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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道湖传人
    她转身去看黑暗中发号施令那人,正是那天在道湖谷外组织阵法想破门而入的死士铜一,他满脸自信,与当日的狼狈模样完全不同。
    铜一叫住月蝶后便以手做哨招呼其余死士围住这个可疑的少女。他想:“这小妞胆子真大,黑漆漆独自在这里游荡。”他还没见过月蝶,不知她就是道湖谷的谷主,否则早就动手了。
    月蝶与司马母去邯郸城中时,所有死士在道湖谷周围的耳目全都撤回了,围攻道湖谷时她更是没有露面;铜五本认识月蝶,却从没跟组织提过,他已经够倒霉了,要是他说出帮徐先生去找司马风的事,只怕会倒霉到顶。
    月蝶转身看清铜一,双眼中闪过一道微光,她认真问铜一:“是你们抓了司马夫人吗?”她似乎忘了这些死士成群结伙,现在正身处险境。她问完还没片刻,就听到树林枯枝不断被踩碎的脚步,这声音隐约围成一个圈,把她死死围在圈中。
    只见或远或近的暗处布满了死士,黑色身影成片隐藏在在阴暗中,竟那么显而易见。如果天惑初被十几人围住早就已经拔腿跑了,还有逃脱的可能,这样陷在几十、上百的好手包围中那是一点逃脱的可能也没了。
    月蝶对包围着自己的死士视若不见,依旧安静站立,她再次认真地问:“司马夫人在哪里?”她问第二次时显然已经看清自己的处境了,但她竟像没有把这许多好手放在眼里。
    铜一早已借着树荫间稀薄的月光看清月蝶,他严肃阴沉的脸上渐渐浮现笑容,那笑容聚集成笑声,笑声渐渐扬开。他带领的这一批死士见首领此时笑开,仿佛也找到了乐子,放心跟着笑开,这片笑声听来毛骨悚然,比时间最恶毒的咒骂更让人汗毛耸立。
    铜一笑了一阵,说:“你当自己是谁,哪派的掌门吗?”他心想这少女是不是神志不清,自身安危都管不了,还敢问我要人,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铜一说完后,又引起一众死士哄哄的笑声,像最鲜艳的苦涩毒果,在他们心中处置这个小姑娘不是一件要严肃执行的任务,而是个有趣的游戏,死亡是他们的敌人,但有时也是他们的玩具,最生动的玩具。
    而月蝶却像听不出铜一话语中的讥讽,冷冷说:“我是道湖谷主月蝶。”
    铜一脸上一僵硬,先是一阵疑惑,随即戏谑地问:“你是道湖谷主?道湖谷阻碍我的任务,我这趟正是要去灭了道湖谷。”
    月蝶好像察觉了对方的质疑与玩笑,便以最认真地口吻说:“随你。司马夫人在哪?快放她跟我走。”
    这次全部人都笑出了声。邯郸最大的酒楼是悦来楼,而酒楼里最好的说书人讲过的最好笑的事,也没有引起过这么多人一起开怀大笑。
    “司马夫人还没抓到,不过道湖谷阻碍我们的好事,抓住你也是一样。”铜一说话间语气已经把月蝶当成了阶下囚。
    月蝶也不动怒,微微叹息说:“既然不是你们抓的,就请让路吧,免得耽误我大事。”月蝶从小说话行事像极了师父苍月,年纪虽小说话间隐然有些一派之主的风度。
    铜一早已生了轻视,听了她的口吻更觉好笑,说:“要是道湖谷的苍月或许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想走就走吗?”他心想这小妞要真是苍月的传人也不怕,她仗着道湖谷的法阵狂得可以,可惜这里不是道湖谷,我非让她吃尽苦头!”
