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陌生男人象是要杀了你一般阴沉地瞪着,换成谁都会心里咯噔一下,胆小点的女孩肯定会惊声尖叫,就算这个男人长得再漂亮也是枉然。
可温筱晚却是一派镇定,往身旁的柱子上一靠,无聊似的上下打量他几眼,嗯,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极品!好在她见过更极品的沐无忧,不然真会被他那双亮晶晶水汪汪的桃花眼勾了魂去。撇嘴问道:“你来干什么?”似乎早就料定他会来。
她斜靠在柱子上的动作看起来优雅又随意,其实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绷得极紧,随时准备着应付对方的杀着。她之所以没有大叫,是因为侍卫离得太远,而这芳华居中的人除了她之外,都不会武功,叫来了也是送死。与其大叫,还不如先跟他谈谈,再乘机溜走。
见她一派淡定,男子的眸中闪过讶异,随即又冷笑一声,“看来你知道我是谁。那我们也不必转弯了,在我的眼前,你休想跑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引得侍卫来抓我!”
他如何会看不出来温筱晚打算逃跑?可是想当着他的面逃跑谈何容易?男子忍不住露出不屑至极的神情。
温筱晚嗤笑,“色厉内荏,你怕我叫侍卫来?”
男子高傲地哼了一声,“我怕就不会来了。”
也是,能从这么多侍卫的包围中逃脱,想必轻功极其了得,他既能逃跑,就逃出皇宫,若是怕,当然不会跑到这里来找温筱晚的麻烦。
这人对自己的轻功极有信心,同时也桀骜不驯,似乎不怎么将他的主子的安危放在心上。若是她没被他杀死,他的主子不就完了?——她一出宁安宫就被他跟踪,想都不想就能知道是太后派出来的!
温筱晚摇头叹息,“太后娘娘有你这么鲁莽的一个属下可真是个致命的错误!”
男子得意地一笑,“我杀了你,她自然就不会觉得是错误了。”
温筱晚撇嘴,“你就没有想过太后为什么只要你跟踪我?她是想从我嘴里得知些事情,你杀我无疑是自作主张,回去肯定会被太后剥皮抽筋。”
男子漂亮的眼睛一眯,恼怒地道:“你敢嘲笑我?”他平生最恨别人看不起他,他是太后花巨金请来的高人,可在这个小女人的嘴里,他却只是太后的一条狗!
温筱晚在内心表示惋惜,白长了一副柔和娇媚的好皮囊,脾气却如此急躁!她笑叹着摇头,问,“那你怎么还不动手?”
男子冷冷一笑,“我还没从你嘴中问出话来,问完了自然会杀。”
呵,真难得,居然还记得自己的任务。
温筱晚差点笑喷,“你让我说我就说?若我随意乱说怎么办?”
男子高傲地一挑眉,“在我踏雪公子欧阳越的手里,还没人敢不说实话。”
正当此时,小兰在门外禀报,“主子,桑宝林求见。”
欧阳越飞速地窜过来,单手扣住她的咽喉,低声道:“要她滚。”
温筱晚用力去掰他的手,无效,只好强撑着笑了笑,道:“请桑宝林进来。”
欧阳越大怒,手下就要使力,这才发觉自己竟半分力也使不出来,心中万分惊骇,“你……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温筱晚一撇嘴,“就刚刚!你不过来就没事。”她早已将沐无忧给她防身的软骨散装在指甲里,若他不靠近,她还真没办法弄到他皮肤上。
小兰推开门,请桑柔进屋。温筱晚极快地将欧阳越反手一扣,往他嘴里塞了颗麻核,免得他乱喊乱叫,再往床底一塞,理了理衣襟便挑了珠帘走到外间。
欧阳越肺都快气炸了!
