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安之刚下飞机,拖着行李从机场里走出来,拦了辆车,手机便在这个时候响了。
他先让司机停下来等他一会儿,他接个电话。
然后刚念了句“紫紫”就被对方破口大骂:“少他妈的叫我紫紫,紫紫也是你叫的,简安之你这混账东西,我曹尼玛,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
声音挺大,挺震耳膜。
简安之闭上眼睛强行保持镇定,一定出大事了,不然张琳紫不可能这么暴躁。
这边,张琳紫背对着秦飞扬。一手打电话,一手叉腰,来回的走动着。
秦飞扬抬头看向天花板,刚才她骂简安之的时候,好像天花板都震动了,这会儿只觉得还有余震在。
说实话,秦飞扬现在有点渴,他需要点热水压压惊。
所以,机智的他趁着老婆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印象当中老婆一向温柔可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凶猛彪悍了?
还是得佩服简安之牛,发掘出张琳紫这么优秀的一面。
继续听听他们说什么吧。
有一段时间,张琳紫不说话,估计是简安之那边在说。
简安之穿着绿色的格子衫,牛仔裤,帆布鞋,背对着机场大门,借着月色和机场大厅灯光透出来的光亮,把手机贴在耳边,尽量平静的安抚张琳紫:“嫂子,我现在就在机场,刚下飞机。若书在你那儿对不对,我马上赶过去。”
看来真是急了,不然也不会连嫂子都叫上了,可是张琳紫还是不能轻易放过他。毕竟秦若书怀着孕还在这里受委屈,没人替她出头,简安之这个罪魁祸首就应该负全部责任。
“滚!”张琳紫骂:“别过来,你他妈爱上哪儿上哪儿去,我们家不欢迎你,我告诉你,若书现在睡了,你过来要是把她扰醒了,我剁了你!”
背后,秦飞扬一惊,一口水噎在了喉咙里,却半天不敢吱声。
张琳紫还没骂完:“你他妈要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的话,就去看手机看新闻,看看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把这些事处理完了,给一个满意的答案,你再来见若书。”
简安之说:“我知道这件事情。”他刚想说“我这几天不在就是为了处理这些事儿,”可是被张琳紫截了,直接挂了电话。
张琳紫转身时,也正是秦飞扬把那口水咽下去的时候,他还把水杯偷偷的藏在桌子底下,装无辜问:“他怎么说?”
“说她妈脑袋!”张琳紫对着手机屏幕骂,她今天就是气儿不顺,尤其是卫生间看到若书在哭,就想问这种时候,简安之死到哪里去了。
当着若书的面儿她不好发作,压着火气把她安慰的睡着,这才能发火了。没想到简安之竟然说他早就知道这件事。
早就知道,早死到哪里去了。
抬头便指着秦飞扬骂:“你们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秦飞扬瞪大眼睛,他这会儿是真无辜。关她什么事儿啊,干嘛把扯进来。
果然,女人一发起脾气,鬼神让道。
真心惹不起。
简安之上车之后,真的用手机查看娱乐新闻,就像张琳紫说的那样,网上对于秦若书的恶意攻击还没有消除,也不见官方有任何道歉的行为。
那时的车后窗降下,简安之握着手机,猛地打了一拳,他象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咧嘴爆了粗口:“操,敢她妈玩儿老子,不想活了!”司机在车里听到他说话,不由手腕一滑,透过后视镜偷偷地看向他。
在司机眼里,那个男孩子,长得好看,但很厉害,很像混黑社会的,要不然就是个富二代,不然脾气不会这么坏。
简安之无心留意是不是有人在看他。低下头编辑手机短信,夜里的风从窗外拂过,似乎感觉到他身上的怒气,想要给他降火气一样。
简安之给楚心之发消息:“连夜收购陆氏,不得有误!”
楚心之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洗漱完上床睡觉,看到消息,不由的蹙起眉头。
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半夜里发号施令?
难道是……。
楚心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陆风没有按照简安之的要求去做,他去百度点开新闻,果然。
“不知死活!”楚心之骂。
简安之在上海是个什么德行他不知道,但是在北京这块地儿,还没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陆风你撞枪口了知道吗?
简安之的命令楚心之没有办法违抗,半夜起来,抖擞精神挨个去打电话,口径一致:“天亮之前收购陆氏,明天早上七点我要看到陆氏破产的新闻,不得有误!”
