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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一行人入了芜殿,皇帝问道:“老五,身体如何?”
    寿王伏地拜首,涕泗横流,诉说道:“儿臣疏忽,致使陈谷良、薛怀平等人犯下如此大错,实属万死难辞其罪。”
    皇帝声音浓重,好似天边铅云阴翳,缓缓道:“此事无需再提了,眼下重要的是你调理好身体,来日再创功绩。”
    寿王眼泪汪汪,拽住皇帝的袍角,一叠声地喊着父皇,旁边的淑妃弯身扶起寿王,轻声道:“寿王爷,地上凉,你患疾在身,不可久跪。”
    寿王依托淑妃的手臂,徐徐地站起来,却仍旧佝偻着身子,病怏怏的,身上暮气沉沉,好似在此时一昏,便彻底倒下去,与世长辞了。
    寿王犹是那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不知所言。
    显而易见,寿王与宁王已经相互退让一步,以保全自我,免得鱼死网破。
    在皇帝、寿王、淑妃的三角戏之中,还有一个隐去身影之人,宁王。
    几日来,众人忧惶,宫中各个势力可能会重新树立,但是宁王假模假样地差人伺候寿王,仍然是兄友弟恭,和乐融融。
    不禁让众人心里犯嘀咕,竟猜不明白这宁王是如何盘算的,亦不能让着六神无主的情绪显现在表面,所以一个个的,皆装作云淡风轻,其实不过是按兵不动罢了。
    而在淑妃扶起寿王的一瞬间,就意味着寿王身后的势力仍旧屹立,并未倒下。
    淑妃是皇帝的枕边人,是他的解语花。她只是替皇帝做了皇帝要做的事情,顺便将一个顺水人情送给寿王。
    寿王亦非蠢钝之人,淑妃在此刻施以援手,来日必有所图谋,但是目下他只好顺台阶而下,保全自己个儿的颜面。
    皇帝坐定,几名妃子依次坐下,其他随扈分别围起里外,芜殿厢房因着一群人而立刻济济。
    我们四人与客留几个亦退出厢房,站在门外,冷风无穷无尽地吹着,牵动衣带,宛如荇藻。
    随扈的侍女、内监个个衣服不菲,头上戴的,手里拿的,均是千金难求,在这座皇宫内,他们俨然若半个主子。
    但实打实地论起来,他们权利再大,衣服再华美,也终究还是奴才。
    还是要给屋子里那群人当牛做马,就像是一件物什,他们高兴的时候,抚摸、珍爱,心情不悦时,要打便打、要掼就掼、要摔就摔。什么都像,就是没有一个人样儿。
    有时候,我也在想,人命卑贱如斯,比不上一担米、一车炭,可在这里人命甚至比不上另一个的心情好坏。
    不论是主子,还是奴才皆是人生的、父母养的,似小长因家中困窘不得已把孩子送到宫里盼一个好出路,似我这般因为父兄之罪牵连而被没入宫廷的。
    我们在家中也是父母亲疼爱的,捧在手心里头,仿若珍宝一般的,可到了皇宫里,那些人不把你当作人,只把你当作牛马一样的使唤,动不动就要打你骂你,扣你本就稀薄的月例,他们想着折磨死了一个,总会有人替补上来,我们就好像春日田地里的韭菜被割了一茬又一茬,却总能长出新的来。
    只可惜,春韭新割,黄粱无梦,否则大梦一场不复醒亦是好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