这是他艺成以来最大的耻辱,说到底还是他太小看了女人!他脸朝下地趴在床底,手足一点力也使不上,想自己爬起来那根本就不可能,只能在心里咒骂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还往他嘴里塞麻核,用得着吗?他会大喊大叫地让人来看他的笑话吗?——其实他是想说,麻核又硬又大,满满地塞了一嘴,嘴唇合都合不上,就这么半张着,口水顺着嘴角直往外流……太毁他俊美的形象了!
在一帘之隔的稍间里,温筱晚同桑柔聊得正欢。桑柔的脸色又蜡黄了几分,看起来更加憔悴了,完全没了初选时的绝美娇媚,不过精神头倒是极好的,毕竟她本就没病,不过是服了药而已。这会儿正谈到这个,桑柔瞅了她几眼道:“我给你的药你没服吧?”
温筱晚笑了笑,“过阵子再说。”
两人聊天时将宫女内侍都遣了出去,温筱晚见桑柔的茶杯空了一截,便提起茶壶为她添茶。
桑柔看着她给自己添了茶,才嗔道:“你小心点,最好把你指甲里的东西给去掉。”说着又啧啧地摇头,“哪有人藏药藏得你这般浅的?明眼人一瞧就能发现。”
温筱晚秀眉一挑,“下毒你也懂?”
桑柔讪讪一笑,“不敢说懂,是你太不懂了,这样的作派也敢在宫内行走。”
温筱晚才不相信!她这软骨散藏在指甲里好一阵子了,沐铭天也去见过几回,却没一人发现过,桑柔却能一眼瞧出来,还敢说自己的不懂下毒?
哼了一声,温筱晚自得地道:“这种作派怎么了?我藏了好些天也没被人发现,刚刚还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桑柔瞪大妙目,“你这里来贼了?”
温筱晚也懒得瞒她,托着她进了内室,将床底下的欧阳越揪出来给她看。桑柔蹲下身子瞅了半晌,才啧啧地摇着头道:“你这家伙不老实啊!居然在床底下藏个这么漂亮的男人。”
温筱晚差点被急喷而出的口水给呛着,“什么叫我藏男人啊?”
桑柔眨了眨眼,“藏在床底下还不叫藏男人么?”她说着,飞快地喂了一颗药丸给欧阳越。
温筱晚吓了一跳,“你给他吃什么?”
“化骨丸。”
这名字太碜人了!温筱晚抖着嗓子道:“你不会是想杀了他吧?”
桑柔瞪了她一眼,“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呢?这是后宫!你居然在自己寝宫里藏男人,若是被人发现怎么办?别看皇上现在宠着你,若你敢给他戴绿帽,我怕你怎么死都不能解他心头之恨,唯今之计只有杀了他,可弃尸也很麻烦,用化骨丸最好,一会之后就只有一滩血水了。”
温筱晚呆若木鸡,傻看着桑柔半晌,才道:“你还说你不懂下毒!”
见她不信,桑柔叹口气道:“我骗你作甚?医术我可没瞒你,我不敢说起死回生,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总能救活的。至于下毒,师父并不擅长,我自己琢磨过,可谈不上精通,但是解毒的本事还是有的。而且,在指甲隙里藏药粉是最下乘的方法,一个没弄好,饮酒吃菜的时候就会连自己也毒了。你若真要藏毒,就应当将毒藏在衣袖缝里,要用的时候随时取。不过这得练习手法,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温筱晚来了兴致,压低声音问道:“那你身边有没有那种服了后一时不会发作,可以用解药压抑一段时间,不服解药发作起来就特别利害的毒?”
桑柔古怪地瞧了她一眼,“这种法子特阴狠,我听师傅说邪教就是用这种方法来控制手下人……”
温筱晚听得两眼发亮,“对对对,就是这种……你有没有?”
