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不关你的事。”月风听他语带讽刺,言语中也少了礼数。
“灵兽阁石豹的死总跟你有关吧!”惊龙暴喝,同时带着怒气的一道神念传去。
月风心想原来他是给灵兽阁的石豹寻仇的。夺经大会,白虎月牙曾在邯郸城门外咬断石豹脖子,当时他的师兄石狮冲冲逃走,这会寻仇的人终于找了来。他毫不避讳地说:“石豹之死咎由自取,他是被我的白虎击毙,你说有关便有关吧。”
“你承认杀了本派的弟子,就给他偿命吧。”惊龙平淡的语气如同在审判一个死囚。
“好,”月风说,“那灵兽阁石豹杀人喂虎,那些死者找谁偿命?”
“那好像不关你的事吧?”惊龙回敬。
“石豹在死斗中丧命,既然是死斗,那么生死仇怨一概在斗法中解决,绝不延展到死斗外。原来灵兽阁的修士都不讲信用。”
“我今天不是代表灵兽阁,只是私人恩怨。”惊龙说。
“石豹对寻常村夫驱逐灵兽,已经违反了术法令。我再说一次——是他咎由自取。”
“虽然他违反了术法令,也该由灵兽阁带回门派处理,还轮不到鬼谷派插手。”惊龙说的倒与实情贴近。
虽然天下皆知术法令,但有些大宗派的弟子违反了也没人多管闲事,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惹起公愤了,强硬的门派依旧把本门的违反者带走,美其名曰自行处理。因此对散修或者没什么实力的小门派修士,术法令确实有用,但在大宗派眼中,术法令几乎形同虚设。
“惊龙先生,你刚说是私人恩怨,这会怎么又扯上灵兽阁了?”月风讥诮。他心想难道灵兽阁便能横行无忌了,神农派二长老说他们门派还传承一块道玉,明明是上古传承的门派怎地德行这么不堪?
惊龙把双手抓住桌缘,木屑纷纷落下,他的气息恢复平静说:“月风先生,这么说你的所作所为都与鬼谷派无关?”
“自然。”月风简单而确定地说。
“既然是私事,那我们就私了。”
“怎么个了法?”
“死斗!我、和、你。”惊龙再次盯住月风深邃清澈的双眼,充满了蔑视与愤怒的眼神毫不掩饰。他无形中放开了神形神识,灵力也如浓烟般扩散开来,带着滔天气势喝道:“你敢吗?”
此时张良、木瑞已经走远,月风大可以施展轻功脱身,但面对这强者的挑战他却陷入了沉思。是该趋利避害的逃避,还是不顾后果的迎击?如今他已经是鬼谷派掌门,如果迎战后稍有闪,失门派中又会乱做一团。可大道之下,天地视万物如刍狗,他遵循的道也一视同仁,如果对弱者强、对强者弱,那是岂不失去因人而异,道心不定就是修行的堕落开端。
他既不是躲避,也不是强烈的反击,只是满脸认真地说:“既然是你提出死斗,死而无悔,到时候时候别为这事找鬼谷派的麻烦就是。”
轰。
惊龙闻言,撞烂了门框站在了街心,月风对他信誉的质疑令他说不出的恼火,六境修士的话被人质疑,仿佛整个人包括一身修为都被人随意地贬低与轻视,他修为大成后还从没面对这样无礼的逼问。月风轻描淡写的每一个字比用刀剑抵着脖子都难受,难道我惊龙是不守死斗规矩的人?
