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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娘亲……我没事……你放心……他没有把我怎么样……”
    恶狠狠的剐了一眼那双眼黏在她娘亲身上的男人,端木无忧煞有介事的轻抚着女子微颤的背脊……他这娘亲,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让人一点心都不省……唉……
    “好了……没事……你看忧儿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吗?”
    在她身边的端木谨,亦温声安慰着,清眸似水,无奈而宠溺。
    瞧在淳于焉的眼里,却是如此的刺目……
    “朕不会伤他的……”
    男人清冽的嗓音,泠泠响彻,截断了这一家三口融融团聚的景象。
    听到他的话声,紧紧抱着端木无忧的娇躯,似不能控制的一颤,一僵,抑制着那狂乱的心跳,安若溪缓缓松开怀中的爱子,却是迅步的走到那神情冷凝的男人面前,一双澄亮透彻的眸子,尚凝着水漾的氤氲,波光流转,倾泻了一地的碎芒……只是这样的眼眸里,再也没有昔日的浓浓情愫,深深眷恋,惟余大片大片的愤怒与怨怼……
    清亮的耳光之声,在静谧的寝殿里,倏然响起,安若溪抬起又垂下的右手,死死握紧,但掌心,还是不能自抑的泛出火辣辣的锐痛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原来当你打人的时候,你自己也会承受相同的痛……
    “你若敢伤害我的儿子……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凛冽的话声,从咬的红肿的唇瓣间,一字一句的倾吐而出,安若溪直直盯住面前的男人,看着他俊朗冷毅的脸容上,那渐渐清晰的五个指印,触目而惊心……
    男人迎着她的眸子,与她对视,幽深似海的漆黑瞳仁,像是利刃一般,透进她的眼底,像是要将她生生的看穿一般,凉薄的唇瓣,一开一合,徐徐往外吐着一字一句,说的是:
    “不会原谅我吗?是因为他也是我的儿子吗?”
    心底一颤,安若溪紧握的右手,死死嵌入那潮湿滑腻的掌心,任青葱似的指甲,生生拗断了,都不觉痛。
    淳于焉亦是双拳紧握,古铜色的手背肌肤上,指节泛白,青筋毕露,仿若唯此才能阻止那些不能自抑的颤抖,从灵魂深处,一直漫延到指尖;寒眸若网,密密层层的锁在面前女子的脸容上,不放过她最细微的波动……他看见她水漾的眸底,有未明的大片暗涌,复杂不安,浮沉抑止,似痛苦、似恐惧、似嘲讽,幽然痴惘,激荡成殇……
    心,像是翻搅了酸甜苦辣咸,万般滋味,砰砰然,一下紧过一下的跳动着,每一声,都牵扯出淳于焉无休无止的痛苦与欢愉,希望与破灭……
    像过了千年万年一样漫长,又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绷紧如弦的掌心,一点点的松开,安若溪如花绽放的嘴角,轻轻扯开一抹讽笑,活泼泼的嗓音,如珠玉落盘,泠泠作响,说的是:
    “我不知道淳安国皇上你为什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我亦不知道究竟过去发生过什么……唯有一点,我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无忧是我和谨大哥的孩儿……跟你这个陌生人……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请不要侮辱我的清誉……”
    话既已说尽,便无谓多留,安若溪不再看面前男人一眼,旋即转身,走向一旁的端木谨和他身畔的幼子……
    只是脚步甫抬,左腕却一紧,男人灼烫的掌心,薄茧沙砾一般磨在她的肌肤上,似痛似麻,渗出炙烧的温度。
    “清誉吗?沐凝汐……你的清誉是为朕守着的……”
    微凉的大掌,抬着她纤细的腕,迫近自己的眼前……淳于焉却看到,那玉般晶莹的肌肤,白皙细腻,平滑有如丝绸……就仿佛从来没有过丑陋的疤痕留下……五年前,她亲手划下的重重伤痕,如今已了无印记……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
    男人幽深的眸子里,漾出不能置信的苍茫,指尖如雪,一遍遍拂过那光洁的皓腕,似失却了世间至宝一样……
