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晟睿专注地看着她，似乎想要看得很仔细。
    “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你的，我想你一定可以亲自作答。”
    苏慕忍不住屏住呼吸，等着他的问题就好像学生时代期末考试等着发试卷一样。
    终于，听到半空中低沉的声音。
    “我对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人么？”
    音调不大，但是这句话的尾音静静散落在空气中，跟外面的流水声混在了一起。
    苏慕一震，她知道这个问题……
    正好卡在自己的软肋上了。
    “我……”
    她的几句话一直琢磨在唇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想了半天，终于还是点头。
    “是。”
    她迎着他的目光，干脆就承认了。
    “你对我而言，确实是很重要的人。”
    墨晟睿看了她片刻，倒是点头。
    “这样，我就了解了。”
    她其实很想问问，你了解了？你了解多少了？
    这个人到底想起了那些事，又有哪些事没有想起来呢？
    她还想开口再问，毕竟她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于是她提议：“或者我们可以再来一轮这个游戏，继续提问？”
    她还想要问问墨晟睿的腿伤怎么样，刚才怎么问都没有问清楚，就这么回去，她肯定会心存遗憾。
    但墨晟睿却是站起来。
    “不用了。”
    “不用？”
    他的唇边带着笑：“我想知道的事情，已经都了解了。”
    苏慕：“！！！”
    还带这样玩的？
    于是，接下来，画风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了……
    “喂喂，你别走呀！”
    “喂喂，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喂？”
    “别走啊！我还有一大堆问题呢！”
    “要不然这样吧，我问一个你问两个，买一送一怎么样？”
    “买一送三？”
    “免费送五个问题？”
    “你想要怎么样吧？”
    “大家可以聊聊条件，一起沟通沟通嘛！”
    “？？？”
    “人呢？？？”
    ……
    ……
    她怎么感觉墨晟睿就这么摆了她一道，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家已经带着自信而了然的笑容离开了。
    这自信而了然的笑容，落在她眼里，就跟小人得志没什么两样。
    都是可耻的。
    回到家之后，她倒在沙发上，思考着自己什么时候还得再过去一次，好好把该问的话都从墨晟睿的口中问出来。
    ……
    那天与墨晟睿的会面，依然在苏慕的脑海里回荡着。
    她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始终都有一些异样的情愫。
    不论何时，也不论何地，当她跟他独处的时候，就好像全部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眼前这男人的身上。
    她想要观察他的每一个细微的举动，每一个稍纵即逝的神情流露。
    但等隔天，在报纸上看到“墨晟睿和林雅梓小姐的婚期将近”的消息的时候，苏慕又觉得一盆冷水浇在了她的头上，浇灭了她所有的希望。
    这一天苏慕去了墨世集团做一个汇报工作，顺便见了一些以前的老同事。
    这些同事们都纷纷祝贺。
    “苏慕，你现在很不错诶！听说你们所在的公司已经发展得越来越好了！”
    “当初公司要把设计部门单独给分出去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有点不可置信！当时好多人都质疑你是不是有独立带领团队的能力，而现在看来，你的成绩简直太漂亮了！”
    苏慕的唇边挂着微笑，和众人一一寒暄。
    直到助理走过来，搓着手，有些为难地开口：‘苏慕小姐，墨晟睿老板现在正在办公室，你要不要去见他一下？’
    苏慕唇边的笑意有一点凝固。
    她想了想，开口。
    “我还是不见了吧，我来这边做的汇报工作已经做完了。”
    苏慕没做好要跟墨晟睿再次见面的打算，反而是助理低声开口。
    “这是墨晟睿老板的意思，他知道你今天来公司，让你去办公室找他一下。”
    苏慕最终还是点头。
    既然是墨晟睿的意思，那么她就没有违背自己上级老板命令的理由。
    站在墨晟睿办公室门口，苏慕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敲门进去。
    进去之后，她看到墨晟睿就这么站在落地窗旁，整个身体都沐浴在黄昏的光晕之中。
    似乎是听到动静，墨晟睿回过身来，看见了站在门口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的苏慕。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沉默，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助理在外面看了半天，走进来，端了一杯茶。
    “苏慕小姐，喝茶。”
    说完，就走了出去。
    苏慕走到茶几边，默不作声坐下，抿了一口茶。
    “墨总的腿伤现在好点了么？”
    墨晟睿站在光芒之中，闻言只是转过身来。
    “近期在做复健，不过按照医生的意思，或许不能急于求成。”
    苏慕点点头。
    但除此之外，不知道应该跟墨晟睿聊点什么。
    终于苏慕站起来，想往外面走。
    “如果墨总找我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可是苏慕只是往前走了两步，接着就看到墨晟睿已经拦在了自己面前。
    他站在门旁，低头看她，眼神中倒像是有一些探究的意味。
    “从我失忆之后，有太多人想要往我的脑子里灌输一些东西。”
    墨晟睿轻声开口。
    “大家都迫不及待希望我恢复成之前的那个样子。”
    “只是苏慕小姐看上去，似乎并未这么迫切。”
    苏慕很平静：“因为我没有什么立场来干涉墨晟睿先生的生活，你也知道的，墨家人根本不希望我接近你。”
    墨晟睿问：“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么？”
    苏慕摇头：“没有。”
    女孩长发披肩，站在柔和的黄昏光晕之中。
    墨晟睿盯着她的唇片刻，眼神里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接着，他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但是有个小朋友，一直吵着想要见你。”
    苏慕诧异抬头。
    他说的……是墨程程？
    在她面前，那双眼睛的温度依然很凉。
    不是刻意的寒意。
    那种凉意并不出于任何主观，仿佛只是与生俱来。
    他就那么打量着一个人的时候，哪怕他自己并不自知，可是就是会那样让对方觉得皮肤上下莫名地泛起鸡皮疙瘩。
    “走吧。”
    墨晟睿没有再过多地纠结这样的话题，只是让开了路。
    “我送你。”
    当苏慕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了墨晟睿的车上。
    她一时之间有点后悔，但是后悔又似乎有点来不及。
    “开车。”墨晟睿坐在她的身边，淡淡吩咐前面的司机。
    “是的少爷。”那位司机连忙恭恭敬敬地回应，“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苏慕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自己家的地址，就听见墨晟睿抢在了她的前面。
    “半山别墅。”
    于是司机一脚油门，车子向前冲了出去。
    她的表情微愣，这一刻险些有点没绷住。
    “去半山？我不是回家么？”她看他，问，“墨晟睿先生招呼客人的方式就是这样？”
    墨晟睿对此的反应却甚是平淡。
    “墨程程在家。”
    苏慕停顿了片刻。
    小朋友在家里？他已经放假了么？
    司机一脚油门踩出去的时候，出于惯性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正好碰上旁边墨晟睿的肩膀。
    他扶住她，像是在黑暗中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不是我勉强你做你不喜欢的事，而是小朋友在家里……天天嚷着要见你。”
    车子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墨晟睿下车的时候，苏慕还愣在车上。
    她万万没想到，在婚礼的前一天，她竟然被墨晟睿给挟持到家里来了。
    “怎么不下来？”他回过身望着她。
    苏慕赶紧在还没有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中的时候，迅速反应过来，跳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