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山道很滑,他一向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几乎从不开快车,可他今天不断地提速,时速150,180,200,250…… “霍先生。”坐在后排的老马战战兢兢地喊。
“吱——”尖锐的刹车声。
“下车。”他说。
“霍先生,还是我来开车吧。”
“下车。”他重复一遍。
老马不敢多话了,推开车门下了车,黑色宾利重又飞驰而去,很快消失在大雨滂沱的暗夜里。
夜半时分,安静的霍宅忽然响起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靠在沙发上假寐的霍太太猛然被惊醒了。
她马上扑到沙发旁的矮柜去接电话,几个小时前,老马回来说霍先生像疯了一样在山道上飙车,她深感不安,马上给养子去了电话,却关机。
她只得一直坐在客厅等。
电话是霍睿东的助理蒋琴打来的,她说霍总出车祸住院了。
“睿东他现在怎么样?严重不严重?在哪家医院?”霍太太一叠连声地追问。
“霍太太您别急,主席只是头部有轻微撞伤,已经做了ct,检查结果虽然还没出来,但是医生说不会有大碍,您知道的,宾利的安全性能一向很棒。”蒋琴冷静地说,“本来主席怕您和大小姐担心,不让我告诉你们,可我觉得您是他母亲,应该给您说一声。”
霍太太略微宽了心,又问清楚哪家医院,这才挂了机。
雨夜山路滑,宾利车不慎撞上了一棵大树,霍睿东头部受了轻伤,他和霍太太都怕小羽担心,于是便骗她说临时出差了。
霍睿东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是霍太太要求的,她说远东集团事务繁忙,你平时太辛苦了,干脆就趁这个机会好好休养一段时间,顺便做个全身检查,防患于未然。
霍睿东不仅是集团的首脑,如今更是霍家的顶梁柱,她和女儿的主心骨,他可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霍睿东依了养母,蒋琴每晚会到病房向他汇报工作,一些需要他签字的文件合同也送过来给他签署。
一日他吃过晚饭后靠在床头小憩,迷蒙间有双女性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脸孔,若有若无的馨香萦绕在鼻端。
“蒙蒙。”他一把抓住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
缓缓睁开眼,漂亮的脸蛋近在咫尺,却不是住在他心里的那个人。
“怎么是你?”他放开她的手。
“是伯母请我来照顾你的。”苏小晨柔声说。
“我母亲?”他惊讶及了。
“我听蒋小姐说你出车祸住院了,她却不肯告诉我你住在哪家医院,我很着急,没想到伯母昨天让老马到学校来接我,请我来医院照顾你。”
霍睿东皱了皱眉,养母为什么要这样做?养父临终前是把小羽的手放到他手里的,虽然没有说破,在场的四个人都心知肚明。
他真心实意疼爱小羽,但那不是爱情,只是一位兄长对妹妹的怜惜,养母对小羽这唯一的亲生骨肉太过娇宠了,甚至不让她出去参加正常的社交活动,他每次提出异议,她就拿小羽的哮喘说事。
两年来,他十几次带小羽出国,遍寻名医,想把她的哮喘彻底治愈,等她的病好了,养母就能允许她经常出门,她一定能认识很多朋友,还会结识不少优秀的青年,到那时,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依恋他了,说不定还会嫌弃他年纪大,他大她足足一轮呢,想到这,他的心忽然一阵绞痛,蒙蒙,他的蒙蒙比他小十岁。
“霍先生,吃点水果好吗?”苏小晨把一个果盘递给他,里面是切成小块的各类水果,“你平时吸烟多,要多吃水果。”
“我现在不想吃。”他摇头,又问,“你给我母亲说实话了吗?”
