月风先生的道法玄妙。”他们眼神偶尔相碰,正在这时苏秦又说:“要是几位有心,我愿替各位作保,刚才他虽然说了些气话,不过冲我这个师兄的面子绝不会怪罪各位先生。”
    苏秦是什么口舌,与张仪连横合众时两人撺掇天下如同儿戏,如今他有心为师弟招揽四名门徒还不是轻而易举。他又对四人说起两人死斗的因缘,全是起于术法令之争,四人听着不由收起了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心思。竹先生一面缓缓点头,一面神念对另三友说:“我们刚才亲见惊龙草菅人命不守术法令,要是天下修士都向月风先生这样维护道风,修界怎会几家独大,道门又怎会落寞,我们时常叹息诸子百家兴起后唯有儒墨两家响动天下,今天有这样的机缘我们绝不能错过……不论你们是什么心意,我决意跟随月风先生振兴大道。”
    这四人虽然修为过人,但是性情相近,平日声乐相随、形影不离,从来是一条心,另三人听了竹先生这话已经笃定心志。四人齐声说:“苏先生,我们四人愿意追随道主,请你向月风先生保举。”
    苏秦举杯邀四人干了一杯,笑意盎然说:“以后我们算是同道之人了,该多亲近。既然几位是师弟的门人,刚才的赌约我愿认输,奉上四门术法。”
    四人喜不胜收。他们本是散修,只因四人互相琢磨胜过一人,因此互为师友修行起来才有了今日修为,如今能与仰望的苏秦亲近,又能有人指点修行当然乐意。他们四人自称梅兰竹菊,本就自视甚高,如果是一般人绝不会屈就,先是见识了月风斗法的风采,再是听了月风对术法令的坚持维护,已有道主的德行,因此当机立断这么快做了决定。
    空柏在一边见了心中也是翻涌激烈,心想:“这些高人实在难以揣度,怎么说变脸就变脸?才赌过了一身灵力修为像要斗起来,这会却如此亲热。”
    再看街心,披着鬼字的月风正当着形状有些诡异的惊龙伫立,像一根随时射出的洁白长矛。
    惊龙原本神光外射的双眼已经全部变成了湛黄的琥珀,唯有中间黑色的一线瞳仁,这双眼中流露出苍老悲凉的神色,在深深的注视中一览无余,像饱经沧桑的薄情老朽看待临死之人,这一次他看得如此认真,想要用眼光把月风刺穿。
    月风盯着这双怪眼中自己的身影,只觉浑身犯冷,好像有一双巨眼正把他凑近了细细察看。他不自在地将并立的双脚分开半步,虽然只是多做了半瞬的准备,足以让他避过更多不可预知的术法攻击。他一边敞开神识注意着周身的一切细微变化,一边笑问道:“惊龙,你的土龙术已经破了,难道要用这毒不死人的灵力把我泡死吗?”惊龙的灵力铺得太广,因此灵压并不太强,而最具威力的毒性也被千色琉璃谱化解了。
    “你虽然不怕红尘瘴中的毒,但在我红尘中滚一滚便知道世事浑浊,非你能分辨。”惊龙用暗哑的声音说,像是从喉咙中挤出声音。六境幻神之威一显无余,他已是半只脚踏入神境的修士,他术法之强足以在那些渺小的修士前以神人自居。
    “这条街本来干净,偏偏让你搞得污浊不堪,确实要清理下了。”月风说。
    “你清得干净这里,却清不干净人心浑浊。”
    “就是你这种污七八糟的修士凭着最肮脏的想法掩盖行事,无知者附庸,以至于大道倾斜、不复当初。你扰乱民生在大白天里施展这样恶毒的术法,难道对术法令没有半点忌讳吗?”
    “哈哈哈……”惊龙发出一串肺中回响的笑声,“笑话,天下修士皆知强者为尊,谁真个敢较真。”
    月风摇头。“有更强者对你公然施恶,你如何应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我更强的一天自会奉还。”惊龙略作思考后说。
    “不,”月风笑起来,在惊龙的疑问神情中说,“强恶只会变本加厉生长发展,等你变强时他早已更强。你只能被强恶永远骑在头上淋屎淋尿。”
    惊龙微微沉默一阵。“你倒真的把自己当成道主想要匡扶正道了,凭你的道行也想来点化我?”
