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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他们之间的秘密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将目光转向别处。
    “没什么……”眨眼轻笑。
    “这花你拿去插瓶吧,他那个人,女孩子一样挑剔,必定嫌弃雪地里梅花的香气浓了,这虽比不得瞑水宫的芙蓉,到底香味淡些……”说完,径自收了桌上的碗筷,叫了声“yiyi”,打盹的狗熊便忙从地上翻爬起来,乖乖跟了出去。
    我依言把花插在屋里那只白玉胆瓶中,披了大毛毡,没精打采地往雪地里散步。
    宿芩,她和白寒衣一起长大,他们有过一段最快乐的时光。她离了瞑水宫,怨他没有跟她走,可是他仍然在她心上,她连他对香味的喜好都记得那么清楚,甚至,甚至还给宠物起他的名字。
    难道不是这么回事吗?
    衣衣,衣衣,真正的衣衣,究竟是它,还是她?
    我自嘲地笑笑,叶璃啊叶璃,你果然上辈子言情小说看多了,联想都这么八卦,可是……那终究是白寒衣的八卦,我并不是苏飘飘,白寒衣的一切,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来了……”
    我抬头,雪光耀眼,梅岭之上,白寒衣负手而立,一身白裘映着身后红梅更加妖艳,他全身被辉光包围,如隔在尘世之外的天人一般,恍惚不真实……
    我犹自愣着,他已经朝我伸出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搭上那只修长漂亮的手。
    我们并肩站在梅岭上眺望天空,许久没有说话,这个场景,似乎很久以前也曾有过……对了,那是在苏家的花园,那时我对他说,世上有个叫做香格里拉的地方……
    “白寒衣……”他低头看我,此人沉静的时候,面上天然流露出温柔似水,若不是见过他阴险狡诈的一面,很容易被迷了心智。
    风刀子一样刮着,冻得我脸部僵硬,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开口就是一句。
    “你很眷恋从前那些日子?”
    他眉宇带笑,似有不解。
    “你和宿芩,一起长大的日子……”
    他深深望了我一眼,没有回答,又将目光转向天空。
    我听见自己干笑几声。
    “那个什么,童年嘛,人人都会怀念的,就算是你这样居心叵测的人也没有理由被剥夺童趣,歌里怎么唱来着……嘴里的历史手里的漫画心里初恋的童年……哈哈,我小时候就是上房揭瓦,天天挨打,当然,白少主您肯定跟我不一样,您一看就是高雅人……”我语无伦次地说完这堆话,抑制住心跳预备听白寒衣开口,等了许久,梅花落了一地,他还在那里冷静地眺望着……
    “这里太冷,我先回去了……”我慌忙转身。
    果然!他不愿意告诉我,因为那是属于他,属于宿芩,属于衣衣的神圣时光。
    拉着裙子准备逃离这里,白寒衣静如止水的声音却轻轻响起。
    “你可见过两生花?”
    我怔了怔,不明白他此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两生花花开两季,一朵于深秋,一朵于初夏。明明是同一株植物,却又截然相反……”
    问你童年你和我研究花草,这小子该不会在晃点吧!
    “白寒衣你……”
    “十二年前,世上并没有白寒衣这个人,有的,只是白衣衣……”
    我惊愕地张大嘴,那你口中叫着衣衣……
    “什……么……意……思?”
    白寒衣莞尔一笑。
    “和你看到的一样,白衣衣即是白寒衣,白寒衣即是白衣衣……”
    “你……你,那你梦中叫自己的名字干什么!自恋狂么?”我无比纠结。
    白寒衣眼中有一闪即逝的落寞,他沉默半晌,握住我的手,那手很冷,不知是天生的……还是这雪山温度太低……
    “我出生时,瞑水宫动荡最甚,连父亲的位置也岌岌可危。没有人希望此时诞生瞑水宫未来的继承人,一个婴孩,如果躲不过在明在暗的攻击,就无法活下去……但如果是个女孩……便不存在威胁,因为女子不得继承瞑水宫。”
    “所以……”
    “所以,父亲杀了所有知情者,对外声称诞下的是龙凤胎,儿子白寒衣,送到一处秘密之地抚养,而我,从此以白衣衣的身份生活了十二年……”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小子装女人那叫一个权威,原来是训练有素,扮了十二年的女孩,心理没有变态吧?不对,现在已经很变态了。
    “飘飘……那十二年,其实很是惬意……”他嘴角噙笑,突然转头看了我一眼,抬手替我拿下发丝上的一瓣梅花,笑得更深。
    “就和你一样没心没肺。”
    看不出来,完全看不出来!兄弟你和我根本不是一种基因!
    “那你十二岁之后呢?怎么恢复男装了?”
    他神色黯了黯,却没有太多起伏,静静望着一树的梅花被风雪吹落。
    “瞑水宫暴动,我爹死了。没有人保护,只能靠自己活下去,他们怕我报仇,于是决定斩草除根。所有叛徒首领围攻我一人,其中包括我母亲的爹,那叫……对,叫外公来着……”他伸手接一片雪花在手里,看着它化去,消失。
    “我被斩了十七刀,每一刀我都数着,每一个伤过我的人我都记下他们的模样。我被丢弃在尸体堆里,整整七天,没有见过一个活人,周围全是恶臭与死亡的气息……”他嫌恶地皱了皱眉。
    “这股味道……即使熏再多的香也还觉得恶心……”
    “白寒衣……”我握紧他的手,心里很沉重,想叫他别再说下去,他却转头对我微笑。
    “好在白衣衣还有两个不错的玩伴,葛云背我出来,宿芩为我治好伤,十二岁的宿芩,医术已经堪比吕先生,可惜,那深深的十七道伤痕,终究没能留下……”
    “吕先生对自相残杀的瞑水宫已然失望,我伤好以后,他便带着宿芩离开了……”
    我心头一动,。
    “你为什么不跟她走?她劝你跟她走了吧?”
    白寒衣奇怪。
    “我为何要走,那十七刀没有报还……瞑水宫也是我的东西,没有理由被欺负了却不报复吧?”
    是,我就知道,您老是谁啊……
    “你……赢了?”
    “自然……”白寒衣开心极了。我无语,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十二岁呀!你说你不是变态谁还敢是变态!
    白寒衣追思了一下往昔峥嵘岁月,上扬的眉又蹙起,突然伸手将我拢入怀中。
    “真冷……”感情拿老娘取暖已经习惯了……我麻木地给他抱着,无语望天,久久,当我以为他打算和我在这里站成冰雕时,此人开口了。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之前的白衣衣,虽有一身武功,却连只动物也没杀过,那些东西……她从来只知道给它们喂食,就……与你一样傻!她给那十七个人下了毒,一刀刀砍在他们身上,她下刀又快又狠,面上在笑,眼里却流着泪……”
    我低下头,心里莫名一痛,我在指责他冷酷无情的同时,从来没有想到他曾经承受过什么,白衣衣没有选择,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白寒衣!
    白寒衣犹自喃喃描述着当天的画面。
    “有一只手捉住了她的脚,她低头去看,竟是那个被称作外公的男人……躺在血泊中对她扭曲着脸求饶,口中反复说‘衣衣,不要杀我,你小时候,我总抱你去看玉湖的芦苇,你……不记得了吗?”
    说到这里,白寒衣突然顿住,默默靠着身后的梅花树坐下,我静静坐到他身边,抹了一把眼睛,不知何时竟流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