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兮兮指着设计师的胸口，一字一句无比认真，“你把设计图甩给公司，我校正之后签的字，就算出了事故负责的人是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你只要保证设计的美观性，在竞拍上可以抓人眼球就足够了。你有没有考虑，被别人抓住漏洞，可比我现在发现这个错误，后果要严重得多。” “你这个小姑娘，这么较真……”
    “工作为什么不较真！我从事的设计行业，每一笔角度多少都要注意，你要不较真？那我还做什么设计！”
    陈兮兮一口气说完瞪视着那位口若悬河的设计师，直到中年男人彻底阴沉下脸，从她手里啪地抢过图纸。
    “老许啊，您看，这要是真的会影响到竞拍，你还是改一下吧。”
    司程算是看明白了事态，他虽然还是不喜陈兮兮，但她说话条理清楚明白，利弊都摆在面前，司程也清楚该如何选择。所以他出言打了个圆场。
    设计师铁青着一张老脸，哼了一声。
    “行吧，我改。”
    “那这事情就过去了，你，你先回去吧，过几天我再把设计图给你，然后就赶紧签字提交，别那么多事情。”
    陈兮兮沉默地看着司程。
    那边设计师看她神色，却突然说道：“你不愿意？怎么？看不起我啊，觉得我还会出错！”
    “老许这事就这么过去吧——你还不赶紧走！”司程闻言连忙上去拉着设计师，回头却狠狠瞪了陈兮兮一眼。
    “你别拦我——你不是看不起我嘛。你做！”设计师抓着司程也不放手，他看着陈兮兮，笑得嘲讽。“你们设计部做，距离最后交图纸的时间还有一周，我这图纸我拿回去改，你们设计部再做一份，你要是做得好就用你的！要是做不好，你得给我道歉！哪有这么不尊重前辈的。”
    “老许，你这就……”
    “好啊。”
    司程正想方设法地劝着设计师，怕他临到关头撂挑子不干，完全没想到陈兮兮这个时候给他拉了后腿。
    他楞了三秒，一下子跳起脚来。
    “好个屁啊，你有什么能耐！你这不是耽误时间嘛你，有这七天干什么不成！”
    陈兮兮神色不变，她冷漠地扫了在座面色各异的人一眼。
    “给我相应资料，我交图。”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设计师说得。
    中年男人露出了上了年纪的人独有的，圆滑又粘腻的笑容。
    他对在座其他人说道：“你们可听好了，不是我逼她，小姑娘自己主动的。”
    司程懵了一懵，见事情无法转寰了，脸彻底拉下来。
    “就你能耐！”他狠狠地小声对陈兮兮说着，说完转头向着设计师，又撑起一脸矜持中带着谄媚的笑，“小姑娘这就是给个台阶下，她怎么比得过你嘛。”
    “别这么说，她厉害着呢，那我四天后这个时间过来等消息。”
    设计师阴阳怪气地说完，一扬手，带着人走了。
    司程彻底拉下脸，对着陈兮兮一瞪：“你惹的事，四天后等着来道歉吧。”他说完，头也不回地也走了。其他三个司氏集团的人互相看看，虽然没说什么，看着陈兮兮的眼神也颇为不善。
    几个人一众离开，就留了陈兮兮一个。
    “真是……”她气得叹气，自言自语道。
    还没比赛就盼着输，设计图纸这么重要的东西被别的公司捏在手里，不想着自己努力做，反倒求着人家别走！
    陈兮兮眨了眨眼，又想辞职了。
    她在回来办公室的路上就已经拿到了秘书送来的文件，坐到办公桌前就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真要做到，不可能完全按照那些测量好的数据和设计出的半成品拼凑成一份差不多的答卷。
    她要赢，就得出其不意。
    实用性是必须要保障的，而美观性也同样重要。
    为了竞拍，设计图和完成品的3d展示必须以抓人眼球为主，而这其实是她苦手的方面。
    她在之前的公司一直做一些住宅区和政府项目，习惯了死板呆滞的构图，现在让她追求美观。
    太难。
    影城本身的功能性就导致它在外观上的极大限制，该有的回廊和房间面积不能削减，间层高度也得保证，唯一能着力的就是承重梁柱的美观化。
    之前的设计师就是从这里入手，他是采取罗马神庙一般的，通过计算减少梁柱，添加装饰，造成空间上的辽阔感。
    所以陈兮兮就不能沿着这个思路下去了。
    她握着数位笔在电脑前面坐了一上午，还是一筹莫展，下面人陆陆续续交上来的东西简直不堪入目，她也不能直接打回。
    务必一句一句说清讲明。
    最让她焦虑的是，外包公司改正之后的设计图已经被司程发到了她的邮箱里。
    实用性改正完毕，美观性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这个设计师手下有两把刷子。
    她捏着数位笔，手下烦躁地翻找着资料，最后只能咬牙下定决心。
    下午去工地视察。
    正午时分，虽然整体气温不算太高，但是因为地处中西部地区，阳光灼热，炙烤得地面都要发生龟裂，肉眼可见空气中出现波纹状的气流。
    陈兮兮打着伞还能感受到，剧烈的紫外线刺痛着皮肤表面，留下潜移默化的痕迹。
    这样的天气去工地视察，毫无疑问是种折磨，但是想起几乎没有进展的图纸，陈兮兮咬咬牙，还是招手在路上打车。司漠本打算差手下去充当她的司机，被她拒绝了。
    因为太过显眼。
    这个时候陈兮兮难得有些怀念，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上车之后，她报出工地的位置，开车的司机是名三十多岁的壮年男性，看着很亲切的模样。闻言他楞了一下，才打趣似的说道：“这天去工地？多热啊。”
    “这不是要做工作嘛，不然谁也不愿意去。”
    “那倒是。”司机一边说着，手上随意一转就轻飘飘地滑过一辆黑色的大众，抢在最后一点时间度过了马路。“这年头，赚点钱不容易，我女儿过生日……”
    “生日？”陈兮兮突然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