    他脸上的笑意收起,换上了狠厉的神色。他追杀天惑和司马风,在道湖谷门前吃过天心的亏,后来带了十几人破门,又吃过道湖谷法阵的亏,早已藏了一肚子火,听她和那拿长棍少年都自称道湖谷的,一样的目中无人,杀意瞬时升腾。
    月蝶并没细看,但已经察觉周围密密麻麻的死士围了一圈,她把秀眉一紧说,要动手就快点吧。
    铜一心想她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她说快点动手,应该是求死个痛快。他一挥手,出来五名死士。带头出来的一个较粗壮死士盯着月蝶的秀颜,尽管这般昏暗依旧挡不住绝色,他说:“首领,这么娇嫩的小姑娘,我们是不是留活口……”他的建议引起另外几个死士发出一阵阵阴损笑声。
    铜一哼笑一声:“抓活的,不过我要先尝尝这小骨头的滋味。”
    粗壮死士说:“首领放心,一定不伤皮肉好给你暖床。”
    ……
    铜五被“女鬼”缠住后,见一个人影轻飘飘离开,又磕了几个头,这时刚好集合到了人圈子里。他见被围住的少女是曾经放过自己一命的“老熟人”,立刻勾起了瞒过组织没有说的经历:当初他被众人压到徐先生等待的半山腰双松下,司马风被徐福灵压困住,脱困后昏睡时,天心、天惑坚持要让他好好受点教训,唯有月蝶替他说过好话,“这人牵引司马风和鬼谷派一场传法道缘,不能轻易打杀。”
    铜五心里盘算半天,笑着靠近铜一说:“首领,最近我们未建一功,不要节外生枝的好,要让上面知道了我们在这……”他话没说完,铜一反手一巴掌已经飞来,啪,他只觉半张脸火辣辣的,半张脸瞬间通红。
    “铜五,看来这里是你说了算,你出师不利的事情晚点我再算账吧。”铜一也不看铜五,用只有几人能听清的声音说。他又看向围着月蝶的场中五名死士催促,“赶紧动手。”
    铜五不作声,低下头,慢慢用右手握左腕,做了个天网内的手势表示遵从,然后后退站开,他此时后悔地想:“我自己都顾不上,怎么还操闲心,这小姑娘出了事还有我支一声,我要死时可没人管死活。”他想起徐先生、天心、天惑等人后背冷汗直冒,但此时也不敢去管铜一的闲事了。
    “快让开,别找死。”月蝶听见铜五竟在替她求情,也感到有些意外,她这话似对围住自己的死士说,也在提醒铜五不必求情了。铜五自然看出了她的用意,在心底默默感激她没当众指出两人认识。
    铜一只当她是怕了,在绝望中自说自话,这西郊无人的野外,孤身一人的绝色少女陷在以死为伴的一群冷血死士中,哭爹喊娘没用,求饶没用,只有在绝望中血肉归于尘土。
    那带头动手的粗壮死士听了首领的命令,心里激动,摘下蒙面的口罩,露出一嘴稀疏歪斜的黄牙。除了铜一、铜五这些排得上号的死士,其余人都蒙着面。
    他慢慢从背后靠近月蝶说:“小美人!你配合点或许还能多活几天……”
    “我再说一遍,快让开。我不想伤人。”月蝶似不想面对他的那张脸,轻轻向左横移了半步。
    他见眼前的少女想躲避,狠狠上前一步,“跑什么,一会让你……”他一个“你”字说了半个出来,突觉得颈下冰凉,低头看颈下,发觉不知何时多了根冰锥。
    他惊讶中慢慢张嘴,见一根染红的冰锥正离开温暖的喉咙,喉咙上留下个惊讶的血洞,和他满是稀黄牙齿的那张嘴一样圆张。血洞中涌出的热血温暖了受到冰凉的喉咙,想盖住那个丑陋的血洞,不断鼓冒起半透明的红色泡沫,血泡被急促的喘息撑大、撑破,随着他污秽的想法一起破灭,持续了一阵。他轰一声歪倒在地上。
    另外四人见粗壮死士突然倒下,也张圆了嘴,只见少女右手上反握一根四尺长的冰锥,比她半身还长,尖端顶处一尺已经被鲜血染红,与洁白的冰一样纯粹,林荫下的黑色已被这一抹红撕破。
    当场只有不到十个眼力好的看清了这一切,全吸了一口凉气,庆幸不是自己贸然上前:刚才她背对着那名粗壮死士,仅用武技一招毙敌。
