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鸣看到左岸,身上夹杂着滔天怒火,二话不说冲上去对着他的脸就是凶狠的一拳! 这一拳打得他措手不及,左岸往旁边趔趄了几步,扶住墙壁稳住了身体。
手背抹一把唇角的血,刚抬起头,左鸣的另一拳迅速就跟着挥了上来,左岸眼疾手快,迅速往后退去,但左鸣浑身的怒火无处发泄,怎么可能会让他有机会躲开?
另一拳抡圆了挥上去堵住了他的退路,左岸弯腰下压轻松的躲了过去,顺势用力禁锢住左鸣的胳膊。
俩人都在军队里练过,身手相当,就算左鸣受过重伤,在家里长时间修养过,这样的桎梏对他来讲,想要摆脱轻而易举的。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左岸就猛地加大了反扭的力道,左鸣瞬间疼得牙关紧咬,当即一个漂亮的侧空翻,立马就摆脱掉了左岸的桎梏。
他们俩的身手不相上下,如果真较起真儿来,谁都讨不到好处。
左岸深知这个道理,更何况医院里人来人往的,他不想明天跟人医院里对抗的新闻传到左家。
左鸣没回来之前,于书琴就明里暗里给他使拌,现在她 亲儿子回来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买凶杀他,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左家庞大的家产,任谁见了都会心动。
气定神闲的打了打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左岸转身就走,左鸣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他离开,上前一把抓住他,想要再次挥上去。
“混蛋!有种你别走!”
劲猛的拳头却在即将碰到左岸的那一瞬间,被他用力握住。
“一言不合就开打,左鸣,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暴力了?”
“那你因为你混账!该打!”左鸣回头看了一眼左岸走出来的妇科病房区,唇角的讽笑更加明显,“又是哪个失足少女被你祸害了?左岸,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乱来?”
悬在半空中的拳头暗中较量了一会儿力量,左岸实在没有心情跟他在这里耗下去,小意的情况还不明朗,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甩掉左鸣的手,转身就走。
“左岸!如果你对小意一点都不上心,凭什么用一个有名无实的婚姻把她锁在身边?”左鸣听见古小意做梦都在喊左岸的名字,那一瞬间,心里的酸楚和疼痛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
真心希望她幸福,可又不甘心她的幸福里自己参与不进去。
作为隐情敌,这些话他不应该说出来,但他不想看到古小意憔悴欲绝的样子,那比拿刀在他的心尖上挖还要揪心。
“我们两个,你情我愿。”言简意赅,直接呛得左鸣无话可说。
怒火攻心,又是一拳直直飞向左岸的正脸。
却被对他微微侧身,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
手腕上一凉,左鸣不可置信的看着左岸抓住自己的手腕,而他的手心里,居然还垫着一张湿巾!
“暴力永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你,也永远抢不走我的东西。”冷冷的说完,他甩开左鸣的手就朝古小意的病房走去。
左岸推开病房的时候,古小意正在喝粥。
陈欣磨了半天的嘴皮子,才终于劝动她愿意吃一点饭了,此时看到左岸,汤勺立马就飞到了他价值不菲的西装上,瞬间就把他身上的衣服给毁了个彻底,就连里面的深褐色衬衫都染上了不少油渍。
只见他不紧不慢的脱下身上的衣服,不恼也不怒,随手往沙发上一扔,就走到了病床前,“先别气,吃饱才有力气发火。”
古小意从他走进来的那一瞬间,一双通红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愤怒和恨意兼具,冒着熊熊怒火。
从牙缝里恨恨的挤出来一个单音节字符,“滚。”
这是陈欣过来之后,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第一句话,虽然只有一个字儿,不过她也就放心了。
有左岸在,这里没她什么事儿,陈欣拎着包就离开了病房,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着。
“别闹,赶紧吃饭。”说着,他从抽屉里又拿出一个汤勺,去卫生间洗干净,然后伸手要接古小意手里的粥碗。
“我说让你滚,你没有听见是不是?”古小意没有松手,一双通红的眼睛仍旧死死的盯着左岸。
“小意,我……”
话还没有说完,古小意奋力一扬,粥碗就劈头盖脸的朝左岸翻了过去。
饶是他躲避的及时,但仍有不少油渍溅到了他的脸上。
左岸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淡淡的擦掉脸上的油渍,说,“就算我滚了,你也不要妄想着有其他男人过来照顾你。因为没有人会像我一样,对你这么慈悲。”
抽出纸巾,帮她把手擦拭了一番。
古小意直勾勾的盯着他,忽然扬起一巴掌就扇到了他的脸上,左岸擦拭的动作不停,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仿佛根本是感觉不到疼痛的木偶。
一巴掌刚落下,又是一巴掌落在另一边脸上。
古小意的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平静的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除了一双电闪雷鸣的眸子格外慑人。
就在她机械式的想要打第三下的时候,左岸终于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你该休息了。”
“你为什么要拿掉我肚子里的孩子?”古小意目光灼灼,就连说出来的语气也都是咄咄逼人的,“左岸,你告诉我!如果不想要他,当初为什么要用孩子骗我跟你登记?!”
