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落叶成霜,整个杨府沉浸在一片悲凉的意境之中。肃杀之气也在悄无声息中逐步蔓延,杨忠的离世以及杨坚继任随国公爵位的双重刺激下,杨氏兄弟的矛盾已经已经达到白热化。
望着窗外阴沉黯淡的天空,杨坚陷入了沉思。风吹过了房屋树木,带走了喧嚣,世界归于平静。伽罗悄悄的走到杨坚身后,轻轻的在他背后围上披风。
杨坚转过身,轻轻握住妻子的手,悄声吩咐道:“伽罗,三天之后,你带着丽华、阿勇还有阿爽他们先走。等你们走远了,我随后再赶过来,和你们会合。”
“阿坚,这怎么能行呢。我们一家人,一起走。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伽罗,现在还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也不是我们任性的时候。我们分头走,至少不至于被人一网打尽。”
抬头注视夫君的眼睛,满眼坚定和不容置疑。伽罗心知此事早已成定局,多说无益,也不再纠缠。“那你多带点人,他们一定会冲着你来,多点人多一份安全。”
“不行,这一路上山高水远,盗匪猖獗,没有精兵强将保护,你怎么带着几个孩子到达随州。我身边都是练武之人,有那么一些将士跟随,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可是阿坚,盗匪再厉害也没有训练有素的杀手厉害,更何况还有军队做后盾。他们攻击的目标是你,你还是多带点人防身,不然我也不放心走。”
“如果他们真要置我于死地,我带多少人,他们就会成倍的增加人手对付我。想要安全抵达封地,靠人多是不行的。再说京城这边我们能调动的人,也就这么几千将士,人数上怎么也不占优势。”
听到杨坚的解释,伽罗内心惊慌难安,一脸担心的盯着夫君。“那,那你该怎么办?阿坚,我不想看到你惨遭毒手。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丢下我们一家老小……”
不等伽罗说完,杨坚握紧妻子的手,眼神柔和,一脸自信。
“放心吧,伽罗。我已经安排好了,三天后,我派人护送你们先行离开。到了傍晚的时候我再悄悄出城,甩开追踪的人,然后和你们汇合。”
“那,那人手各分一半,多一些人不一定管用,至少我心安一点。”
“好,就听你的。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明白。”
窗外人影闪动,杨坚出门查探,那人早已不见踪影。与此同时,太师府已经得到杨坚准备离开京城的计划。尹正得知此事,快步走向主人议事的大厅。
宇文护此刻正召集手下商议如何处置杨坚的事情。刚刚看到尹正悄悄出去,他立马就猜到杨坚那边肯定有动静,更加坚定了除掉杨坚的决心。
“各位觉得杨坚在他老爹的丧礼上表现如何?”
幕僚们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答话。“沉着冷静,举止得体,没有丝毫行差踏错。”
宇文护得到手下心腹的确认,眼神陡然之间变得坚硬。“杨家的顶梁柱垮了,杨坚居然这么平稳的就担起了随国公府的重任,果然没有看错他。不过经此一事,我更加确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杨坚步入仕途这么多年,举行一个丧礼的能力自然不再话下。不知太师的意图是?”
“原以为杨忠死了,杨府多少会显现人走茶凉的颓势。可是我发现朝中百官并没有人敢因此看轻杨家,倒是有不少世家子弟都买杨坚的帐。”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太师心中到底是何想法。宇文护没有理会底下之人的猜疑,继续喃喃自语道。
“真是没想到,我处心积虑打压了他八年,又让他赋闲在家三年。不但没让他消沉下去,反倒让后起之秀奉他为楷模。如此下去,杨家岂不是会死灰复燃?”
幕僚们正准备询问太师,尹正快步走进门来禀报道:“主上,杨家那边传来消息,杨坚准备三日后兵分两路离开。等独孤伽罗带着家小走远了,杨坚便会设计甩开我们的追踪,前去和独孤伽罗汇合。”
“这小子果然聪明,知道我不会放过他,还早早的做了准备。”
候龙恩心头一惊,诧异的问道:“太师还是不肯放过杨坚?现在杨忠都已经死了,杀他还有什么意义?”
