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凤阁，里面伺候的宫人，一股脑儿的全部都换了人。
    没有一个是皇宫内侍。
    放眼望过去，竟全是当年在东齐三王府和凌王府伺候过的旧人。
    就连整个凤阁的布置，都变得和王府一模一样。
    管忠被皇帝安置在凤阁之中，职位仍旧是管家。
    而书棋和余娘，亦是被安置在了凤阁之中。
    皇后娘娘歇息的那个寝殿内，皇帝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唯有余娘和书棋，被每日允许进去陪皇后娘娘说说话，但屋内的每一件东西，都不允许乱碰乱动。
    屋内的洒扫，皇帝亲力亲为。
    更是吩咐了宫内的制衣局，替皇后娘娘重新制新衣。
    此刻，殿内，屋内只有书棋和余娘二人。
    书棋小心翼翼的看着旁侧的余娘，沉默良久。
    根本不敢说话。
    直到看见寒冰床上面的苏玥儿，书棋终于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娘娘她……”书棋话说道一半，根本说不下去。
    倒是余娘，所有的心痛，在看到苏玥儿的这一刻，只不过是在她心里，再戳上一刀罢了。
    所有的流血都在心里，面上，却已经不显半分。
    分明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没有想到，皇后娘娘居然会……
    余娘什么都没有说，只静静的坐在病床边。
    大小姐这是去见夫人了。
    她自幼就在苏家，从老夫人开始，到现在的大小姐，每一个都死于心悸症。
    可却一次比一次让她更加难以接受。
    原以为，有了千莲丹，大小姐可以逃脱这样的命运。
    却终究无奈。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一阵阵高呼的声音从外面此起彼伏的传来。
    如今的书棋一听到这个，顿时浑身都僵硬了一下。
    满脸都写着害怕。
    人人都说如今的皇帝已然不太正常，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到了皇帝，那只怕当真是小命不保。
    然而，旁侧的余娘倒是动也未动。
    直到墨璃进来，书棋跪在一边动也不敢动。
    “小厨房里有皇后爱吃的膳食，你们下去看着。”墨璃神色淡然，吩咐出来的话，却是让书棋有些震惊。
    皇后娘娘都已经……
    皇上眼下这是……
    然而，余娘到底年岁更大一些，似是十分镇定，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是，老奴这就去帮大小姐准备。”
    纵然是在这皇宫之中，但余娘的称呼一直未变。
    若是猜的不错，怕是现在的皇帝，更希望她如此称谓。
    就好似回到了从前一般。
    依旧是在王府中。
    大小姐还没有离开的时候。
    墨璃默认。
    余娘边后退边拽了拽书棋，将她一并带了出去。
    内殿的屋门再一次在两人面前合上。
    书棋惊讶之余，竟是信了那句话。
    眼下的皇帝陛下，当真是伤心坏了。
    然而，这句话书棋不愿意说出来，也不忍心说出来。
    “这样也好。”余娘朝着屋内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自觉的感叹了一句，“大小姐会一直在，会一直在的……”
    书棋的心里，一瞬间涌现出一股心酸。
    ——
    屋内。
    墨璃取过旁边的帕子，小心翼翼的帮苏玥儿擦拭了一下脸颊和双手。
    因为有鲤珠和千年寒冰床在，所以苏玥儿的面容似是和活着的时候，没有多少区别。
    只是浑身都是冰块一般的寒气。
    可墨璃似是感觉不到一般。
    竟是看着苏玥儿的面容缓缓笑了一下，似是在献宝一般，“玥儿，今日的朝政我都提前处理好了，可以一直陪着你。你一个人在这屋里待了一整天，一定闷坏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面前的人，早就毫无生气和反应。
    可墨璃似是毫不在意。
    “不说话便就当你默认了。”墨璃略略一翻身，竟是直接躺在了寒冰床上。
    小心翼翼的将苏玥儿拥在怀中。
    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墨璃无奈的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在苏玥儿脸颊边轻轻吻了一下。
    那浑身上下刺骨的寒意，似是钻进骨子里一样。
    可墨璃毫不在意。
    “玥儿，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没关系，朕在这里等着你，等你回来，等你不生气的那一天，好不好？”
    他知道，他一直都清楚，玥儿没有死。
    她只是离开了这个世界，回到了那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一定是，这样……
    说他自欺欺人也罢。
    现在的墨璃，根本不愿意去多想，去深想。
    只小心翼翼将人拥在怀中。
    哪怕没有丝毫反应。
    只要能靠近那么一点点，都可以让他的心，再安定一些。
    玥儿说过，她是身不由己的来到这个世界，来到他的身边。
    她也一直都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身不由己的回去。
    他相信现在的玥儿，就是身不由己。
    无可奈何的回去。
    “玥儿，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你一定会回来……”
    ——
    小厨房内。
    书棋看着面前这一道道熟悉的膳食，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却小心翼翼的朝着屋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免有些忧心忡忡，“余娘，皇上现在这……娘娘她……”
    书棋也算是在皇宫里面伺候人长大的。
    帝后之间的相处，什么样的都有。
    却唯独没有皇帝这般，将皇后娘娘的尸身，一直留在寝殿内。
    夜夜同床共枕。
    书棋并未感觉到骇人和害怕，只觉的心酸。
    “皇上难道就一直这样下去么？奴婢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希望一直这样下去，可是又，不太希望……”书棋的声音闷闷的，似是有些失落。
    说话也是断断续续似的。
    但是余娘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大小姐已经死了。
    皇上若是守着一具尸体过上一辈子，那这对于西凉江山，亦或是对于皇帝本身而言，都不太现实。
    可是若看着皇帝日后逐渐的充盈后宫，将大小姐逐渐遗忘。
    她们亦是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局面。
    “书棋，你记住，从现在开始，屋内的大小姐，和过去没有什么区别。一样伺候，一样恭敬。至于以后……”余娘低头苦笑了一下。
    以后如何，谁都说不准。
    她只要知道，现在的皇帝陛下，因为她们大小姐而疯魔，真真切切的将大小姐放在了心上。
    如此，倒是也没有辜负当初大小姐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