惊龙已经习惯了一切在压倒性的力量下臣服,别人对他不容置疑的态度如大道般自然,在韩国身为法首言出如山,可今天片刻内就被月风三番四次的诘问。既然这小子取死,那就送他一程,在修行界乃至七国中说再多也是以强者为尊。在他心里,不管眼前的少年多么有理、多么振振有词,都没有用,这就是现实的世界。
“出来!你死后一切麻烦都没有了。”惊龙目光盯着月风身体说,“你刚窥探大道,可惜这肉身了。”
月风见酒肆里的酒客与酒家望着打破的门框发呆,大声说:“店家!还不叫邻里的都避开?呆着这里小命不保。”店家也算见多识广,知道修士斗法非同小可,随着酒客一溜烟便跑了。他一边跑一边喊:“神仙打架了,快躲命要紧!”隔壁左右的见了,也慌着四散奔逃,这一跑方圆几条街顿时空了。
月风不急不慢扫一眼酒肆内的空柏,“你正好做个见证,我月风和惊龙在此死斗,事后他人绝不可追究。”他还在继续讽刺惊龙。他两人因私事死斗不过是个幌子,惊龙不过是想逼得月风动手,给自己先前死斗丧命的同门弟子报仇。
空柏点头,他既然做见证人,已经是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了。
月风稳稳走到街心,隔着五丈与惊龙对立。惊龙身上散发出浓郁的土灵力,如纱雾般迅速笼罩在这条街上,身处其中浑身有种陷身泥潭的迟钝。其灵力之丰厚远超他曾领教过的无形剑若武,比起星芒先生只怕也不遑多让。
“月风!修行不易,我看得出你年少气盛,念在你已有大成修为,要是现在认错我饶你一命。石豹不是核心弟子,但灵兽阁向来绝不姑息仇敌。只要你去灵兽阁负荆请罪,我愿为你美言一二。”
“哈哈哈,你之前的话难道都是说笑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道理都不知?”
“好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诛杀本派弟子,又妄称道主,两罪都是死罪,并罚一死也算占尽便宜。灵兽阁乃上古门派,本派掌门不曾奉任何人为道主,你要称道主先试试我的手段。”
“道主的事与你无关,也与灵兽阁无关,乃是我道门之事。就算灵兽阁尊我的道,我也不是来者不拒。但石豹的事今天就在这做个了结吧。”月风展开六十四卦回风诀,忽快忽慢游荡在纱雾中,神识已经完全放开,将百余里内的动静都洞悉清楚。
“你和星爵是什么关系?”惊龙问。他的灵力笼罩内,也能察觉一切变化。他虽然也看不到对方,但神识铺满纱雾般的灵力中,远比眼力更加准确。
“我和星爵先生有什么关系,石豹都是因我而死,你刚说灵兽阁向来绝不姑息仇敌,难道你们灵兽阁都是看人下菜的软蛋?”月风的声音从四处准确飘向已经在不断变幻方位的惊龙。
惊龙心中一惊,我这雾瘴可阻碍五行灵力,怎地他却不受限制一般依旧能发现我。
而月风在雾瘴中,心里也觉对手难缠,不仅他的轻功不如平日流畅,神识所感仿佛也隔着一层灰蒙蒙的雾。他以前曾见过万毒宗弟子河梭的瘴中飞扇带着毒性,因此以自身灵力消解口鼻吸入的灵力。
街中爆发起战斗。
“哼,我们死斗赌约已成,就算你是星爵亲传弟子,他也不能救你。只有我能饶你性命。”
“你说的都对,星爵先生重信重诺,绝不会和你一样厚着脸皮坏了死斗规矩。你无法找死斗约定之人的麻烦,却找亲朋好友的麻烦……这死斗的约定还有什么意义?”
“哈哈哈,有什么意义?对于强者,说得每一句话都有意义,你不应战我就灭了鬼谷派的余孽。你和我另约这场死斗,不过是想用自己的小命还个门派平安。”惊龙不断转身盯住月风方位说,同时将他的身影牢笼般困缚在沙雾之中。
“你这幅德行也敢妄称强者……你道心偏颇、道行不端……就算修为再高也不过是个人形牲口……你说月牙是畜生……我看它跟你比起来十足十就是一个人。”
惊龙的脸色在昏黄沙雾中十分精彩,他心中盛怒被越染越旺,脚下也越转越快。他虽然能感到月风身形大致所在,可细如发端的沙雾竟然不能捕捉到他的具体位置。
他陡然停住转动的脚步,右臂斜挥,“土龙术!”
一道粗如桌面的身躯在沙雾中穿过,这道黑色轮库中的身躯凭空而现,快如飞禽,灵如矫兔,十来丈的身躯一瞬间在沙雾中已经盘旋了几道。是一条四爪长龙。
只听一面木墙倒塌的声音,“咳、咳!”,倒塌处发出月风的咳嗽声,他刚才被突然冒出的龙尾边角扫中了,展开的神识隐约可感到一头四爪黄龙若有灵性地盯着他。
惊龙神念转动,左臂横切,又一道狭长的圆柱状身影从地上冒出,如苍鹰搏兔朝着咳嗽声扑去。
“你在我的土龙术前,不过是一直土狗。”惊龙说,他的神识经过控制的两只土龙传来触感,刚才已经再次扫到了月风,像浑水摸鱼时感觉碰到了一条滑鱼。
从惊龙出手不过十息,月风已被撞蒙了,身法远不如初时灵活。
“土龙缚杀!”
