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天翻看着网页。
    在谷狗里输入关键词“王俊宏”，刷地一下，出现了上千个网页。而排名第一的，就是一个视频。正是那段录像。视频里，尤婉晴和唐笑天的头像做了模糊处理。
    当时总共有五台摄像机，多角度、高清晰地拍下了一切。那样拍下的画面经过剪辑后，效果出奇地好。看到这段视频的人，无不义愤填庸，恨不得将“禽兽不如王俊宏”从视频里拉出来，碎尸万段，再挫骨扬灰。可这只能是幻想，于是愤怒的网民自发地疯狂转发、疯狂评论、疯狂人肉。
    一个网民的力量微不足道，可当成千上万上百万上千万甚至几千万的网民聚集在一起时，这股力量，强大到，惊天动地！
    连续三天，这个视频高居热搜榜第一。被播放了上亿次，点评了几百万次，转发了数千万次，甚至已扩散到了多个国家。
    于是，视频里的那个女孩，她所有的一切都被挖掘出：曾经的她，是那么的美那么的清纯那么的骄傲，老师同学邻居们全都很喜欢她，无数的男孩子想追求她。然后忽然之间她就变了，变得歇斯底里，变得不相信任何人，对谁都怀着刻骨的恨。直至最后，她跳河自尽。
    于是，那件案子里所有的一切都大白于天下：女孩是怎样用尽一切地去上诉，案件中的诸多疑点是怎样被人忽略，那个“很有能量的朋友”是谁，案件最后怎样被败诉，女孩死后，她的父母和弟弟是如何放肆地花着那笔“买命钱”。
    于是，王俊宏所有的一切都被翻了出来：他玩过多少女人，他害死过多少女人，他犯过多少罪，他逃脱过多少次惩罚。
    于是，王家所有的一切都被扒了出来：王家是怎么发家的，王家是凭什么挣得这么大的家业，王家后面站着的人都有谁，德胜集团有多少原罪。
    在无数网民的努力下，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无所遁形。而知道的越多，网民的愤怒便越大，事情便越发不可收拾。
    一切已经开始失控。有许多失去理智的网民，在网上喊出了过激的言语，而这些言语，还得到了狂热的追捧。
    唐笑天这才明白，为什么警方对这件事会如此重视。因为网上聚集起来的这股力量太强大了，强大到别说区区王俊宏，就连整个三湘省，都在这股力量面前颤栗！
    一个警官正色说道：“唐笑天，你正在拘留期间，按规矩是不允许上网的。这次之所以破例，是为了让你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不瞒你说，省里对这件事极为看重，有领导拍了桌子，说必须严查到底。”
    “唐笑天，这件事必须尽快平息。不然，有可能会引发社会的动荡，那样的责任谁都承担不起，你，更加不能！”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这是给你最后的一次机会，希望你抓住。”
    唐笑天抬起头，数双严厉的目光正审视着他。
    可没用！
    唐笑天启动了神奇能量，于是如山般涌来的压力，一触到了他的身子，就尽数化为云淡风轻。他神色平静地说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该查的你们也查了。事情再是明显不过，这事跟我无关。从时间上看，视频第一次传出时，我正在拘留所里，不可能接触到网络。从事情发酵的速度来看，这事远远超出了我的能力之外。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会用电脑，但只会上下网、打下游戏。我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量，来推动这么大的一件事。整件事里，我只是将视频传到了网盘里，但你们清楚，我没有在任何时候故意向任何人分享过这个视频。”
    审讯室里一片沉默。一会儿后，一个人问：“你身边有没有电脑技术很厉害的朋友？”
    唐笑天摇头：“没有。你们可以去调查，我只是个高中生，我交际的圈子很窄。”
    那人说道：“这个视频刚开始扩散，就引起了省网络舆情办的高度关注。省网办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删掉了各个网站的视频，并且明令禁止在网上对这个视频进行传播。可是没用，有黑客利用工具，不停地在网站上、朋友圈里、微博上、泡泡群里发布这个视频。省网办即使尽了全力，也无法阻止视频的传播。并且越是删除，越是禁止，视频传播的就越快，直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很明显，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件有预谋的阴谋。我们甚至有理由怀疑，这是国外敌对势力意欲借助我国的网络，掀起一场动荡，以破坏我国的安定团结。这些天我们经过严格细致的调查，可以相信此事确实与你无关。但事关重大，我们希望你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帮我们揪出在背后掀风作浪的罪魁祸首，这也是你身为一个华夏国公民，应尽的义务。你仔细想一想，有没什么要对我们补充的。”