桑柔慢吞吞地道:“没有……不过我会制。”
温筱晚拼命点头,“会就行,你少什么药材告诉我,我帮你弄去。”
桑柔蹙起秀眉问道:“你想控制他么?可我已经给他服了化骨丸了。”
温筱晚低头瞧了欧阳越一眼,她们俩讨论了好一会儿,他却一声不吭,太不正常了啊,就算不求饶,怎么也得怒骂几声。将他的脸扳过来一看,嘴涨得闭不上,这才想起自己给他塞了麻核,于是取下来,想听听他的意见。
欧阳越的意见就是:“你们两个别落到我的手里,否则我欧阳越一定要叫你们……”
话未说完就被桑柔打断,拍了拍他的脸道:“少来了,一刻钟之后你就是一滩血水了,还逞什么能?现在有没有觉得肚子火烧火燎的痛?”
欧阳越脸色一变,细细体味了一下,冷笑一声,“没有。”
桑柔拍了拍手,“没有就对了!火烧火燎的痛的,那是赤焰丸,没知觉的才是化骨丸。不知不觉你就会变成一滩血水。”
她说得如此笃定、如此淡定,害得欧阳越也开始疑神疑鬼,又细细地体会了一下,按说内脏开始腐坏,怎么也得有些疼痛才是,怎么可能无知无觉地化了?
温筱晚也被她说得毛骨悚然,嘴角不住地抽抽。她是名警察,可不是杀手,杀人这种事,在她的观念里可是违法行为!就算是执行任务时向逃跑或负隅顽抗的匪徒开枪,她们也被要求尽量打在四肢上,使其失去反抗能力,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伤害人命的。若真有个匪徒死在自己手里,还得去心理医生那治疗一段时间,免得在心里留下阴影。桑柔这小姑娘怎么就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呢?
带着考究的意味,温筱晚深深看了桑柔几眼,越看越觉得这小姑娘非比寻常,随即想到了一件一直没想到的事:她有的是办法让自己看起来得了恶疾,若真不想入宫服侍皇上,只需在入宫参选之时将自己弄病就成了。纵使她长得再漂亮,有疾病这一条,就足以让她淘汰。
为什么她非要等到入宫后再来服药、装病?入宫四个月了,她以生病为由不侍寝,也极少来找自己,平时都关在翠安院的卧室之中。一个不得宠的主子,下人自然怠慢,见她病怏怏的只想睡,便乐得休息。温筱晚记得自己去过几次,整个院里看不到一两个宫人,究竟她在卧室中干些什么谁都不知道,甚至可以说,她是不是在卧室之中,都不一定有人知道。
这么一想,就越觉得桑柔进宫的目的不单纯。温筱晚挑了挑眉,别人的事她不想管,可是欧阳越……低头看向一脸惨白的欧阳越,他虽说是太后的人,但以此为由就要他的命,于她的原则是说不过去的。要怎么说服桑柔放他一条生路?也不知这化骨丸有解药没有?
原本被温筱晚看得头皮发麻的桑柔总算是能松口气了,带着点讨好的意味笑道:“晚儿,你若不想让他死在你这里,那么我把他带到我那去。”
“你带他走?让他死在你那里?”
“是啊,他长得好俊啊,我看着喜欢。”
“再俊,变得血水也看不出来了吧?”
“没事,我有解药啊,可是放在翠安院了。赶紧回去给他服解药还来得及。”
温筱晚古怪地看她一眼,“你就不怕半路上被人发觉?”
“不怕不怕,塞在我轿子底下就行了。”
桑柔二话不说,将欧阳越架起来就走。把温筱晚吓了一跳,“怎么也得把轿子弄屋里来吧?”
“也对。”
桑柔立即装病,温筱晚忙让小兰将她的轿子传进屋来,两人扶着她上了轿,又将鼻子都气歪了的欧阳越塞进轿底,才传了内侍进来抬轿。
看着轿子晃悠悠地远去,温筱晚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桑柔到底是什么人,对自己来说是敌是友,——应该算是友吧?至少她帮了自己。或许只是还没到应付自己的时候吧?到底将欧阳越交给她保险不保险?
真是一团乱麻啊!
温筱晚第一次迫切地希望沐无忧就在眼前,她真想同他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