两条尽量隐没在沙雾中的蛟龙摆动粗壮有力的长尾,像两条争夺食物的猛兽同时动了,“杀”字未落,只听剧烈的摩擦撞击声响起,就像两块岩石在巨力挤压下对擦而过。
“竟然让我使出两只土龙,可惜了。”惊龙说完,周遭的沙雾如浑水中的沙尘慢慢落地,两条土龙现出身形,依旧浮在空中,一条龙嘴中衔住一大块白色衣服,另一条龙张嘴扯着白色衣服的一小片,两龙正虬起身体拉扯。
这衣服是件好东西,两龙之力下没有裂开,惊龙露出喜色暗想,衣服中的人就算是精铁做的也成了碎片。
他正想着如何处置这件月风身上的衣服,刹那间,听到脑后两丈一段短促的难以捕捉的呜鸣。他立刻警觉,心念一动召唤两龙回到身边,这小子没死?!
两条黄龙搅动空气发出沉闷的嗡声,随即来到惊龙身边。他心中稍安,正要催动沙雾升起,一道人影,根本看不清的虚影,从眼前晃过。
嘭!
惊龙感到一道巨力锤来,身体不由自主的翻滚,撞到地上弹起、重新翻滚,扑起三团沙尘后,滚出一条沙尘。他落地后许久没有动弹,场边观战的空柏心中一禀,从没见过什么修士能抵挡惊龙的一条土龙,难道这次栽了?
空柏缓过神来,走出酒铺,只见月风赤膊站在两条黄龙嘴下,两条黄龙在沙雾腾腾中巨大的躯体如雕像般凝固。
“月风先生!那个讨厌鬼死了没?”木瑞突然在极远处的一间屋脚喊道,她一旁的张良正睁大双眼看着刚才争斗的街心。
一语未了,两条龙双眼渐渐闭上,龙头垂到地面像突然睡着了。
沙雾刚便散了,只见月风抓起两条龙嘴中间的一段白袍,他用力一斜扯,这两条土龙像久经侵蚀的干枯土坝寸寸碎裂。月风在两条土龙化为两堆碎土尘埃的空隙间将衣袍穿好。他低头,脚上的一只灵根冰丝鞋面上染满了尘土,一边皱眉抬脚拍鞋,一边对身后说:“你们躲着点,我跟他没完。”
在远近几道目光的注视中,惊龙满脸沙尘从地上站起,他合着嘴中的血和吐沫吐出一些土来。他身前衣襟上的一条黑龙在刚才的摔撞中已被扯碎了,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腹,隐隐能看到胸腔下的心脏跳动,这瘦的骇人的模样与他脸上的血色饱满、眼中的神光若现实在不像属于一个人,像把一个饿死鬼的身子硬拼在了他脖子下。
惊龙索性把上身衣服扯碎,他青色的血管在贴着骨头的皮肤下跳动,动手前满脸的不耐与轻视都转为了平静。平静是克制心魔的最好法宝,也是他修习至今经历各种凶险后的领悟。
平静往往比愤怒更可怕,尤其当一个人因为愤怒而平静。
刚才只是互相间的试探,惊龙因为太托大看来反而吃了亏,惊龙被凌虚一指暂时封住了灵力,因此无法控制两条土龙,被月风趁机毁了。
土龙化作的沙尘落尽,月风与惊龙再次对视,却没一人动手,两人知道接下来的斗法需要凝神屏气。
现在惊龙知道,这少年身为鬼谷子传人不是吹嘘,他庆幸只受点皮外伤,如果不是刚才的那一瞬间的警醒和倾力防备,他的身体早已被凌虚一指重伤。
惊龙快速而准确地回想刚才的交锋,这才明白月风一直在佯装,直等到他施展“土龙缚杀”,剧烈攻击那一瞬间,月风将衣袍做了替身、隐藏神形、伺机待发。但月风怎么从漫布的沙雾中做到隐藏神形的他还没想清楚。月风以法袍成功偷梁换柱后,引两龙撕咬,故意在他脑后闪动身形发出极短呜鸣,接着却从正面突进两指击向其谭中穴。随即他感到身体一股巨力与月风的脸一起迎了上来,他只习术法因此不太擅长身法、不及闪避,不过他六境修为,以神念运转之快早已用灵力全力护住身前。他料想自己足以裆下这一击,只是不料这一指竟能击碎了他的灵力,令他灵力暂时运转不开,身体也在一击的余力下受了外伤。从他脸上流下两道黑汗,伤势不重,可刚才已经极险,一时轻敌差点阴沟里翻船。
“月风,既然死斗,你刚才为何不倾尽全力一击?”惊龙郑重发问。刚才月风那一指没有用灵力。
“惊龙,既然死斗,你刚才为何不倾尽全力一击?”月风同样这么说。
“刚才我觉得你不配,现在我想见识下你的能耐。还不放出你的灵力?”