愤怒的吼声就像一个发泄口,久久的回荡在病房里,击打着他们两个人的心脏。
情绪一旦得到宣泄,如同火山喷发,怒气瞬间就窜上了四肢百骸,原本努力保持平静的心,忽然变成了激发暴怒的敏感点,她再难以平静下来。
“你就是一个刽子手,亲手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不仅骗了我的婚姻,更是残忍的趁我昏迷不醒,让医生把我肚子里的孩子拿掉,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孩子摆在断头台上,而那致命的一刀,就是你亲自砍下来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期待把他生下来?因为这是你唯一愿意相信的、无可辩驳的血脉。”
“但是现在呢!全部都没有了!我的孩子没有了,我们,也完了。完了!左岸!我们之间完了!”
左岸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抱住她,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挣扎捶打。下巴用力的抵住她的发顶,脑海里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
站在病房门口,顾渊问她,“小意醒了之后,你打算怎么跟她说,为了保她的命,才不得不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流产?”
当时他心里满是不屑,觉得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解释。
但是现在,他忽然想对古小意解释了。
性感凉薄的唇瓣轻启,他冷冷的道,“因为你不配生下我的孩子。”
感觉到怀里女人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笑的残忍薄情,心里也分不清楚这句话是对她说的,还是下意识里想要努力麻痹自己。
世界就是这么的可笑讽刺,半个小时之前他还在想,孩子只是一个生命的延续,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这样的延续对于他而言,可有可无。
可是现在一语成箴,他的孩子没有了,当可有可无的生命延续失去了选择的权利,他还能继续潇洒的狂放豪言吗?
病房里面忽然爆发出一声嚎啕大哭,陈欣看着心里一急,开门就要进去。
手腕忽然被及时赶到的顾渊握住,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两个人悄无声音的走到了一边。
“哭出来是一种宣泄,有左少在,你就放心吧。”
陈欣冷冷的嘲讽一笑,“就是因为有他在,所以我才放不下心。你知不知道,小意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因为他才没有的!”
等病房里的哭声停止,古小意的情绪缓缓稳定了下来,陈欣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默默的把房间的卫生清理干净,然后又盛出来一碗汤放在柜子上,对古小意说,“店里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忙,刘洋一个人不行,我得赶快过去,你就在医院里好好休息,我忙完就过来看你。”
古小意靠在床头,双眼通红的点了点头,声音也有些沙哑,“有时间的话,你先代我去看看今今,我有点不放心他。”
他本来就对自己颇有微词了,这段时间因为店里面的事情对他的关照也越来越少,昨天晚上更是一夜没有回家,现在他的心里肯定很失望。
小孩子都是这样,高兴的事情会记得清楚,伤心的事情有时候是会刻在骨子里的。
“放心吧。”
陈欣拍了拍古小意的肩膀,离开了。
病房里忽然安静下来,左岸去接了一壶热水进来,给她倒了一杯放在一旁晾着,然后端起柜子上的汤碗,还好一直在保温盒里,到现在都还没凉。
他刚端了起来,古小意就向下一滑,钻进了被窝里,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左岸的方向,睁着眼睛,目光空洞的看向窗外,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病房里的空调开得很低,如果再等下去,汤就要凉了。左岸端着碗跟着她绕了过来,“起来先把汤喝了,等你身体养好,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再阻止。”
这种善意的保全方法,或许她并不需要,但他却不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件事情上,他终究是欠小意的太多了。
听他这么说,古小意僵硬的眼珠子动了动,仔细看,里面充满了红血丝,格外让人心疼,“如果我想撕毁协议,然后跟你离婚呢?”
左岸早就猜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所以,并没有歇斯底里,只是愧疚的说,“除了这个,除了离开我的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谢谢你用过这种方式带给我了另一种惩罚。我没有什么要求,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不然,我每天都会梦到自己抱着一摊血水,像宝宝一样哄着。”
说着,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哪怕眼前是血水满天,也不想看到眼前的这个“杀人凶手”。
左岸站着没动,把汤碗放在柜子上,正要离开,就听古小意一再次开口问,“左岸,你有没有做过噩梦?梦里的我会不会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把你拆骨剥皮,生吞入腹?”
她的声音很轻,很缓,也很柔,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样,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
抬起的脚步顿了顿,左岸的喉结滚动,眼睛仿佛蒙了一层纱布,失去了往日凌厉逼人的光泽,多了点无奈和心痛。
他说,“人若足够强大,恶鬼又有何惧?有我在,你不会再做噩梦了。”
轻阖的双眼中缓缓流出两行清泪,沿着鼻梁一路下滑,没入苍白的枕头里。
“不,我的噩梦,因为你的存在,而绵绵不绝。”
左岸没有说话,向后靠在沙发上,耳边回响着她刚才的那句话。
忽然就想到一个很烂俗的故事和道理:智者跟和尚对话,和尚说他放不下,真的放不下。智者说,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当你手上拿着一杯子将开水往里倒,当开水溢出来烫到手,你痛了自然就会放下。
他到现在还不愿意放下,可能是因为还不够痛吧?
