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人古出了田雨辰的帐篷,站在门口寻思了一会,就向车家豪的帐篷处走去。沿途不时有人和他招呼一声,却是这一个多月来他和所有人都要混个脸熟了,谁都知道他这个苗小哥。
苗小哥待人和善,与人和气,成天笑眯眯的,就是不大能吃肉。还是田酋长身边的人——田酋长那是谁?是狼和豹两个千夫长都要听从命令的人,苗小哥在田酋长身边,那就是能与狼和豹平起平坐的。
到了车家豪的帐篷前,苗人古站了下,里面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苗人古有心偷听,可他一个“赫赫有名”的苗小哥站在人家帐篷面前偷听有点不是那回事,只好在外面打了一声招呼:“车班长!”
里面说话声戛然而止,接着是车家豪提高的声音:“苗人古?快进来。”
苗人古才要抬手,门帘已经掀开了,苗人古走进去,和车家豪一边打着招呼,一边眼珠子四下一转。
帐篷内另外一人已经笑着道:“苗小哥,你怎么过来了?”
文天一。苗人古倒是不意外,笑着道:“才从田雨辰那里出来,还不到睡觉的时候,就转悠转悠过来了。你们说什么呢,外边就听到声音了。”
“说话声那么大?我们还都小声了呢。”车家豪道。
“听不清说什么,就是知道有人说话——你们说什么呢?”苗人古自己找了位置坐下。
“没什么。就是觉得咱们吃的不那么够。”文天一说起这个,就愁起来。
“怎么不够吃的,鱼不是天天送来?牛羊不也那么一群群的?这冬天还没有过去多久吧。”苗人古狐疑道。
“牛羊不能全杀了吃的,都吃了来年怎么办?腌的蔬菜也不多了,维生素不补充上,要得什么黑死病还是败血症的,就是缺少维生素的病。”文天一愁着道。
苗人古奇怪道:“以前草原人冬天也没有青菜水果的,也没有一到冬天就死了一堆堆的。难不曾他们和牛马一样啃干草?”
这么说着,脑袋里就转了转,心里说道:是了,他们连人肉都吃,有时候也吃生肉,可不是得不了那什么的病么。
就道:“你也不用太操心,牛羊鱼肉不都是生的发下去给他们自己加工么,他们都吃半生不熟的,不用管了,咱们自己……对了,大河那边能过人了,咱们过去把藕起出来。”
“我问过程望舒了,藕冻了可就发不出来了,起出来不久得冻了,再说这么冷,能下去人吗?”文天一直摇头。
“起藕的人你不用管。藕冻了是麻烦,就是吃也不好吃了。”苗人古想想道,“藕的事不用你管了,我想办法。”
“你准备用奴隶?”车家豪在一旁说道。
苗人古也不隐瞒道:“是,有奴隶,这些事都不算事。”
车家豪和文天一互相看看,两个人也都没有做圣父。
“咱们不还有几十桶罐头么,昊他们不喜欢吃这些甜滋滋的玩意,你拿出来给大家分点,里面都是蜂蜜和水果,就是煮熟了,维生素也不会全破坏掉吧,一天一人先分半小碗。”苗人古又道。
文天一有些为难,“田雨辰说了要留着,等程望舒结婚的时候用。”
“这玩意是奢饰品,结婚那天也用不了太多。一哥你计算着给大家喝,不过一定要留出来……”苗人古掰着手指头算算,“留出来十桶——不,咱们一共还多少桶?”
文天一道:“当初做了一百二十桶,不知道都成没有成,吃的到不多,也就吃了有三桶,还给昊那边送去二桶,泽和强各一桶。”
苗人古惊讶了下,“有这么多,我以为就做了几十桶呢。那,留出来五十桶,其它你算计着,能让咱们吃到野菜长出来——程望舒结婚的时候有个五六桶意思意思就足够了。”
文天一得了这话,就高兴起来,可还是问道:“咱们自己吃,不给草原人合适吗?还是他们给做出来的。”
苗人古道:“你不说我还忘了,给律、党他们都留出来份。”
算是解决了一件事情,车家豪才有空问道:“是不是有事?白天我看昊沉着脸过来的,还沉着脸走的。”
车家豪注意得倒是清楚。心里想着,苗人古嘴里却随意道:“和咱们没关。昊没有抓住石,心烦。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
苗人古说着,往门帘那看看,压低了声音道:“石部落里的人吃人。”
车家豪和文天一好像并不意外,两个人互相看一眼,然后看着苗人古。苗人古诧异道:“你们知道?”
