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蠢货!”
见他面部表情纠结,一幅快要被气死的样子,我急忙噤声,猜错了也别骂人啊!看这气度。如今你是伤患,就不和你计较了,挑了一块脆梨送到他嘴边。
“三公子别生气,吃梨……”
“哼!”
柳箫狠狠翻身转过去不理我,大概是翻得太急,扯动伤口,他唔了一声,又马上憋住,只看到肩膀微微颤抖。我把梨喂到自己嘴里,忍住笑,好心提醒。
“二哥说你只能平躺不能侧睡,否则血脉不畅通,容易出血……”
他不理我。
无奈,本人一向宅心仁厚,怎么也不能看着面前这个别扭的小子郁闷自残。于是放了碟子,上去拉他。
“乖哈,好好把伤养好了,才能洗澡,你不是最爱洗澡吗?”对付这个堂堂男儿,把在家哄八岁的小表弟招数都用上了,柳箫你也不嫌丢人。
他却一把拉住我的手。
“你,今天怎么突然变温柔了?”咦?我不是一直很温柔吗?特别对大哥,是你总在外力迫使我不温柔好不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突然又莫名其妙的问题,我只抽回手,把他轻轻扳过来躺好,覆上薄被。
“我一向很温柔的,只是你没发现罢了。”
他不再言语,静静躺着地看着我做完这些事,半晌,突然道。
“白衣衣……她是想要带你走。”
“啊?为什么?我不欠她钱啊!”这个冷血美人也忒奇怪了。
柳箫不搭理我,神情认真。
“如果有一天,白寒衣在你面前受伤了,你会这样照顾他吗?”
我想了想,认真的回答他。
“不会!”杜花眠还可以考虑。白寒衣嘛,我没欠他钱,他也没欠我钱,除去他把我当作储备花肥这一点,我们完全就是不相干的人,凭什么老娘还要照顾他?
“这是你说的!”
我本着一切从实际出发的原则考虑问题,柳箫却不知怎么,竟然浮现出喜悦之色。心情大好,立即得意而张扬地命令我。
“喂本公子吃梨!”
拿起碟子一看,我对他挤出个尴尬的笑容。
“呃,那个,刚才你转过去的时候,我不小心全吃完了……”
柳箫瞪眼。
下了半个月的雨,天气逐渐晴朗,柳箫的伤也完全好了,此人杂草般的生命力颠覆了我一贯认为的美男都如抽芽兰花般娇弱的观念,不久前才一幅受伤小鸟的架势,现在居然已然活跃于屋内院中,不停追在老娘后面指点使唤,全然地木乃伊归来。
四兄弟加一个粗使丫头,仍旧整天悠哉度日,因为大娘又神秘失踪了,于是我每日大早起来做完广播体操,便开始料理兄弟四人的起居,偶尔蒙上面纱上街买个日用品,,为了充实试验天地,尹霜会与我同行。街头巷尾,听到很多传言:南边夜郎国又蚕食了不少领土,瞑水宫在白寒衣的独裁和白衣衣的仁政领导下势力日益壮大,证明矛盾果然是对立统一的。苏家表面忠心耿耿,私下却巴结瞑水宫合力起事,苏老头最近又想把二小姐也嫁给白寒衣,朝廷顾得了东顾不了西,当朝天子整日焦头烂额。这些看似很遥远的局势发展,却给盗墓贼家带来了一些神秘拜访者,客人一来,四兄弟例行秘密座谈会。不久前,陶言淡开始重视小天的教育问题,读书习武,一刻不让他闲着。偶尔他偷跑出来找我玩,不出一刻总是被陶言淡阴笑着拎回去,以后就不大敢来了,也不知受了什么折磨。小桃红差人给陶言淡送过几封书信,陶言淡总是抽出上面几页丢在桌上,余下的才留下细看。我偷偷看了,无非就是几首酸诗,但我还是很得意的一一撕烂烧毁。柳箫给我买了几身新衣服,不过隔壁王二宝多看了几眼以后,他就强迫我出门只许穿他的旧衣服。
这一日,又遇上有客来访,几个人寻常打扮,却难掩举手投足间透出的贵气,我一眼便看出他们来路不简单。通常只要来了这样的客人,兄弟四个必定要闭门到深夜,送了茶,我自觉的退出来,换了身轻便的衣服,独自溜出门去。
走在街上,心情大好,买了两串糖葫芦边吃边走。惬意地晃悠一下午,不知不觉到了城东,突见人群集聚,热闹异常。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上面一干美丽的碧眼胡姬,兽皮长发,手握短刀,正向着对面楼台,舞得风生水起,魅艳四溢。