    “我没工夫点化你,我只知道所见的恶要破除,所行的道不能妄为……”
    惊龙从鼻孔喷出一声哼打断他,喷出的鼻息腰下的红尘瘴吹出一个凹陷,四周灵力重新慢慢聚拢。“大言不惭,凭你也敢替天行道,你以为自己便是善吗?天下的愚善之徒虽多,但还没人能奈何我!”
    “真善者不治你,那是因为心中向善,看轻了你的真恶。”
    “看不看在他,恶不恶在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行我素,为所欲为便是我的道!你要阻我的恶,我就除了你的善,你要阻我的道,我就灭了你道!”惊龙说。
    红尘瘴泛起波澜渐渐变大,如沸水般开始翻腾,盖过两人脖子与头。
    “我们在这里斗法已是不该,你还以法乱世,夺人性命,取死于世。你想夺我肉身,诡计骗我拜师更是欺我太甚,取死于我。哪怕你今天逃了一死,从此鬼谷派也不会跟你干休。”月风说。
    “你这样张狂无非是依仗鬼谷派收纳了几千修士。可惜,即便你是天下盟盟主吕不韦,今天我也会取你命。”
    “惊龙!难道你就是仗着灵兽阁撑腰横行无忌!?”
    “是又怎样?取你狗命后,我灵兽阁自会上云梦山追问石豹之死,讨伐那些乱称你为道主的邪徒。”惊龙看一眼自若饮酒的苏秦与刚才决意追随月风的梅兰竹菊四人,“到时候,别说石城四友,即便鬼谷四友到齐了也要挑了鬼谷派!”他说话间似连苏秦也不放在眼里了。
    月风本来从容自若,突然脸色酱紫咬着字道:“好个灵兽阁,日后我自然要好好会一会。“
    ”你既要与人为善,匡正大道,便来吧。“
    “我的修为还无法与人为善,”月风凝视过去,“不过,如果众善治不了你的独恶,今天便用我的正恶碾碎你的邪恶。”
    惊龙笑着说:“等你身死道消,我自会推平云梦山,到时便让灵兽阁弟子在那里种上蔬果,以鬼谷派弟子的臭肉为肥……”
    月风沉声不语。
    木瑞见惊龙言语越来越放肆而苏秦无动于衷,她跳到门口毒瘴边喊:“惊龙,闭上你的鸟嘴,你这个短命鬼!”
    惊龙一眼望来,吓得她惊在那里,晃眼间惊龙身影已经不见,一道身躯突然从她身前红尘瘴中冒出,一双黄眼竖仁几乎贴在了她脸前。“啊”,她叫出半声,被一只枯瘦的手掐住了喉咙,提起还未长高的身躯,谁也没料到死斗中的惊龙会有这下迅捷无比的偷袭。
    木瑞想挣扎开,发现半点力气也没了,浑身灵力都使不出来,脖颈痛得没有感觉。正在这时,白影一闪,月风已握住惊龙伸出手臂的穴道,木瑞感到喉咙一松跌下地上。梅先生以灵力展开一朵半人宽大的梅花护在木瑞身前,兰先生拉住她后领把她拎到了苏秦身后。
    “多谢几位先生了。”月风狠狠捏住惊龙脉门说,刚才苏秦劝石城四友奉他为道主他已经听到了。
    惊龙裂开嘴一笑,嘴巴几乎张到了耳边,露出满嘴尖牙。
    “道主小心,惊龙这样子太邪门了。“竹先生说。
    话没说完,月风感到手中死死捏住的一把枯骨突然变得滑不留手,像泡过油一样往外滑,他用足力道去捏指尖的穴道,哪知却像捏中了烂柿子般丝毫没有作用。月风正要以灵力倾注穴道,惊龙似乎也感到了威胁,突然月风感到掌中有锋利倒刺扎起,急忙松了手。
    惊龙在几声低沉压抑的笑声中钻进了红尘瘴间。