车家豪点点头,也低声道:“不止石的人,他们草原人都吃人。”
苗人古松了一口气:“你们知道就好,那我就不寻思了。”说着想起来什么似的道,“车班长,你说石有没有可能被招安?”
车家豪反应了下,才明白苗人古的意思,摇头道:“招安?我觉得不大可能。他本来也不是土匪,是咱们打了他的人,夺了他的地盘,恨都来不及,怎么能招安?”
然后不解地问道:“昊不是没有抓住石?”
苗人古本来想要试探车家豪愿不愿意上隼那里冒险,可话题就是扯不上去,只能点头道:“我不也闹心着。”
和隼相交,也是苗人古才和田雨辰商量的,也无法与车家豪说,苗人古感觉自己白过来了一趟。
离开之后被冷风吹了下,苗人古才清醒了,觉得自己和田雨辰说完话就是发傻了。车家豪完全不了解局势,怎么能想起来隼那边。
可田雨辰的小朝廷怎么也建立不起来,即便是一起过来的,别说田雨辰不敢相信他们,就是他自己也不敢付出信任。
不是说他们会背叛他和田雨辰,而是都穿越到这里一年半了,他们还没有代入到自己的新角色里,还没有认识到草原是什么样子的。
也许下一次的战斗,该让他们跟着出去见识见识了,兴许见到了杀戮血腥你死我活就明白了。
苗人古回了自己帐篷,还是琢磨着怎么把石钓上钩的事。
他就不相信驻地里没有石的奸细,也不相信所有的奴隶都会心甘情愿。
田雨辰说得对,秦王还遇到了陈胜吴广,古罗马还有斯巴达克,说不定这里会有谁。能不能把石的奸细钓出来?或者就算钓不出来,也能让奸细将话带出去?把石钓进来?
方法肯定是有的,就是能不能想到了。
苗人古才进了帐篷没几分钟又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出去。
出去了又忿忿的,帐篷里那两个死人,就不知道跟出来?
走了几步忽然站住。他只知道这两个人是奴隶,却没有问原本是哪里的人。刚要转身又没动,直接向狼奴帐篷走去。
狼奴和豹奴不住在一起,他们的帐篷一左一右在田雨辰的两侧,只不过他们在帐篷里的时候实在不多,苗人古没以为能找到狼奴,结果到外边喊了一声,狼奴还真在里面。
“苗?”狼奴已经脱下毛皮,换了休息的麻布衣服,还没有系上,坦露着大片肌肉。
苗人古“啧”了一声,上前不惜外地按按,道:“我啥时候能练得和你一样。”自己也知道不可能,他吃不了健身那份苦。
狼奴笑了,冲苗人古摇摇头。
苗人古也不介意,坐下来,狼奴就坐在苗人古面前。
“有个事我想问问你,咱们这里有没有熟悉石的人?”苗人古直截了当道。
狼奴点点头,“你的两个奴隶不就是石的人?”
苗人古呆了下,然后摇头,“不是,我是说石身边的,熟悉石的人。”
狼奴点头,“我问过了,飞就是石的手下,合离石就远了点。怎么,你自己身边人自己都没有打听?”
苗有些发怔,然后道:“我不是寻思你们这里的奴隶都忠心着么,问以前的事别再勾起伤心事。”
狼奴瞧着苗人古半晌才道:“以前冬季大家都吃不饱,就是自己没有人来抢,也要出去抢别人,这是约定成俗的。这次我们是……”
“战争,有预谋的掠夺,不是为了生存。所以不一样对吧。”苗人古替狼奴说完。
“对。”狼奴点头,“所以主人吩咐要特别留意。”
苗人古再点点头,心说,我要找的人竟然就在我身边。可是要他开口询问是万万不敢的。
本来那两个奴隶就膀大腰圆,经过了这些天的训练,一只手就能将他玩死,他要是开口询问惹恼了人,被来一下子就太不合适了。
也怪不得不会伺候人,被人伺候惯了应该。忽然又觉得不对,飞是石身边的人,是被伺候的,合不是石身边的,怎么也不会伺候人?
苗人古本来就是谨慎多疑的性格,当下心里一怀疑,就怎么想怎么觉得那两个奴隶全身都是破绽。
有这样的奴隶在帐篷里,帐篷里就简直是多了两颗不定时炸弹,苗人古是说什么也不敢一个人回到帐篷里去了。
狼奴察言观色,一下就明白了,道:“苗,你要是怀疑他们,我将他们带过来。”
苗人古本能地摇下头拒绝道:“不……”可也只是说了这么一个字,然后摆摆手,“我想想。”
狼奴也不打扰苗人古,就坐在一旁看着苗人古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