“我不出灵力,难道就不能一战?”
“何必明知故问,五境介子修为能损我衣物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你有六境修为,刚才也许我会重伤。”惊龙说,“不过,你实在不懂五、六境间的差距,六境幻神境前的所有修为便如水中月、镜中花,到头成空,六境名为幻神,即称为神,不是凡人之力可以应对。”
月风心想,他怎么看出我的修为来的?难道五、六境间有什么隐秘,他在刚才动手时发现了。
过了片刻。
“月风,我们两本没深仇大恨,我倒有个两全的办法。”
“你如果诚心修好,大可以把死约作罢。”
“我正有这个打算,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拜我为师。往后我将一身术法传授给你岂不好?”
“拜你为师?”月风奇问。
“不错,我虽只有六境修为,但是敢放胆自称七境内术法第一。我自知修行不易,你继承我后不出几年便能代我师兄惊蛰接替灵兽阁阁主,灵兽阁自然也会奉你为道主,岂不美哉。”
“我本该谢谢你的好意,”月风看着眼前身躯如朽木般的惊龙,“可惜我已经师从鬼谷子,绝不改弦更张。”
“你何必固执己见,修行之终不就是求个念通达、风云天下,你将来统领灵兽阁近百精深修士,即便是天下盟吕不韦或者儒教、墨门的掌门也得掂量你的分量。”
月风轻笑,他欲言又止,接着轻笑。
“我们将来师徒联手,这天下自可任你去来。”惊龙接着劝道。
他语气真挚,月风疑惑想他怎么突然动了收徒之心。
一旁观战的空柏心想:修士争斗不问境界,只看法力,说到底还是谁术法强,谁便说了算。月风先生不凭灵力而斗便能与惊龙先生抗衡,不仅是个修行奇才也是斗法奇才,难怪惊龙先生想收徒。惊龙还没有衣钵传人,因此起心动念后竟在争斗场上做起了说客。他以六境修为却能身为韩国法首,并不是韩国之内没有六境修士,而是因为他术法之强远超境界,确实是七境内术法第一人。
“我的修行在我,”月风说,“难道我要凭你衣钵才能在天下去留,要凭灵兽阁的撑腰才能脸上有光?”
惊龙收起脸上的期盼,淡淡叹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灵兽阁不过百人,而如今鬼谷派盘踞近万修士,无一人不愿随我之道,你觉得我会贪图灵兽阁之势?你说修行之终是求个念头通达,我又怎么会放弃大道真传,学你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术法。”
“想不到鬼谷派竟暗中积攒了这等势力,少年得意,难怪你飞扬跋扈。”
“你错了,即使只剩一人追随我道,我也是他的道主。”月风低声说,他突然喝到,“枉你六境修为,难道不明白,即便天下修士拜服又如何,也不过是妄念执着。大道倾轧,即便一人当天下为敌也只如摧枯拉朽。”
惊龙在这气势中只觉元神一震,他旋即恢复镇定接着大笑,“好大的气势,好个志得意满的’道主’,是谁妄念执着我们这就分个高下。”
他蹲下身子,伸出细如柴火的手臂以大拇指在地上画出几笔,似乎废很大力气才能画完一笔。刚才的沙雾似对月不起作用反而得以隐藏神形,他就不再施展。
月风不等他施展术法,脚下一动,飞身而上想要迎面一击。正靠近惊龙身前一丈,突然感到大地抖动,他腰身一折,冲势突然改为退势闪身折回。
下一刻三条土龙从地上盘旋而起护在惊龙身畔,两条有十余丈,一条有三十丈。这三条龙张嘴獠牙,月风刚才如不闪避正中龙口。惊龙在三条土龙密不透风的护持下,用拇指接连画出五下,五条长短不一的土龙追击着月风不断移动的身形,从地上依次探头钻出,只见这些龙长的足有四十丈,短的有十丈,交织在天空中。
这些龙如真龙般盘旋不停,地上晃过黑压压的影子,挥爪张嘴间尽显威势,仅仅一条便有震人心魂之力。月风将将躲过飞龙现身的咬击,五龙立刻前后包夹,不等月风喘气,五条蛟龙上下前后、从不同四面八方轮次朝他撕咬而去。
而惊龙却在三条盘龙间指挥,如同驱使几头雄狮摆弄一只家鼠。
木瑞在远处见了,倒抽一口凉气,她自小在韩国内长大,惊龙身为韩国法首时她才记事。她本以为刚才月风一击得手便分了胜负,这才想起爷爷,神农派二长老的话,“我早年见过惊龙之术,气势浩瀚,即便面对十个五境修士也足以对敌。”
她猛拽张良衣服,把他一件满是补丁的稀薄衣裳几乎扯破,“快去请你师父来。”
张良摇头说,“掌门师叔与人斗法我们不该插手阻挠,否则岂不是违背死斗约定了。”
“呆子。”木瑞甩开他说,“你不去我去!”