    月蝶搞清楚司马夫人不在这,心里终于轻松下来,也立刻明白有了麻烦,要是失手被擒,比死在这里更不堪设想。她从没听人对她说出这样粗鄙无状的言语,刚才一大群人一起笑吟吟地讨论如果处置自己,虽然她不懂,但心里早已厌恶至极。
    她向来不喜欢对看不惯的人或事多说,刚才不留余地的杀招正是对自己的善良,容忍对自己的任何恶就是戕害自己。
    柔弱的可以是冰冷的,善良也可以是锋利的。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却毫不犹豫也毫不愧疚,她过世的师父苍月曾说:“你的修习的术法来自道术经,不可擅用,更不要随意杀生。但也不要怕杀生,因为在这个世间,有些人死了比活着更好。”现在她完全明白了师父的深意,她本以为世上的人都和她一样容易满足,但不是,还有很多人总把脏手伸向别人干净的世界。
    死士收起了亵玩的心态,一呼一吸间就倒了个人,场下另外四个立刻打起精神,不敢再大意。之前他们满以为碰到了个任人玩弄的弱女子,因此只想着怎么讨好头领顺便发泄欲火,此刻他们恢复了训练有素的谨慎,如同本能被召唤起来,四人成死角慢慢逼近月蝶。
    月蝶站在那没有移动,也不再说话,说什么也没有用,眼前的敌人只能用死逼退,她的死或者他们的死。
    铜一冷笑,轻轻说上,下场四人立刻攻了上去。
    对他们来说,死一两个人太常见了,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月蝶击毙了一人,也震住了其余对手,但这时四人已经提高了警惕,无法再出其不意一招毙命。于是她展开轻功,身形不定,竟然像一人围住四人般游斗起来,只见她招招进攻全是武技,没想她武技之强竟能同时抗衡四个三境修士。
    这四人均不是弱手,他们运起灵力附着在手中的铜刺上,攻击多、防守少,全是拼命打法,只见五人间全是强攻惊险无比。四道金光闪耀起来,不断挥舞,霎时间竟像数十道金光组成了一个光幕,一道不显眼的白光在其间穿刺,正是月蝶手中的冰锥。
    月蝶游荡在四人周边,不到二十招,左手上一晃多了一把三尺有余的冰锥,不起眼的白光一晃,登时穿过光幕,穿透一名死士肋下。她左手一松手,一具死尸带着冰锥一起倒在地上。
    她左手一晃又多出一根冰锥。谁也没有想到她左手还能攻敌,而且将二境凝物境的神通使得如此纯熟,片刻间又借用空气中的水灵力凝聚了一根冰锥。两道不显眼的暗淡白光不做停歇,反压住了场中三名死士。
    铜一心想莫非她真是道湖谷主,传说道湖谷曾受道术经传承,能抓住她问出道术经是大功一件。“留活口。”他兴奋地重新吩咐,见收拾一个小姑娘竟然折了两人,又一招手,再下五、六人把月蝶团团围住。
    只见场中共八人像棉被一样严实地把她围住,丝毫不给她任何余地。他心想每个死士都要培养几年,这一趟来赵国,先后死了六人连抓几个毛孩、家眷的任务也没办成,这道湖谷的传人一定不能放脱,至少能将功补过。
    月蝶对上的人变多了,却越战越灵活,始终只以纯武术抗衡。她上次在道湖谷用寒潭的水剑攻击天惑,是以纯术法借助地利,而此时的功夫却得益于天心师父苍古先生的指点。她从小修习道术经,同时和天心修习武术,小时候苍古先生教授她时毫不藏私,否则她此时被多人以近身围攻,如果不精武术,不打就先输了一半。
    只见她周身攻势越来越密,因此被逼的以守为主,七八招才出其不意刺出一记。但围攻死士已经知道对手厉害,防的也极严密,她便更难伤敌。她改为守势后,八人围攻一时竟然无可奈何,战圈却慢慢向树林外空旷处靠近。
    原来她心里念着司马夫人的去向,因此她在打斗时便带着数人不住地往一个方向挪动,只期望突破重围即刻朝去向脱身。
    这些死士虽然被她先声夺人损了一两个好手,但余下的百人众却毫不担心,别说眼前的是个小姑娘,就算是那些成名门派的掌门被这么一圈人围住也别想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