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话,惊得我从他怀中跳起来,瞠目结舌。
“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柳箫这次没有脸红闹别扭,反而凝视着我的眼睛,用无比郑重的语气宣布。
“我要和你成亲。”
我一阵心惊肉跳。半晌,听见自己干笑出声。
“这个……那个……你,你不觉得太突然了点?你看,你都没和我商量一下就……要知道,成……这个……亲,是两个人的事,要建立在平等自愿的基础上……”
“怎么!你还不愿意啊?”
“不是。”
“那不就行了?”
“我是觉得,我们还年轻……会不会太早了点?”
“早?父王十七岁便迎娶了十五岁的母后。我们都可以称得上快风烛残年了!”柳箫见我犹豫,一把抓住我的手,恳切道:
“我们去禀报师傅他老人家准许我们的婚事。师傅一定会答应的。”
“又不是你和他成亲,干嘛问他答应不答应?”一想起这个老头跟踪了我们一路,是简单的试探还是别的什么,我就浑身不爽。
“春喜,别这样,师傅他很好的,况且他老人家……”
“得得得,可是,你记住了,他是你师父又不是我师傅,我没有义务听他的!”
“还有,他也没有权利指挥我!”
柳箫大喜,“这么说,你同意了?”
什么同意不同意,我一时无语,在那里抓耳挠腮,是你刚才转移话题好不好?你哪只耳朵听见老娘说同意了?柳箫淡淡看我,神色黯了黯。
“你……莫非是因为,白寒衣?”
我怔住,心中翻江倒海,最终却归于平静,缓缓走过去,拉起他的手,真诚告诉他我的想法。
“是,柳箫,你不在的日子,我和白寒衣发生了许多事,有恨,有泪,也有相持相拥,有感动,我甚至答应过,会留在他身边。结果现在……我却为了你离他而去,如果……如果没有那些,我想此刻,我一定会高高兴兴做……你的新娘,可是现在,我高兴不起来……”
许久的沉默,柳箫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我明白,对他有负罪感?你就是这样的笨蛋!”
负罪感?是这样吗?是负罪感?可我自己……也不清楚。
“算了!真是的,难得本公子低声下气地向你求亲!”喂喂喂,大哥你那样也算低声下气吗?
他认真地思索一瞬,勉为其难道。
“既这样,那就改定亲,定亲!”
从柳箫的帐篷出来,我更加迷茫了。从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一个局面,柳箫说定亲的时候,眼中光芒难掩,于是到嘴边的拒绝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撑头望向遥远的天幕。白寒衣,现在在做什么?有宿芩陪着,想必……不会孤独吧?什么时候,还能见到那天人一般的容颜?或者,还会不会再见?
我对着自己的脑袋一阵猛拍。
神经病!在白寒衣身边总想起柳箫,在柳箫身边又想起白寒衣!哎,这是什么事,以前我总对韩剧女主心猿意马左拥右抱的行为艳羡不已同时鄙视,现在真落到自己头上,除了苦恼还是苦恼,除了纠结还是纠结,看来……艺术果真源于生活。
月光很好,铺洒在军帐上泛出一层白,如同山间的零星打朵的茉莉花苞,远处几堆篝火,夜郎的士兵正围火庆祝出师告捷,饮酒高歌,腔调很雄壮。
哇!k歌呀。
我抛开郁闷的心情,激情勃发,跳起来跑去凑趣。
弟兄们,等着我来几首军训曲目给你们助助兴!
然兴冲冲跑到跟前,不由傻了眼。
那个什么?这些大小伙子个个盔甲半敞,秀肌肉的,秀刺青的,秀刀疤的……呃,有几个身材还不错么。咳咳,这都不是重点,我的目光越过疯闹疯唱的将士,落到了篝火边上的一个角落里。
一群身材妙曼的布衣女子瑟缩在那,火光映着她们的脸庞,或是恐惧,或是悲戚。喝得醉熏熏的士兵足了歌兴,便过来随便扛起一个,不顾那女孩的哭叫,就往小丛林里去解决需要。
军妓?女奴?或许在这个年代很正常,可老娘就是看不下去!老娘不是圣母,但就是他妈的见不得有人在面前做欺辱妇女的勾当!
我一仰头,英雄样挡在高我一个头的士兵面前。大义凌然伸着食指。
“放下她!没见她不愿意吗?强迫女人的男人是孬种!”
那个扛着女孩的壮小子愣了愣,把我上下一瞄,延皮笑脸地低头凑上来。
“生得不错!或者你和她一起陪哥哥玩玩?”