    唐笑天看着那人，正色说道：“我曾经听过一句话，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段视频之所以引起这么强烈的反响，是因为它深深地刺痛了我们华夏国每一个，心中还怀有正义怀有善良的公民的心。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为什么会发生这样丑恶的事？那样禽兽不如的家伙，为什么就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这，才是引起了无数愤怒的原因。”
    “事已至此，不去查清楚这件事里所有的罪恶，不去抓住这件事里所有的罪人，而去纠结于是谁传播了这段视频，是谁推动了这事的进展，有意义吗？愤怒的根源不铲除，请问，网上的愤怒怎么能得到平息？”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一个高中生都明白，我就不信你们不明白。但我还是要说出来，因为这是我心里想说的话。至于别的，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审讯室里一片沉默。然后一个警官说道：“唐笑天，你说的很对。请你相信，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政府不会对这样丑陋的罪行，听之任之。事实上，视频里牵涉到的人和事，不止是引起了省公安厅的高度重视，甚至已经上升到了更高的层次。”
    “我明确跟你说吧，星城的那件案子已经重新开始审查，王俊宏和相关涉案人员已被逮捕归案。省里主要领导们达成了一致意见，这桩案子必须严查到底，不管背后牵涉到什么人，不管其中有什么黑幕，都必须查个一清二楚、水落石出。以此给广大网民一个招待，给受害者一个交待。唐笑天，请相信谁都不敢枉顾民意。正义或许会来迟，但一定会来！”
    “好！”唐笑天激动地叫道。
    回到监室，坐在床上，唐笑天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怕露出破绽，他闭上眼，假装休息。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寂静的夜里，在将视频上传到网盘后，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向那个电子邮箱，发送着求救的信息。
    可一直没人回应。
    一个小时后，自己忍不住起身，准备冒着风险杀到王磊家时，手机铃声响起来了。
    “怎么了？这么急啊！”一个声音打着呵欠说道。
    “王者，我想问你，你想不想当现实中的王者？”
    “什，什么？英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想不想在现实中当一个王者？一个隐于暗处，于无声无息中搅动风云，然后冷眼旁观，天下因你而动荡的，绝世王者。”
    “呵，你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做到？”
    “不！能。因为你是数字世界中的王者，而现实世界已离不开数字世界。从某个角度上来讲，数字世界已成了现实世界的一个投影。两者相互影响，相互依存。所以，你完全可以通过数字世界，深刻地影响到现实世界。”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啊！”
    “你自称自己为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王者，你可以借助你的技术，成为现实世界中的大侠。你可以除暴安良，惩恶扬善；你可以护国卫民，助我华夏！这，才是真正的侠！”
    “我去，你这话说得太蛊惑了。好！你要我做什么你说，我一定照着做。”
    “我这有一段视频，这样，你先……”
    窗外的路灯发出的光，隐隐地照在一个少年的身上。少年拿着电话，正情绪激昂地在说着什么，他说了很久。
    这一夜，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和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两个智商超群的人，一点一滴地完善了某个计划。
    他俩联手布了一个局。
    于是几天后，网络世界风云动荡。有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借助网络，掀起了阵阵惊天巨浪，惊起了无数声嘶力竭的呐喊，燃起了无尽愤怒的火焰。
    而这呐喊声中，在这愤怒之下，现实世界的某些人惶惶不可终日，感受到了末日气氛的来临。他们在绝望和死亡中拼命挣扎，可任凭他们有着怎样的权利和富贵，在滔天的洪水面前，他们根本抓不到一根救命的稻草。
    只能沉沦，然后，被毁灭！
    而这所有的一切，始作俑者，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再加上一个十七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