北京有一帮好哥们帮着,可是上海这边,张琳紫下了死命令不准他见秦若书,简安之只能等,等天亮之后,再打电话给张琳紫。
所以说,女人不能惹。
可怜简先生也没人接机,一个人孤单单的乘着夜风徐徐,叫司机载他回山水庭苑。
山水庭苑保安轮班不久,司机到达时,案列他们要请车内人员下车检查身份。
简安之下车,保安看到是他立马笑着迎上去:“简先生怎么是您,这几天去哪儿了都不见您了!”
简安之掏出身份证,眉宇间透着疲惫,扶起嘴角撑出一抹笑说:“回了趟家,怎么你想我了?”
许是保安从没见过过这样的简先生,不由的一愣。险些没接上话。
保安眼里,山水庭苑秦编剧那一户自从来了人之后,她连出现的频率都多了,不然他也不会闹出笑话,在山水庭苑工作两年了,某一天突然看见秦编剧,还把人挡在外面问:“你是谁?”
印象里,秦编剧如果出门一定是跟着简先生,而简先生也一直是一副温文尔雅态,像这种开玩笑的,他还没见过。
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秦编剧时间久了,简先生也被带跑偏了?
保安狐疑着,却被简先生摸了头:“好了吗?”
保安反应过来:“好了。”便两手端着简安之的身份证交换给他。
简安之侧过头头,看到保安身后的检测仪,那是进出山水庭苑的规矩,每个人都要从那里在进行一次身份检测,顺便把自己是什么职业、曾经干过什么都检测出来。
简安之用手指了指检测仪的方向,还没开口保安却说:“不用了简先生,我们信得过您,您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而且又是这里的住户,不用这些的!”
简安之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说要找秦若书的时候,保安先是板着脸,他出示身份证,然后让他站在检测仪之下,一番盘问之后才放行。
这里的严格制度都快赶上军区了,不过想想秦若书一个人住在这里,如果治安不好点,就凭她那大马虎的性子,家里不知道要遭贼多少回了。
他素来爱记仇,但也得分事儿分人。若是心爱这人,这事儿也就忍了。
谁叫咱是大丈夫呢!
简安之接过保安递过来的身份证,低头放皮夹里锁好,抬头,冲保安同志一笑:“没事,我过去检测一下。”
反正他回家只是一个人,急什么呢?
简安之三两下走到检测仪下面,保安也没办法,只以为名校毕业的人素质就是不一样,于是也不敢怠慢的回到保安室里,开启检测仪,重新将简安之扫描了一遍。
磨了半天这里的程序也走完了,简安之颇为失落的在保安的相送之下,打开了出租车后面的车门,坐上去走远。
到了自家门前,司机师傅把他的行李放下,也走了。
哎!
房子还是房子,台阶还是台阶,门还是门,只不过房子里面是黑的,乌黑一片。
周围静悄悄的,冷风吹,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蟋蟀的叫声。
感谢这些蟋蟀的光顾,要不然,简安之真以为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抬着心里上台阶,站在门前,自动的把手放上去,他在触碰到门的那一瞬,突然低头,看着自己的动作,忍不住笑起来。
原本疲惫的眸,在路灯的点缀下突然有了喜气。
记忆如同展开的画卷,那一晚她为报复他,一路飙车回来,却不知,他一点点的准备都没有,陪着她一路狂飙。
一路狂飙,也一路担忧。结果从来没有晕过车的他,竟然在到家的时候控制不住,吐的稀里哗啦的。
她一直以为他晕车,其实不是。
收回回忆,简安之把手放在门上,按下去,嘴里自言自语:“傻瓜,喜欢赛车的不止你一个。”
可为什么,你要去赛车呢?
打开灯,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人。
客厅里的爬行垫还在,简安之回身关上门,他把行李放到边上,看到爬行垫旁边,靠近沙发的角落里,秦若书分了尸首的手机,壳子和机身分成了两半,可怜巴巴的在那里躺着。
简安之走过去,慢慢的蹲下来,将机身和壳子捡起来,重新组合好,就在这个过程当中,他望了望周围,可能想象他不在的这几天,家里都发生了什么。
她就是孩子一样的脾气,从来不会真正生气些什么,恶毒更是与她无缘,那又是谁跟她说了什么。
简安之仰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头顶的吊顶灯刺的他闭眼,握着那只手机站起来,上楼,打开卧室的灯,慢慢的朝床走过去,沿边坐下来。
手机安装好之后,重新开机,结果看到还有电,嘴角才浮现出一抹笑,还好,她总算记得给手机冲一点电。
简安之翻开秦若书的手机电话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张琳紫打过去。
那时候张琳紫洗完澡,穿着睡衣坐在梳妆台前敷面膜,手机就在她手边,张琳紫低头看到秦若书的电话号码,不禁疑惑,这么晚了若书没有睡?还打电话给她?