她一时不解其意。
“我们的关系。”
“我答应过你不告诉任何人的。”她轻声说,飞快瞅他一眼,“霍先生,我更希望是真的,哪怕是一辈子只能做你的情人,我也愿意。”
“我想休息了,你回学校吧,以后不用再到医院来了。”他的语气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苏小晨留恋地看了看他英俊的脸孔:“霍先生,你好好养病,我先走了。”
他微阖眼,面无表情。
她轻轻咬了咬唇,转身走了。
江蒙背着大提琴从雨花西餐厅的员工通道出来,独自向公交站走去,她现在每晚6点至11点在这里拉大提琴,一天可以赚100元,林洁如最近带她跑了好几家影视广告公司,试了数十次的镜,却只接到一个拍地产楼盘的广告,她很是沮丧。
“别灰心啊,我当初没有名气的时候还不如你呢,有时一个月都接不到一个活,天天缩在宿舍里啃方便面呢。”林洁如鼓励她说。
“我才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击到呢,我也不会轻言放弃的。”她握拳挥了挥,又笑着说,“这次大赛你虽然没进前三,好歹也拿了个第8名,以后接拍广告应该更容易了。”
“辛苦几个月也算是有回报吧。”林洁如耸耸肩,语带遗憾,“你倒是可惜了,如果不是决赛那次临场没有发挥好,说不定也杀进总决赛了。”
“是我运气不好。”她淡淡的。
自从那次在威尼斯酒店和崔志浩狭路相逢后,他倒是好几个月没来找她麻烦了,她庆幸之余也有些微的担心,妹妹珍珍考上了省城的一所专科院校,人离开了江县,就不可能再受到什么特殊的庇佑了。
刚走到公交站台,一辆银灰色的小跑就开过来停在她面前,沈斌从车窗里向她一偏头:“妞,上车。”
江蒙拉开车门上车:“不是说让你别来接我吗?”
他低头替她系安全带:“我爸下周过生日,我过几天要回家,可能会在家里住上一阵子,也许半个月才回来。”
江蒙窃喜,试探着说:“你一年到头应该都很少回家吧?不如趁这次回去多住些日子,正好可以多陪陪你爸妈啊。”
他斜睨着她,似笑非笑:“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可你这样一说,我决定一个星期就回海市,早点回来陪你。”
“随便你。”江蒙讪讪的。
“妞,有没有一脚踩空的感觉?阴谋没得逞是不是很失望?咹?”
“哼。”
他洋洋得意地哈哈大笑。
车刚一启动,他侧头看她:“肚子饿了吧?我带你去吃宵夜?”
“我好累,想早点回家休息。”她声音透着倦怠。
“照我说你就别在西餐厅拉大提琴了,每晚要表演5个小时,太辛苦了,也就才100元一天。”他心疼她。
“100元一天我很满足啊,又可以赚钱又可以拉琴,再说我也不需要一直拉,有个弹钢琴的男孩子每隔一个小时和我换一次班,最后那一个小时是我俩合奏,这样算来,我其实每晚只需要表演3个小时。”
他目视前方专心地开车,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问:“那个弹钢琴的男孩多大年纪?长得帅吗?你俩是不是很熟?”
“多大年纪?20几岁吧。长得……还行吧,个子高高的,皮肤有点黑,有时候去的早,我们会坐在一起喝杯饮料聊聊天什么的,他和我可不同,我去拉琴,是为了赚取生活费,他家里好像挺有钱的,只是一时兴致来了才到雨花弹钢琴的。”江蒙说,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雨花的老板是他爸的朋友。”
“你了解得还蛮多的嘛。”
“当然了,我俩年纪相仿,又都喜欢音乐,在一起有很多共同语言的,再说他刚失恋不久,心里挺郁闷的,我也经常开导他。”江蒙一点儿没注意到旁边那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什么时候当起知心姐姐了?”他憋着气。
“你还别说,经过我锲而不舍的安慰开解,他最近心情好多了,他……”
“吱嘎……”车猛然在半道上停下了。
“你干嘛?”江蒙讶然。
“明天别去拉琴了。”他黑着一张脸。
“我喜欢拉琴,我才去了一个月,领班说已经有不少客人是冲着我的琴声去的。”江蒙小脸闪耀着骄傲的光芒,“高山流水,知音难求,你懂不懂?咹?”
“以后你每天晚上在家里拉给我一个人听,我当你的知音,我还给你开双份工资,一天200元。”
“想得倒美,我才不干,在家只能拉琴给你一个人听,我在西餐厅表演,那可是好几百号观众呢。”江蒙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