    月风用神识去探,红尘瘴间浑浊不堪如,却什么也探察不到。他沉步踱进了街心,瘴气越升越高扑腾着漫过了头顶。眼耳口鼻早已失去了作用,盘开的神识感到一道身躯极快在四周掩藏穿梭。突然一只手抓迎面抓来,如凭空冒出的,月风仰身翻躲,脚跟还没站稳一抓又从背心抓来,他急忙前仰。
    他忽快忽慢奔了一阵,时不时被手抓从刁钻角度袭击,惊龙如恶鬼般缠在四周。
    月风心想,他既是灵兽阁的修士修行术法必与兽有关,刚才施展土龙术时明明身体虚弱,怎么现在又像武修一样灵活快捷,他这副身躯倒像是变作了灵兽。他正在猜测惊龙的术法,又一爪从左肋骨袭来,月风闪过后感到身前有具身躯飞过,有一物随后袭来忽然向头颈处甩来,他立刻扭身躲避却没有避开。
    啪。月风被拍倒在地上,只觉左侧脸到胸口一阵剧痛,脑子嗡嗡响,他顾不得伤势立刻挺身横挪一丈,以防追击。果然,刚才落地处又发出一声泥土被击打的闷响。他再变上几次身法,藏在瘴气中的攻势依旧不但追来。
    他稍微清醒些后,感到露在法袍外的皮肉都在渗血,心想:”我使六十四卦回风诀无往不利,刚才他也奈何不了,怎么突然看穿了我轻功身法的变化。“果然惊龙在红尘瘴中不一会便能精准地找到他的落脚点,他变化了数次身法都被识破了。
    月风稍感到沮丧,利爪又叉来,他知道还有后招,躲开了身躯随后的抽击。他趁空抹一把脸上脖上的血,集中精力用神识为眼寻找惊龙身影,却只能找到一些残影。惊龙将灵力聚成了红尘瘴后居然也和他一样半丁灵力也不用了,只是凭借瘴气的掩护用身体攻击。月风神识勉强能穿过瘴气,而惊龙在瘴气中势力似乎不受阻碍,总能察觉月风的方位。
    月风挂着彩后,鲜血的味道毫不掩盖的散开,攻击愈来愈频繁,他却连对手的影子也抓不到。正在这时双爪从后背由上至下交叉扫来,他不往前躲避却猛地往后撞去,只觉后背撞中了一副带爪的身躯,肌肉饱满,不是惊龙那副瘦骨架子。他反举双手正好扣住双爪的脉门,重重身前地面摔出,只觉甩出了一条一人多粗的大鱼。
    “石狮石豹都带灵兽出行,这东西像是惊龙招出的灵兽。”月风将这足有三百斤的身躯摔下后想。他将双手一扭要将这灵兽的爪子卸掉,手中握住的骨头却像要撼动金石一般做不到,而这双爪突然抓住了他的前臂,牢牢握住了他不放。他毫不给敌手踹息反击的机会,一边展开轻功,一边借轻功的冲势摔打这灵兽。
    他足足摔了十七八下,双臂甩动这幅至少四百斤的身躯逐渐感到酸麻,手臂上的双爪依旧没有放开,他干脆停了摔打,站在那里用力扯动双手,那灵兽却像一条长蛇趁机盘上了他的身躯。他只觉被一条人腰粗的长蛇绞住全身,越来越紧,勒得骨头作响,身上的力气也被挤空了。
    “惊龙,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真本事,原来只是仗着养了头厉害灵兽。”月风挤出胸腔中的气说。只觉带血的脸上一阵湿凉,被什么东西扫过,接着一阵腥臭从脸侧冒出,把本就快没气的月风熏得几乎昏过去。
    “你错了,这就是我的真本事。”惊龙的声音在脖子边响起,变得更加低沉,贴在耳边像摩擦钝物发出的声音。
    “你不是人?!”月风低呼。
    一阵嘶嘶声混着一阵狞笑钻进耳里,是蛇吐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