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有问过玉镯的来历？”
    封凌炀摇摇头，“孙儿试探过，她道是贴身之物，对于孙儿试探可是七皇子所赠之物，她并未承认，也并未否认。”
    “回府后，孙儿问过母亲，得知玉镯内里的印记时，便想着找个机会证实一番，没想到的是，不等孙儿证实，小姑姑便先一步证实了，加之调查所得，方才确定，叶水水便是当年失踪姑姑的女儿。”
    听完孙儿的一番详细叙述，封老太爷久久没有说话，满是褶皱的脸上晦暗不明，历经世事的双眼矍铄异常。
    封凌炀也不打扰，静静的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封老太爷长出了一口气，幽声道：“没想到，老夫最引以为傲的孙子，却被一小小女子算计了。”
    封凌炀一惊，“祖父这是何意？”
    “你呀，从头到尾被算计了还不自知，从你发现疾五时，从你看到她的玉镯时，便已然跳进了为你量身定做的陷阱中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个小小女子，却步步为营，不但请君入瓮，且自己的孙子却分毫不曾察觉。
    这份心机，让人心惊啊。
    封凌炀不傻，自然听出自家祖父的意思，一脸不敢置信道：“您的意思是，她是故意露出玉镯给孙儿看的？可是为什么呢？难道说，她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世？”
    “显然是如此了。”
    “怎么会呢，她是如何知道的？”封凌炀喃喃自语，突然眼睛一亮，“难道是七皇子……”
    “有这个可能，你姑姑幼时失踪一事，在京城并非什么隐秘，七皇子看到玉镯，从而查探，也并非不可能。”
    封凌炀苦涩一笑，“孙儿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为何如此说？”
    “祖父有所不知，前两年，京中突然传出流言，称七皇子一直不归京，概因一小地方的女子，当时此事传了几日，随着七皇子回京，便沉寂了下来，如今想想，那传言中的女子，应当就是叶水水。”
    “这些时日，孙儿也刻意打探过，七皇子与玉贵妃生有矛盾，原因不知，联想到疾五暗中的保护，七皇子与玉贵妃的矛盾，应该还是与叶水水有关。”
    “叶水水身世低微，出身小村落，且父母早亡，如今又是一介商女，凭着她的身份，莫说是侧妃，就是进七皇子为妾都是分量不够的，瞧着七皇子在意的程度，也不会让她为妾。”
    封老太爷早朝中呼风唤雨了几十年，历经沧桑，一番话，便懂了孙儿话中之意。
    若是封家认回了叶水水，封家身份地位摆在这，玉贵妃自会妥协，即便不是正妃，侧妃也是轻而易举的。
    更何况，若是封家表现的重视叶水水，看在封家的支持及面子上，玉贵妃也不会让叶水水为侧妃。
    当然，这些都是在封家认回叶水水的前提下。
    封老太爷脸色一沉，若是如此的话，叶水水根本就不是为了认亲而认亲，而是为了嫁给七皇子，而认亲。
    说的难听点，她是把他们封家当做了她成为七皇子妃的跳板！
    这就是从始至终，封凌炀最为担心的事。
    其一，他担心封家一旦选择了七皇子，会打破百年来，封家不涉党争的印象及清明。
    其二，他担心一切是七皇子安排的，为的是拖他们封家入水。
    他的这些担心，在随着先有二哥的劝说，再有祖父的教诲，基本上已经打消了这些念头，甚至为了自己这般想，也觉得自责。
    而此时，经由祖父一分析，这些担心重新冒了出来。
    且，祖父比他想的还要详细一些。
    他只怀疑是七皇子安排的一切，而听祖父这般一分析，这其中，叶水水也不是无辜的，最起码，她必定是知道七皇子的算计。
    这般一想，对叶水水的好印象，全盘否定了。
    早在一开始，他便看出此女聪慧至极，但没想到，不但聪慧至极，且也无情冷血至极。
    就算他们封家对不起当年失踪的姑姑，就算她与他们封家有血缘关系无朝夕相处之情，但也是血缘上的至亲。
    祖父祖母为此自责愧疚了几十年，无一所盼的就是将当年失踪的幺女找回来。
    可她，却在利用他们封家，利用封家对她母亲的愧疚自责，利用封家的权势地位助她登上七皇子妃的位子。
    何其残忍，何其冷血啊！
    思及此，封凌炀垂在两侧的双手便紧握成拳，骨节的咯吱声，在这安静的书房中显得异常的清晰。
    片刻，只听嘭一声。
    封凌炀愤而起身，“祖父，她，我们不能认，如此心机不轨的亲人，不认也罢！”
    随着他的话落，房门嘭的被人用力的从外面打开了。
    “祖母？！”封凌炀诧异的看着门口，一脸凝重之色的封老夫人。
    祖母怎会在此？
    封老太爷轻叹口气，“夫人怎会过来？”
    “我若是不过来，又如何听得到你们祖孙俩的谈话，和对我外孙女的诋毁？”封老夫人神情很是严肃，扶着子珊的手，进了书房。
    一听这话，封老太爷和封凌炀便知，他们先前的谈话，封老夫人不说全部听到了，但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想到这，封凌炀便难堪不已，他武功不低，却因为在祖父的书房，却失了防心，因而没有及早的发现祖母在外。
    若是早早察觉到了祖母的到来……
    可惜，没有若是。
    “祖母，您都听到了？”
    封老夫人没好气的哼了哼，“自是听到你们祖孙俩对我外孙女的诋毁！”
    “我……祖母，您别急着生气，这件事孙儿正和祖父商量呢。”
    “商量？”封老夫人斜了他一眼，“你都说出不认水水来了，还商量什么？”
    封凌炀一噎，说不出话来。
    封老太爷看着语气不善的老伴，微叹道：“确实还在商量，并非不认，只是需要从长计议。”
    一听这话，封老夫人便来气了。
    “还需要从长计议什么？你忘了先前你说过的话了吗？是谁口口声声说，血脉至亲最重要，这才不过一个时辰，你便自打嘴巴了，你的嘴难道就不会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