“别去。”张良拉住她,“你快看那边。”
她正要挣脱,回头顺着张良指向,正见苏秦安坐街边酒铺中观战,心中立刻安定下来。
苏秦取过酒壶倒向手中空杯,发出一串水声,惊得门口观战的空柏回身查看。他见这人五官端正,五旬样貌,浑身穿着最粗的布衣,不知是何来历,但这人行迹无痕绝对是个高手无疑。他什么时候坐进酒铺没一个人发现。
空柏转入酒铺,苏秦已经饮下一杯,他连忙端起酒壶为他斟酒,“先生,请。”
苏秦喝干酒杯,放在桌上,空柏又倒一杯。
苏秦问:“你说他们谁输谁赢?咱们赌一赌。”
空柏说:“晚辈不过见证两人死斗,不偏向任何一方。”
“不敢赌就算了,我看月风先生会赢。”
空柏说,“晚辈愚钝,请前辈指教一二。”
“这还不简单,月风先生是我苏秦的师弟。”苏秦将杯中酒喝尽。
空柏再次为他续上酒时看他样貌,心想月风先生是鬼谷子弟子,那这位也是鬼谷子弟子了,苏秦,这名字好熟。他像没听懂苏秦的话,愣了会,将酒壶放下时嘚嘚嘚连响。“你是六国相,苏先生!”
“你怕什么,这场死斗与你我无关。”坐下观战。
空柏控制着双脚僵硬坐下,他头皮发麻看着场外烟尘四起的斗法不断,惊龙将月风追得不断逃窜,而月风绝无可能突破其三龙护体。“苏先生,要不晚辈去阻止他们,万一月风先生受点损伤便不好了。”
“既然是死斗那就不该相助,万一我师弟有什么不测也怪不到你头上,我也不会为难惊龙……”空柏听了急忙为苏秦上酒,接着听他说,“我自会去挑了灵兽阁。”
场中两人全神贯注、斗得正酣,都没注意苏秦现身酒铺。惊龙立于不败之地,几条长龙探身追击,却发现月风身法灵活,诡秘难测。以他灵力之盛,也不担心耗下去,唯有对手太滑,无法立刻分出胜负让他窝火。
月风与他斗了三刻后,已经汗流满面,如不全神躲避被龙角挂着也吃不消,何况对手守得铁桶一般,不留丝毫缝隙。只好不断躲避致命的攻击,心神消耗巨甚。
他以往对抗师兄徐福、儒教无形剑若武算不上真的争斗,不过与灵压相抗,此时面对惊龙的攻势才深有体会,这才是高深修士的真正威力。土龙每一击都带着呼啸而来,既快又狠,如果不是他以六十四卦回风诀周旋,只怕早就扛不住了,在强大的攻势下他感觉身体逐渐沉重起来,而对手的灵力似乎用之不竭,攻势也如急雨般绵密不断。
他不断闪避,苦于只有逃窜之能,而凌虚一指对术法所召的土龙也毫无用处,即便他身体结实也不足以与土龙相抗,再这般斗下去,依旧是个无法改变的死局,等他神乏力竭时便是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