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护回到京城，陆陆续续问过底下一群留守京城的心腹之后，心里特别满意。原本还有些担心此次打败而归，局势会不稳定。等了好些天，也没见有什么动静，这才完全放心下来，不再戒备。
    “听侯氏兄弟说，我走的这几个月里，京城太平无事。你这有什么异常吗？”
    “一切正常，各府都是如常进出，并无异象，也没有人私底下聚到一起。倒是卫王回京以后，大发雷霆，骂骂咧咧。”
    宇文护鄙夷的吩咐道：“那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用搭理他。”
    “主上这次罢了他的官，会不会招致他的怨恨而投靠陛下？”
    “他爱投就投吧，宇文直不足为虑，只要看好宇文邕就行了。他这几个月天天都呆在宫里？”
    “出去过一两次，都是陪着李贵妃和皇子一起去玩，并没有带其他人。在宫中的时候，除了下棋的两位，也就是和宇文孝伯在一起。宇文神举被他叫过去问过几次话。”
    听完尹正的汇报，宇文护满意的点点头，心情愉悦的解释道。
    “一家三口出去散心也属正常。宇文孝伯是他请求过去陪他读书的，也没什么问题。至于宇文神举，他现在是右小宫伯，询问公务找他确实合适些。总比他去找杨坚要好，看来还真的是听话了。”
    话刚说完，宇文护立马又反应过来。“那杨坚都干了些什么？”
    “他呀，被杨整折腾的够惨吧。有一天没来值班，叫了他姐夫窦荣定，两个人喝了一整天的酒。”
    看着尹正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宇文护也忍不住浅笑道。
    “都被气成这样了，难道是听说了什么？闹成这样都没动手，兄弟俩真够斯文的，我还打算看他两人打架的好戏呢？”
    “杨坚的性子比较深沉，恨都是在心里的。这两兄弟关系是真的没有办法再修复了。”
    宇文护收起笑容，脸色变得有些沉重。“我最终的目的不是让他们兄弟不和，而是逼杨坚走上绝路来投靠我。只是杨整闹了这么久，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主上，杨坚很少有情绪化的时候，更不会随意喝醉。想必他已经被逼到奔溃的边缘了，才会由此举动吧。”
    “那他现在奔溃了吗？我看他活得好好的，能吃能喝能睡的，比我还快活。昨天我碰到他，看到他神色温和，眼神宁静依然明亮，我就知道杨整这一招也没什么用了。”
    尹正悄悄看了一眼神情郁闷，眼神黯然的主人，轻声劝慰道。“也许他现在只是故作轻松，心里有多痛苦应该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还能故作轻松，可见离他的承受力还远着。一个小小的杨坚居然耗费了我这么多精力都没摆平。他再不奔溃，我要被他气吐血了。”
    宇文护原本就郁闷不已，越想越悲观，越想越生气，到最后甚至生出一丝悲凉之意。
    “原本以为此战必定大获全胜，回来之后估计这小子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到时候饶不饶了他，还得看我心情。没想到一件事情都没有成功，他反倒气定神闲，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你说我怎么忍下这口气？”
    “此前我们权势熏天的时候，他都没有转向，如今这步境地，恐怕更没了希望。”
    尹正的话原意只是提醒，听在宇文护耳中却是异常刺耳，压抑的愤怒瞬间喷涌而出。
    “我生气就是气在这点上。我都已经在这事上面，耗费将近八年的时间了。八年了，我居然让他从一个天真无知的小兔崽子，变成了一只狡猾机警的狐狸。”
    “现在的他已经不单是做事滴水不漏，更是越挫越勇。侯氏兄弟说得果然没错，常年的打压，要么摧毁一个人才，要么培养一个强大的敌人。没想到我还真给自己培养了这样一个祸患出来。”
    尹正睁大眼睛，怔怔地盯着主人。“那主上的意思是，杀？”
    “不能为我所用，就是敌人。这样的人，自然是杀了省心。只是，现在的局势，我们不能干这事。一旦被人发现端倪，恐怕对我们来说，也是灭顶之灾。”
    “主上是想借刀杀人？”
    宇文护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当然，这一招屡试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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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深秋，天气日渐寒冷，杨坚独自一人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背后似乎有人在跟踪，前方是一块宽阔的空地，四周的高楼上隐隐有一股压抑的杀气传来。
    如果此时，有人在楼上埋伏一批弓箭手，那今天可真要葬身此地了。走了长长一段路，杨坚并没有发现对方的弓箭手冒出。
    前后方的行人不知何故渐渐消失，按理来说，这样的街道人不该这么少。看现在的形势，对方是等自己进入那块空地以后，再施以偷袭。
    不远处，是清乐坊的后院。杨坚停下了脚步，转身痴痴的望着阁楼上面的一间窗户。刚刚从那里经过的时候，故意走得慢了一点，对方也并没有出手，看来此人只是知道自己每天回家的路线，并不知其中内情。
    想到这，杨坚的心情瞬间放松了一些。对方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战斗力如何，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四周连根棍子都没有。眼下之计，唯有站在这等，等到对方的耐心都耗完了……
    眼前忽然闪出几个黑衣人，身后悉悉索索的也有些人头攒动。虽然相隔有些距离，但是杨坚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些人今天就是来索命的，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还没来得及细想对策，街道两旁的楼上飞身下来几个黑衣人，将自己团团包围。杨坚环视一圈，发现自己被里里外外三层黑衣人包围。离自己最近的黑衣人，就在一丈之外。
    对方如果一齐冲上来，转瞬间就能将自己剁碎。此刻，局面已达到白热化，冲突眼看就要发生。杨坚悄悄挪动，寻找最有可能第一个冲上来的人，好抢夺对方的兵器。
    “受死吧。”其中一个黑衣人拔刀飞身过来。
    话音刚落，外围的几个黑衣人瞬间倒地，众人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就在这短暂的一刹那，杨坚趁着对方分神之际，闪身冲到离自己最近的黑衣人面前。压臂扣腕，迅速夺下对方手中的钢刀。
    一眨眼的功夫，杨坚身旁的三个黑衣人，应声倒地。其余的同伴见状，咬紧牙关一齐冲杀过来。杨坚持刀抵抗，左闪右突中，渐渐拉开几个黑衣人的距离。
    砍杀两个冲在前面的黑衣人之后，杨坚转身跑向了不远处的台阶上，饶着柱子分散黑衣人的合围。黑衣人受到阻碍，只好分散开来，追杀杨坚。
    杨坚眼看对方稀稀拉拉的追过来，猛然回身，闪电般的速度抹向对方的脖颈。郑贲此时也已经冲破外围的黑衣人，来到杨坚的身旁。两人合力之后，战斗力大增。
    从小一起练武的主仆二人，配合默契互相替对方补漏。黑衣人持续不断的进攻，一次次被两人合力击退。
    外围的几个帮手解决掉黑衣人之后，一齐赶了过来，护在杨坚身旁。剩余的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之后，四散逃开。护在杨坚身前的几人，连忙追了出去。
    “少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怎么这么及时赶到的？”杨坚平静的看着满脸关怀之意的随从。
    “秦姑娘发现不对劲，立马将她身旁武艺高强的几个人打发出来，远远地跟着您。果然就发现这些人图谋不轨。”
    杨坚刚想夸赞郑贲几句，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于是一本正经的取笑道：“那你呢？你有千里眼啊，从杨府这么快就过来了。”
    “我，我帮芷云买个东西，正好碰到他们几个。”
    郑贲说完惭愧的低下头，不敢直视自家少爷的眼神。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