宇文护冷笑一声,步步逼近候氏兄弟,语气瞬间变得狠厉。
“好不容易等到杨家老头子死了,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杀杨坚了。如此良机,怎能错过?要是让他安全到达封地,以后想动他,可就难于上青天了。”
候万寿闻言,反驳道:“杨家没了杨忠能有多大号召力,杨坚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没有多大实力的小辈,能有多大威胁。杀他根本没有必要。”
尹正冷冷的看向候万寿,淡漠的回道:“候将军,如果放了杨坚,就等于让蛟龙出海,猛虎归山,只会后患无穷。不管他到底有多大威胁,总之留着就是个祸害。”
“可太师之前不是说他就是个小狼崽吗?这杨忠刚离世,就成猛虎了?”
宇文护冷哼一声,死死盯着候万寿,眼神狠辣绝情。
“我现在杀他,不为别的就为了出口恶气而已。本太师给了他十年的时间,给了他十年的机会和面子,他却不肯给我面子。忍了他十年,好不容易等到杨忠这个老家伙升天了,我岂能饶他?”
侯龙恩一脸焦色,上前一步劝道:“太师,大事为重。我们的主要敌人在皇宫,不在杨坚这么一个小子。他根本不影响我们的大局。”
“我说了,这无关大局,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折腾了我十年,让我气闷了十年,我岂能轻易罢手。再说,不能为我所用,留他做什么?杀-无-赦!”
“太师,这样做只怕会让京城的勋贵之家……”
“好了,都别说了。我意已决,我只要杨坚死,他的家人我不会为难,他的长子可以继承他所有。”
不等众人回应,宇文护迅速看向自己的贴身下属。“尹正,这几天你做好准备。三天后,定要置杨坚于死地。”
“属下遵命。”
天微微亮,伽罗带着徐氏以及三个小孩,乔装打扮一番坐进了秦落落的马车里。秦落落手持宇文至的令牌,城门侍卫恭敬的放一行人出了城门。
马车出了城,路飞便派朱木匠领着几十个护卫,一路跟着往城郊奔去。马车狂奔了十几里路之后,早已换好装备,等在路边的众将士和家丁护卫,接手了朱木匠的保护任务。伽罗带着一众家小,在将士们的护送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长安。
午后时分,出手干掉了杨府所有的内应,又软禁了两个弟弟之后,杨坚带着郑贲等几个心腹之人,快马出了城门。
继续策马飞奔了十余里,另外一批将士也已经换好装备等着杨坚。路飞带着手下一众人辞别了杨坚之后,抹平了杨坚一行人的一大段踪迹,随后往另外一个方向误导追踪之人的视线。
“主上,刚刚城门侍卫来报,杨坚带着几个心腹快马出了城门口。”
宇文护心下大骇,惊问道:“不是说三天后吗?怎么刚说完,睡了一觉就跑路了。”
尹正也是一脸茫然,猜测道:“杨坚难道不准备带家眷走吗?他为了逃命,连妻儿都丢在京城吗?”
“不带妻儿倒可以理解,大不了去了封地再娶几房妾侍应急。等一切安顿好了,再把家小接过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连护送的将士都不带,连护卫都不多带几个,就不怕半路被人截杀吗?”
“如果不是胆大包天,就是早有准备。”
宇文护身边赞同,低头分析道:“艺高人胆大?他还不至于如此狂妄,这跟他一贯谨慎的性格也不相符。只有可能是有备无患,难道护送的将士早就已经悄悄的乔装出城了?”
“这么说,我们昨天收到的消息是他故意放出来迷惑我们的,为的就是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他好趁隙逃跑?”
“不好,上这小子当了,集结人马,快追!”
话音刚落,尹正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见一个密探匆匆赶进门来行礼汇报。
“禀报太师,我们的内应全部失踪,无一生还。属下查探之下发现,跟随杨坚的丫鬟奴仆以及家丁护卫,昨天夜里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全都偷偷出城了。”
宇文护大惊失色,内心一片慌乱。“杨坚在京城呆了十年之久,城门侍卫肯定有不少他的人。杨家那俩兄弟呢,这么大动静,他们一早起来难道就没发觉吗?”
“杨家两兄弟被神秘人软禁了大半天,现在才得以脱身。”
“杨坚这个阴险狡诈的混蛋,本太师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尹正,赶紧点齐一千人马,分两路追过去,我随后派人支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