宁愿就这样彼此伤害,也不愿意放手。
就像顾渊说的“把自己的女人拱手让给自己的仇人”这种事情,他绝对做不出来。
……
左鸣从医院里离开,没有如约去洛家,反而直接把车子开回了老宅。
他在外面有自己的别墅和家,但他的工作性质让他有家没家没有区别,天天在部队里带着,难得休息放假一天,回趟老宅,哪里还有时间回家?
所以,买好的别墅早已经装修好,拎包即可入住,可他过去的频率却辞职可数。
没想到,洛林生夫妇在洛家久久等不到左鸣,干脆也直接来了左家老宅。这段时间左鸣对心悠的态度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相比较左岸这个冷冰冰的女婿,他们更喜欢和他有着同样价值的左鸣。
左鸣前脚刚买进客厅,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洛林生夫妇,正和自己的母亲坐在一起闲聊。
看见他回来,于书琴立马招呼道,“终于回来了,左鸣,快过来。你这孩子,不是约好了跟你洛叔叔谈婚……谈事情,怎么临到头忽然不见了?”
幸好反应的快,要不然差点说漏嘴。
左鸣前几天就说过,他的婚事自有主张,不要自己瞎操心,当时她看儿子对洛心悠那么上心,以及洛氏夫妇也挺满意他的,也就欣然的答应了不插手。
“处理点事情。”左鸣现在没心情应付洛氏夫妇,不温不火的说了句,“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说吧,我这两天有点忙。”
“有什么事情那么忙?”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往楼上去,于书琴喊了几声,左鸣根本不予理睬。
她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对洛林生夫妇说,“哎呀,你看这孩子,都这么大了使这种性子,你们就先坐着喝喝茶,我上去看看什么情况,啊?”
“跟我们俩还客气什么,该忙去忙你的。”话虽这么说,洛夫人脸上仍旧有些担心。
当于书琴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拐角处,立马捅了捅洛林生的胳膊,“左鸣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前两天说的好好好的,今天想要商量一下,把婚期什么的都订下来,怎么临到头又变卦了,是不是我们家闺女又对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他脸皮子薄受不住?不行,我得打电话问一下。”
说着,就拨通了洛心悠的电话。
洛林生阻止也来不及,无奈的叹了口气,随便她们怎么来吧,反正这种事情,他根本说不上话。
洛心悠现在正在林家躲着,古小意的事情虽然没有追查下来,不过她有种预感,左鸣和左岸都不会轻易地放过她,这种事情,如果真的想要把她置于死地,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林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但脑子不糊涂,外面的那些风风雨雨也都听过,自然也知道外孙女过来的目的是干什么。
象征性的劝了几句,也就不再说那么多,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根本就管不住,干脆继续铺好宣纸,拿起毛笔开始练字。
洛心悠就坐在旁边,绞尽脑汁的想着怎样摆脱爸妈的人,去见左岸一面,自从左鸣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再见到左岸,每天被左鸣纠缠的她现在想发疯。
偏偏爸妈还喜欢他的要死,甚至还有打算恢复她跟左鸣之间的婚约。
这种事情,她坚决不能忍。
所以,现在她必须想办法。
看着姥爷,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对她来说,十分危险的女人。
想到这,她立马走过去抱住左老爷子没有握笔的那只胳膊,然后靠了上去,甜甜的喊了声,“姥爷,你在警察局是不是有关系啊?”
林老爷子瞥了她一眼,恩了一声,“怎么了?你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看您说的,我哪里会出什么幺蛾子啊,只是有个朋友惹了不该惹的人,现在被警察扣住了,我欠她一点人情,所以一直想还来着……姥爷,您看能不能帮帮忙,把我这个人情先还了。”洛心悠晃着林老爷子的胳膊撒娇。
害得他连毛笔字都写不成,最后一笔原本应是豪气冲天画龙点睛的一笔,愣是被她搅和的歪歪扭扭,失了原本的霸气和血性。
“哎!”林老爷子看着被毁了的字直摇头,十分惋惜,把毛笔递给管家,瞧了一眼洛心悠,“说吧,是哪位朋友,把名字告诉我,我先让人查查看犯了什么事儿,如果情节严重,那我可真的无能为力了。”
“不严重不严重!”洛心悠说,“就是得罪了顾家的少爷,到现在都还被看管着,谁都弄不出来,所以这不来求姥爷您了嘛。”
“不过姥爷,这件事儿,您能不能直接给上面说一声,由我出面去把人保释出来呀?您也知道,欠人情的毕竟是我,如果由您出面,以后让别人还怎么看您,是不是?由我出面,事情就好办多了,万一谁说起来,那也是我犯的错,不能让您老晚节不保啊,对吧?”
其实关键的问题不在于谁出面救人,而是坚决不能让老爷子知道,她想救得人,恰恰是他恨铁不成钢一心想要赶出林家的女儿——林庆洁。
有她在,自己说不定就能纠缠脱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