四下一片哗然,口哨声,猥亵的笑声四起,纷纷怪叫。那士兵像是受了鼓舞,更是朝老娘步步逼近。
我这才有些紧张,给他逼得后退,身后被突然围过来的士兵们故意挡住,咬牙,靠!这些小流氓!一定是比柳箫帐篷外面的等级低,居然都不认识姐姐!正在无法,周遭突然死寂下来,我愣神,松了口气,对着那个小色狼娇媚一笑,故意用指头戳戳他的肩膀。
“你,麻烦大了。”
他赖着脸正想说什么,身子突然迅速前倾,翻倒在地,肩上女孩滚落下来,我这才看清楚他身后柳箫那张阴沉的俊脸。蹲下扶起那女孩,我顺便踢了昏迷的小色狼几脚。
笨蛋!没个过硬的后台,老娘是敢随便充狠的料么?
“擅自收集女奴,目无军纪,每人责打一百鞭。”
大队人马得令,迅速拖下小队人马,有人上来跪下,犹豫的看向那堆缩在一起的女孩。
“殿下……这,怎么处理?”
柳箫愣了愣,看看我。
“放了……”
四周无人,柳箫恢复温柔神色,蹲下来责备。
“明明是个胆小鬼,你又充什么英雄?”
这不有你吗?我做事,你负责。我没敢这么刺激他,只好朝他嘿嘿一笑。怀中的女孩轻声呻吟,似醒了过来,我们这才留神看去。
“你怎么样?”我替她拂开散乱的发丝,下一刻,手便僵住。
“苏翩翩?”虽然瘦了一圈,可是那张美丽的脸庞,柳箫面前娇憨讨喜,我面前骄傲蛮横,真是让人难忘。
“为什么会是你?你不是应该在……”我记得和白寒衣逃难的时候就听到苏老头把她送进宫给皇帝做了小……可为什么?看她这个样子,自己逃出来,可能不大,那还有一个可能,因为犯错被逐出宫了?
她完全没打算理我,一双杏眼水雾弥漫,盯着柳箫出神,说时迟那时快,本来状态垂危的她突然大力推开我,紧紧捉住有些发呆的柳箫衣襟。痴痴流下泪来。
“柳箫……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上天总算让我再见到你了。”
我抚额头大,老娘好像见义勇为捞了个情敌?
喝过汤水,换了身干净衣裳,翩翩又翩翩起来。此女还真是对姐姐一点不领情,直接跨过我直奔柳箫,扑在他膝上又是一阵痛哭。
柳箫显出挣扎的神色来,却没有去推开她。想必曾利用过苏翩翩感情,以及欺诈婚姻的往事多少让此人有点内疚,我更加不高兴,却还是上前做怜爱状替她抚背,像个姐姐一样关怀道。
“翩翩乖,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落魄成这样了?不要怕,慢慢和姐姐说。”
柳箫忙故意做出一种姐夫的口吻敷衍。
“对,和你姐姐说,如有难处,在下定当相助。”说着礼貌性要把自己的腿从翩翩怀中拔出来,可惜未果。
苏翩翩再次忽略我,抱着柳箫哭得更凶了。
她哭一段说一段,许久,才期期艾艾的道出事情原委。
苏戚海死了。
尽管此人不是我爹,且还频频利用我,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是骇然了。
“怎么……会死的?”
苏翩翩擦着眼泪,凄凄回忆。
“自从白寒衣来大闹过后,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请了多少名医都无法得知病根。上个月,终于……”
“是中毒。”柳箫淡淡道。
“不可能,你们也知道,我爹他……疑心很重,食用任何东西之前,都会验毒,门下还有专门的西域毒师。即使朝廷,也不可能害得了他!”
“陶言淡做的吧。”柳箫若有所思,看了看我,补充。
“只怕还有白寒衣。”
我跳起来。
“你说什么?怎么会是白寒衣?”
柳箫哼了一声,回答得不紧不慢。
“和白寒衣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身上带香,但鲜少有人知道,那其实是一种药香,闻了本无大碍,但是只要配合峭壁上特产的云雾茶,便能催五脏,慢性致死。”
翩翩尖叫起来。
“难怪之前陶言淡听说爹喜茶,特地送了这个来,原来竟是这样!好狠的心!”
这么说,白寒衣和陶言淡,他们之间……难道也有合作?不!我还是不能相信,
柳箫立即看出我的惊疑,冷哼一声,郑重道。
“我没有骗你,我一直隐藏得很好,陶言淡为何这么快就发现我们私奔的事?那一个月,白寒衣突然去了哪里?我落水后他又怎么会出现得那么及时?好一招借刀杀人,若不是暝水宫东署那两个坛主供出来,我却还真没想到此人阴险至此,……春喜,你自以为很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