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间。
“大娘，我今儿个没在家，您跟我说说，大家都是个什么反应？可有过激的？”
钱大娘下意识的看了老伴一眼，神色闪烁道：“没啥大反应，说来说去，也都是些酸话，不用理会，等过去这一阵子，就啥事也没有了，到时候香囊不赚钱，他们也就不上山去采了。”
叶水水眸光一闪，自然看得出钱大娘在避重就轻，或者，根本就是有事在瞒着她！
“你大娘说得对，行了，饭菜都凉了，先吃饭吧。”
向来正直不善说话的里正，此时也是目光闪躲，更是岔开了话题。
反常的如此明显，叶水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垂首，不经意间，目光对上一双黑亮灵动的双眸。
暗自叹了口气，可惜，小叶然天性生长迟缓，至今还不会说话，不然，就问他了。
转念又一叹，即便是没有问出来，可猜也猜得出一星半点。
怕是，有人今儿个来过了。
……
当晚，叶水水辗转难成眠。
到了半夜也未曾睡着，轻手轻脚的起身，穿上衣裳去了北屋。
里正专门给北屋弄了把锁，钥匙有两把，自己拿了一把，另一把放到了里正那边。
开锁进屋，点上煤油灯，霎时间，屋内大亮。
北屋没有窗子，四面封闭，只要把门关上，透不出亮光。
望着墙边排满的罐子，眼底闪过深思。
也许里正和钱大娘说得对，她买后山这件事，过段时间，自然而然便会消停了。
但是，有一点是她不敢赌的。
——里正的名声！
哪怕是一点点的受损，也是她所不愿的。
里正正直了一辈子，经营了一辈子，不能因为她，而出现瑕疵。
本以为，这事顶多闹腾一阵子，不会出什么意外。
可她，仍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人心呐。
在利益面前，人都是自私的。
……
“闺女，你咋在这睡着了，这么冷的天，着凉了怎么办呐。”
叶水水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望着一脸不赞同的钱大娘，咧嘴一笑。
“大娘。”
到嘴的训斥，就这么被她软软的声音融化了。
钱大娘放柔声音，“你这孩子，以后可不许再这么睡了，走，跟大娘去洗把脸清醒清醒，要是还困，吃完早饭你再去睡。”
叶水水乖乖的点点头，任由钱大娘拉着她出了北屋。
凉风拂面，顿时，打了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锁了北屋的门，钱大娘拉着人便进了屋，兑了水，让她洗漱。
吃过早饭，叶水水便被大娘推着进了里屋补眠。
她也确实犯困，便顺从的上了炕补觉。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嘈杂的说话声。
叶水水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睛，坐起来，趴在窗前往外望。
隔着油纸窗，看得并不清楚，但也能看出，此时的院外站满了人。
这时，叶汉文刻意放低的声音传来。
“各位叔伯婶子，咱们有话慢慢说，小妹人有点不舒服，正在屋里休息，咱小点声可好？”
“什么不舒服？我看她是故意躲着不见人吧。”
听得出，这是村里一个婆子的声音。
“我说郑婆子，你能不能嘴下留点德，你以为谁跟你似的啊，我家闺女就是不舒服，什么躲着不见人，真是有意思，我闺女为啥要躲你们啊，倒是你们，要是真那么不服气，就去找衙门啊，犯得着来我家叨叨吗？”
钱大娘的声音，即便是刻意压低，但其中的怒意，十分的明显。
“还有你们，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我家老头子怎么偏心眼了？这么多年，我家老头子怎么做的，你们都看不到啊？我闺女有银子，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再说了，我闺女没让人把后山围起来不让你们去吧？”
“他刘嫂子，你来说，你昨儿个是不是上山了？你告诉大家伙，有人拦你了吗？有人不让你摘花了吗？没有吧，既然没有，我就纳闷了，你们哪来的那么多不满？”
“我老婆子还是那句话，你们谁能拿出一百二十两银子，那山就归谁，拿不出来，就别搁我家说那些不中听的酸话！”
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叶水水眉尖紧皱，随手捋了把头发，穿衣便下坑向外走去。
叶汉文第一个发现她出来的，急忙过来，“你咋出来了，赶紧回去。”
“再不出来，还不知道被说成什么样呢。”嗓子发干，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汉文哥，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闻言，叶汉文便歇了声，倒了杯水给她。
喉咙没有那么干后，叶水水便从叶汉文身后站出去，向门口走去。
而原本正叽叽喳喳讲话的几个人，蓦地歇了声。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到了门口的小姑娘身上。
叶水水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心下冷笑，在屋里还没觉得人多，出来才发现，竟然来了村里近一半的人！
而且，多是婆子妇人！
……
“闺女……”
叶水水走到钱大娘身旁，握了握她的手，侧首同里正点点头。
眼睑微掀，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视线扫过众人，“怎么不说了？继续说啊，我现在出来了，接着说，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轻飘飘的一番话，却让人心颤。
先前闹得最欢，最能起哄的郑婆子吞了口唾沫。
“水水丫头，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啊，我们……”
不等她把话说完，叶水水锐光扫过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您说说，我怎么没有良心了？”
“你，我……”
郑婆子苦心想了好一会，还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说不出来，那就把没良心的收回去！”
“谁说我说不出来了，我，我……”郑婆子看着钱大娘身上的衣裳，眼珠子一转，笑眯眯道：“水水丫头啊，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你说你有了赚钱的手艺，不能一个人藏着掖着赚钱过好日子呐，咱们村大多数都穷苦，有好多吃了上顿没下顿，不如教教咱们，让咱们也赚些银子糊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