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毁灭的不止一个世界，还有人性、还有未来。
    零三不想回顾那没有硝烟却被绝望所充斥的世界，但她恨极了眼前的高塔——融于骨血、发于灵魂的痛恨。
    “西门，我们进去吧。”
    她很平静。怒至极致的平静。
    西门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李陵彪也不曾见过。他们只见过那一次她飞扑在黄晓烟身前的义无反顾，见到她从决然到释然的目光——然后消除了所有的提防和猜忌。
    她真的是一个普通人，也真的来自未来。
    杀夫之仇、夺妻之恨，怕也不至如此。若非她所说的一切都在她的生命中真实存在、若非她眼睁睁的见证了一个世界的悲哀，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目光？
    只一眼，便动容、便铭心刻骨。
    “好。”
    “我们进去吧。”
    李陵彪只是普通的中学生，没有穿梭时空的所见，没有几世为人的悲哀，但他此刻不再考虑生死。他忘记了恐惧，甚至忘记了上集并没有ed。
    于是乎，一个铭记旧仇、一个不忘新恨的人，带着一只被激励人心的感（chuan）言（xiao）骗上贼船的无辜中学生踏上了探究研究院真正面目的不归之路——
    事实证明，鸡血是有时效的。而且在真真切切的恐惧面前，鸡血一文不值。但无法回头的不归路，给了人一往无前的勇气。
    并没有脑补中像某干脆面市某不明组织那样层出不穷的机关来削减便当数量，三人1字型队伍前进，在压抑的沉默中走了极久，终于看到了光——光代表的不是黑暗的尽头，而是死亡的开始。
    这里有着无数保留着生命体征却被剥夺了意识的人、妖。
    “啊——”
    李陵彪一声尖叫还未出口时，西门及时的将手塞进了他的嘴，目光越过他看向走在末尾的人。西门来不及再捂一个人的嘴，只能寄望于同行的唯一一个女生不会因为眼前的景象而喊出声。
    不负他的众望，零三捂住自己的嘴，继而咬破了自己的手——在昏暗的甬道中猛然见到光亮的这一瞬，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只能感觉到身体在克制的颤抖，感觉到鲜血甜腥的味道充斥在口中，单单感觉不到疼。
    “零三？零三？”
    西门把自己的手拔出来，抱住李陵彪的腰挪了几步，在零三瘫倒之前把她扶住，轻轻叫着她的名字。
    零三僵直的目光动了动，然后顺着西门的力气坐倒，目光所落的位置依旧是最亮的地方。
    那是光芒聚集处，而他们依旧身处黑暗。
    入目的，是一时间难以数清的玻璃胶囊，全封闭的容器中浸泡着一个个人??和妖。插满了他们身体的软管另一端多数与仪器相连，但每一个胶囊都分出一根连入吊在高处的一个“鱼缸”中。
    而鱼缸中的生物，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它。
    像极了蛤蟆的卵，被蜘蛛网包裹着成了不完全的茧，最终被孕育出的又将是长满了鳞片的、酷似人形的胚胎。
    “我认识它。”
    在李陵彪已经从震惊中缓过来很久的时候，零三才勉强忍住了颤抖，低低出声。声音虽低，语气却笃定。
    可没人听得懂，她所说的“它”是指哪个字。
    “it.”零三抬手指向这间研究室唯一的一只鱼缸，指尖抑制不住的颤抖，“i know it.”
    李陵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咧了咧嘴：“你认识那就太好了，快告诉我它是什么东西吧。”
    零三眼眶中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抬手抹掉眼泪，低声喃喃：“它是我哥哥。”
    “啊？！”妖魔鬼怪见得多了，缸里的东西李陵彪并没怕，但现在真是被她吓得不轻。
    西门拉了他一下，摇了摇头。
    李陵彪想道歉又不知道怎么道，想问清情况又不知道怎么问，索性闭上嘴，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零三闭上眼，尽最大努力隔绝了杂念，才从头道来：“我是晓烟妈创建的研究院第二个研究项目的产物，唯一的特点，就是可以免疫人魔的声波攻击。”
    李陵彪眼中有粉红色泡泡：“还有这么骚气的攻击手段？”
    “隔绝声波的头盔同时也会隔绝其他声音，导致了很多人在听不到声音的情况下惨死。”零三抿了抿唇，目光落寞，“我们被创造的最初意义，就是为了正面对抗他们。”
    李陵彪没忍住说大实话：“你也打不过它们啊。”
    零三苦笑一声：“是啊。能打败他们的，除了你们这样天生的能力者，就只有人为创造的异类了。晓烟妈说过，那样的存在和最初的实验者有何区别？用违背人性的产物以暴制暴，实为下策。”
    李陵彪问：“送你穿越时空，是她想出来的上策吗？”
    “是在上层决策者全体反对的情况下，晓烟妈独自坚持的计划。”零三仰头看着浴缸中仍是胚胎的那一团狰狞的生物，“它是唯一一只自愿配合实验的人魔，我和其他的实验体都管它叫哥哥。”
    李陵彪轻咳一声：“那什么??打断一下，这是个男的？”
    零三：“无性别。”
    李陵彪极度纠结：“无性别你为什么叫他哥哥？”
    吃瓜群众西门对他的打断表示很不满意：“路西法是男的还是女的？”
    李陵彪：“男的。”
    西门和西门鸡一起摊手：“天使也没有性别。”
    李陵彪思索了一会儿：“道理我都懂，但你也不能说路西法是天使吧？就算一开始确实是，他后来也变异??啊，叛变了。”
    “那换个问题：观音是男的还是女的？”
    李陵彪从来不按套路出牌：“这个我知道，他是个女装大佬。”
    西门彻底败了：“给你一个支点，你是不是就能撬动地球？”
    李陵彪摸摸鼻子：“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然你下次死的时候问问牛顿？他信神，灵魂肯定还在呢。”
    “??继鲁迅之后，又多了一个什么都管的人。”西门拒绝采纳他的沙雕提议，“如果我能见到他，他第一个想打死的肯定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