    安若溪冷冷瞧着他,面上神色淡如天边一抹残月……他留在她身上的一切痕迹,都已随着那场大火被烧毁的皮肤,灰飞烟灭……
    “你现在相信了吗?我不是她……”
    平如流水的嗓音,从安若溪微微张翕的檀口里,滑出来,清清凉凉,却晕开刺骨的寒气。
    “我不信……”
    箍在腕上的大掌微微的僵硬过后,却是更紧的缠绕不放,男人目光沉沉,织开层层叠叠的大网,像蚕丝裹着蛹,不能破茧重生,那就怀抱着一同走向灭亡……
    摇曳不定的烛光,投射在他俊朗的脸容上,忽明忽暗,像梦魇中一道固执留存的影子。
    “忧儿……将你的衣服解开……”
    端木谨温润的嗓音,在这一块块碎片中,朗声跃然。
    尚沉浸在眼前这繁复关系中,一头雾水的端木无忧,一时之间,不能尽解阿爹的用意,便听得他续道:
    “凡是端木家的男丁……心口之处……自出世,便会天生有一道红色的胎记……皇上若是不信,可以看看……”
    端木无忧小脸上,瞬时露出松懈的神情……适才,他还真差一点被蛊惑,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身世了……他前胸上有一块小小的胎记,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顿在女子腕上的大掌,指尖沁凉如冰。
    安若溪用力挣了挣,终于得以逃脱。
    “谨大哥……我们走吧……”
    站在端木谨面前,安若溪开口,将一道单薄的背影,尽数留给身后的男人,决绝而残忍。
    掌心还留存着她滑腻的触感,被三月料峭的春风灌满的失落,如同被人剜走了一处,再也填不回来了。
    淳于焉凛冽的嗓音,在她背后,熊熊烈火一般漫延出来,卷满铺天盖地的占有与必得,说的是:
    “朕不管你是沐凝汐,还是安若溪……你既回到朕的身边……我便不会放你走……”
    话声清然,仿若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一般,男人决心早已坚定如铁,再难动摇。
    抬起的纤足,有微不可察的一定,端木谨凝住面前的女子,似要穿透她潋滟的瞳孔,拨开那层层雾霭掩盖下的灵魂深处,看清楚一点……只是,真的揭开之后,他能够承受失去她的后果吗?
    削薄的唇瓣间,荡出一抹自嘲的弧度,尚未坐实,却已不知消散在何处,再无力维持。
    端木谨温声开口道:
    “忧儿……带着你娘亲出去……阿爹有几句话跟他说完,便去找你们……”
    安若溪有如杂草丛生的一颗心,因此一跳,下意识的望向眼前的男人,却正触到他波光婉转的清眸,映着的都是她的影像……那些暗流激荡的内疚,好似得了春水滋润的一株藤蔓,迅速的抽芽长叶,枝桠茂盛,柔软的,坚硬的,紧紧缠绕在她奔流不息的血管里,如此的清晰,当真是藏也藏不过……
    “谨大哥……我和忧儿在外面等你……你说完之后……我们就动身回家好不好?”
    轻细的嗓音,仿若爱侣之间,不为外人道也的低诉,安若溪深深凝住他,在这一瞬间,不,从今往后,她都要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那个人……过了今日……她便可以真的放下了……
    “你说怎样就怎样……”
    男人微微一笑,潋滟的眸子里,一圈一圈荡漾的,尽是满溢而出的宠溺和温柔。
    刺进淳于焉眼底,有如针扎。
    女子拖着少年的手,目不斜视的走过他的身畔,眼角眉梢,都不曾在他身上留下半分痕迹,仿佛他与她,不过擦身而过的路人,一面之缘,便即相忘于江湖……
    平整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泛白的手指关节,爆裂出细微的脆响,青筋蜿蜒在手背之上,凸起跳跃,仿若惟如此,才能阻止他不受控制的想要伸出去手去,将她挽住……
    少了女子存在的斓曦殿,瞬时堕入坟墓一般的冷寂。
    淳于焉如刀的目光,钉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凄冷的嗓音,似闪电划破黑夜,将一室灰暗,照的惨白透亮:
    “她是沐凝汐……是不是?”
    端木谨却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平抑的话声,无波无澜,开口道:
    “事到如今……她是沐凝汐,抑或安若溪……又有何分别?重要的是……她已经不记得你了……淳于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