我兴致勃勃挤进人群,正看得起劲,突然觉得脖子一凉,下意识抬起眼,却对上一束幽寒目光,华丽楼榭之上,翩翩公子慵懒托腮,周遭围满持扇帕琴箫的白衣女侍,他身边坐的是一五旬上下的华服男子,慈眉善目,目光却幽深难测,料是城府极深的人。白衣男子微侧着身子与老人攀谈,一双眼却直往这边瞟过来。我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个……白寒衣同学该不是发现我了吧?不不不!怎么可能?他又不是雷达探测仪,更不是gprs定位系统,哪里能在人山人海的龙套人群中把老娘过滤出来?何况我还蒙着面纱呢……
向旁边人一打听,才得知苏戚海为了加深与暝水宫的阶级友谊,特特从异域寻来一批擅跳战舞的胡姬,邀白寒衣同赏,顺便表达下要把二小姐许配给他的美意。
大女儿才被虐死,就准备巴巴地把二女儿当祭品送过去,政治家果然冷酷无敌!我早在心里鄙视了苏老头七八百遍,神色也不由愤愤起来,白寒衣却看着这边牵动嘴角,露出个白莲绽水的微笑。四下一干雌性动物纷纷腿软,只有我抚着汗毛倒竖的手,缩头缩脑钻出人群。
一路狂奔,估摸着离白寒衣的势力范围怎么也有3000米距离,我才抚着受惊的心肝,大口喘气。
“逛个街也要遇上这家伙,真是越活越倒霉,越穷越见鬼!”
“怎么,不想见到我?”悦耳的声音轻轻划过,我倒吸一口冷气,艰难地回过头。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白寒衣同学逆着雪白的阳光恍笑,高高在上凝视着我。心中一跳,我下意识退了一步,靠紧身后小摊。
“哟……白,白公子呀!好久不见,您越发风姿卓绝颠倒众生了,呵呵……”
“可你好像不太高兴……”白寒衣欺身上前,眸子里尽是挑逗。
“怎么会呢?”我谄媚一笑,手在身后摸索着,记忆里这个摊上有辣椒面卖。
“自从我被柳箫打晕带走,就无时无刻不想尽办法奔回您身边……此心天地可鉴,日月难摧!我好不容易逃出魔窟,这不正要奔了您去,结果……您看,这就是所谓的情感上天啊……”
白寒衣眯起眼,眸光闪烁。
“没想到你那么痴心,既是如此,那现在就随我回去吧?”
说罢便向我伸出手,我心里一惊,手中却刚好摸到一个满是粉末的陶罐,那质感,是辣椒面不错!急忙提起来不顾一切向白寒衣抛去,而后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都说人的潜能是在危机中被激发的,灵巧闪过人群摊贩,我感到双腿都已不是自己的。突然心里一颤,妈呀,这个方向,除非我环球一周,否则只能离家越来越远了。我刹住车,确定白寒衣没有追来,正想寻个小巷绕回去,前方一队白衣侍女却拨开人群,朝这边走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我一咬牙,当机立断,闪进旁边一道月洞小门。
月洞门里,别有洞天的美丽,花溪流水,翠嶂回栏,是一个别致的花园。我左躲右闪,四处转悠,打算在这里消磨时间直到白寒衣走人。
咦?可是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探头探脑往房中看了一阵,也是空空如也,算了,要是主人来了,我就报柳箫的名号,赔钱赔礼什么的,都找那小子吧。大咧咧走进去往青竹躺椅上一靠,抓起身边的水晶葡萄就往嘴里扔。
呀!真好吃,润泽甜脆,我坐起来,甚乡土地托起那盘葡萄细细观赏,莹莹幽绿如同深翡翠,还晃着水光,是从来没见过的高级品种,啧啧,柳箫这小子怕得赔不少钱吧?
“那是西域进贡的碧幽灵,味道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