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挑眉,一向冷漠的眉眼露出一个鲜活的,带着宠溺的无奈表情。他一摊手。 “总之是遇到黎湘,与她争吵起来。”
陈兮兮简单说道。
司漠把玩着怀中女子柔软的手掌,意味不明地插言:“那笔钱是给陈家的?”
说是疑问,语气却几乎笃定。
陈兮兮知道他大概早就清楚了其中干系,便点头。
“嗯,以前每月都给。”
司漠眯起眼睛,在陈兮兮看不到的位置,露出几乎称得上阴翳的眼神。
每月都给一笔钱。
他早就调查清楚,陈兮兮最开始的时候生活十分艰苦,再分出这一笔钱,想来是十分难挨。
陈家在当时的情况下心生怨愤将人赶走便罢,之后也毫无体恤之心,那一笔钱收得理直气壮。
如今差了一月,竟气焰嚣张起来。
“兮兮,我帮你把她处理了罢。”司漠开玩笑似的说道。
“不要!”
似乎发现自己反应太过剧烈,陈兮兮小声解释。
“不用了,我自己能解决。”
司漠被她这样一顶,先前还算好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他阴着脸看陈兮兮,半晌才胡乱扯着嘴角,自嘲道:“倒是,你与他们才是一家人,是我不知好歹。”
陈兮兮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以后陈家的事我再不管。”
他说着,就站起身,眼看要走。
陈兮兮眼神乱了,她凝视司漠,目光闪烁,心里也挣扎。
她看得出司漠的怨愤。
解释自有,但是想着若这一遭后司漠不再强留她,这解释便说不出口。
她不想再拖下去了。
迟则生变。
司漠到最后也只等来了陈兮兮闪烁的目光和沉默的抗拒,他心中三分火也成了十分,话也怠懒讲,就要出门。
陈兮兮喊了一声。
他回头。
女人用哀求的一双眼巴巴地看着,却半个挽留的字眼都没有说。
司漠咬紧牙关忍气,碰地一声拍上门板,人就走了。
那一声响动太过醒目,厨娘从厨房走出。
“少奶奶?”她疑惑。
陈兮兮收了之前软化下的神情,她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怎么?”
厨娘小心翼翼地问:“先生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出门去了。”
“还回来吗?”
陈兮兮看着那中年女人谨小慎微的样子,没来由地心烦。她皱着眉,语气冷淡地将人打发了。
“不回。”
说完,自己把头埋在膝间,整个人窝在沙发里。
她刚才,是真的想让司漠留下。
虽然只有一瞬间。
那么短暂,而真实。
当夜,司漠彻夜未归。
陈兮兮虽然已有猜测,但是事情真的发生,她心中也是打翻了醋瓶般,酸涩不已。
早晨起来便神色淡淡,洗漱过后到正厅,顺手打开电视。
是个小台的八卦新闻,平素播放一些捕风抓影的爆料,骗一骗眼球与关注,业界毫无口碑。
她没有开声音,免得惊扰了司逸晨。
屏幕上各色的照片一闪而过,浓妆的女主持鲜红的嘴唇上下翻飞,看着像是才吃了人的鬼怪。
陈兮兮看的头痛,正要调台,便见着新转出来的一张照片。
深夜时分,全天都黑了。
那是一对男女从豪华酒店出来时的剪影。
因为拍摄的距离遥远两人面容模糊,但陈兮兮还是一眼便认出,那男人是司漠。
画面一转而过,再出现的是女主持一板一眼念着的标题。
司氏集团总裁深夜幽会,对象疑为段氏长女。
陈兮兮抿紧了唇,手指尖陷在掌心的软肉里。
她心痛得很。
再怎么叫嚷着要离开,她自己心里还是清楚的。她舍不得。
对司漠,那个无情冷漠的混蛋男人,她就是爱。
说不清楚无根无由一见钟情。
昨夜那男人离开时她就料着,彻夜不归,总会生出事端。
只没有想到是和段怡。
陈兮兮早先方嫁给司漠时,婚礼上见过那人,优雅高贵,无论从家世,还是从气度上,都比她强出太多。
无怪世人讲她以色侍人。
段怡那样高贵又颇有能力的贵女追求司漠多年,都未能得偿所愿,她一朝飞上枝头,靠得不只能是皮相。
还有孩子。
陈兮兮越想心越酸痛,眼泪含在眼眶里,被她强忍了去。
这些年一个人受的苦多了,早知道泪水最最无用。
“妈妈。”
司逸晨正从楼梯上下来。
陈兮兮看也不看,装着一脉淡然关了电视,转头走到楼梯下接着。
“醒了?”
“嗯。”
她抱着绵软的小孩,右手在他柔软的黑发上轻轻拂过。
“吃饭,要上学了。”
“不想,要妈妈陪。”司逸晨红着脸,软著音调,猫儿似的叫着撒娇。
陈兮兮绷不住,心里还难过,面上却笑起来。她抓那小男孩嫩脸一把,抱到胸前,低头给了一个吻。
“乖。”
司逸晨把头埋她怀里。
“妈妈,不要走。”
陈兮兮只摸他头顶,并不接话。她心里已经盘算起如何缠着司漠签了合同她好趁早走人,只是这些话和司逸晨不能开口。
她还是舍不得这小孩,但现下里毫无界限的生活不能继续下去了。
陈兮兮和司漠,早就不是夫妻。
司逸晨被管家送去学校,陈兮兮则抱着电脑处理工作,还有那合同,为了顺利签订,总有些地方需要修改。
司漠平日蛮不讲理,合同一事她一提再提,还是商议了少许。
只是现在一看,便想起早上的新闻。
心里翻江倒海,无心工作。
陈兮兮抱着电脑歪在沙发里,指尖才放在键盘,门铃便响起。
她放了东西,自己去开门。
她料想是司漠或者是管家,看也不看,门开一阵大力袭来,把她推了个踉跄向后迈一大步,才觉出不对。
黎雪艳站在她面前。
四十余岁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一身紧身的褶裙,挽着长发,还戴了耳环发簪。
再后面,黎湘插着腰,吹鼻子瞪眼。
陈父垂头,仿若不在。
陈兮兮愣了愣,唤道,“爸爸……”
几年不见,父亲更老了。
“哎,兮兮……”陈父开口,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怎么?娘家人来拜访,你站这扮什么门神,是请进不请进?”
黎雪艳牙尖嘴利,她三白眼往厅里富丽堂皇的装饰上一扫,便闪过被富贵晃了眼的贪婪的光。
她口中刺着,手下一把推开陈兮兮。
也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