不对,若书回来的时候明明就只有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带,怎么会打电话给她?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张琳紫将信将疑的接通了电话:“喂…。喂?”
那边的人仿佛准备了好久,才敢说话:“紫紫,我是安之。”
张琳紫翻了个白眼,颇有些惊吓之后回神的感触:“你要再完一步,我就把电话给挂了。”
大半夜的吓鬼呢!
张琳紫:“说吧,什么事儿!我警告你啊,如果你跟我提见若书的事情,那就免谈,在你没有把事情处理好,给若书一个交代之前,一切投机倒把的事情都免谈,简安之我虽然是你同学兼校友,但我也要你知道,身为秦家长嫂,我不允许你伤害书儿!”
简安之低头看着手,拇指和食指在一起轻轻摩擦,他的手指细长,气血很好,在灯光的烘托下,宛如一件艺术品。
静静客气的听着张琳紫的警告牢骚,突然间没忍住淡笑了出来,抬头,语气不急不缓:“紫紫,那你告诉若书我回来了吗?”
按照秦若书的作息习惯,从晚上九点半通话到现在,张琳紫有足够的时间告诉秦若书他没有消失,回来了。
张琳紫哑声,说不出话来。
没有。
她没有把简安之回来的事情告诉秦若书,细想起来,私心里竟是不想。
简安之早就猜到结局,没有怪她,换了种温和的口气对她说:“紫紫,你明天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吧。”
“需要告诉若书吗?”张琳紫有些心虚。
简安之摇头:“不要,就我们两个。明天上午十点,雅然居。”
张琳紫:“好,正好我也有话对你说。”
简安之双手叉腰看着眼前的床,虽然满身的疲惫,但却毫无睡意。
没有秦若书的床,他一点也不想睡。
既然如此,那就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吧。他打开电脑,账号登陆,挨个把网上关于秦若书的新闻统统屏蔽。
一夜忙碌,直到天亮时,晨光熹微。
太阳光顺着淡蓝色窗帘的缝隙射入室内,在地板上缕缕光斑。
简安之终于停下敲动键盘的动作,停下来揉了揉,发硬的脖子,这时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简安之嘴角浮现一抹笑,难得简医生也熬夜了。如果要是让若书知道,指不定又要调侃自己:哟,wuli简先生也熬夜了,吼吼!
他能想到她嘚瑟时候的模样,如果在身边,她一定还是双手环胸,说不定还用手肘撞他一下。
表明自己不是地球异生物,而她高兴就在于,终于把他拉下了水。
“我们”不好好说“我们”而说“wuli”是网络流行词也是韩语舶来词,他曾问她喜欢韩剧吗?
她回答他:“如果你将时光倒回20来年,我或许会喜欢。”那天他们坐在沙发上,她倒在他怀里,被她抱着,从她的视角能看到他的下巴。
然后她的手就不安分了,用食指勾勾他的下巴,或者摸摸他的脸逗他:“欧巴。”
他不由自主的笑了,这短暂的分离验证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并非是她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她。
北京的家里还有一本画册,是从她三岁之后,他揣测她的模样画了她的画像。
23年间,他把她当他的天使,见证他的天使的成长。
原本想早早与她相见,可又怕突然太过唐突,吓着她。还好,兜兜转转,她终于还是他的。
简安之抬腕看了眼表,早七点。
去卫生间里洗一个澡,换身衣服。然后下楼简单煮些早餐,吃过之后去见张琳紫。
早上十点,雅然居。
雅然居之所以换做雅然居,是因为它的设计接近于自然,露天场地,却又犹如包裹在丛林之中,有使人心旷神怡之妙。
竹桌竹椅,清茶薄雾袅袅。
简安之先到,他已换上了一件黑色的衬衫,白色的西裤。左手腕带着一块瑞士手工表,端起面前的茶放在鼻下轻闻。
好茶向来有清脑的功效,他也好打发时间。
天气也说不上好坏,只是太阳隐在云层里,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时而露出一张脸,时而又躲了起来。
偶尔有一阵清风拂过,凉爽之余莞尔娇柔。
“雅然居”是私人贵客之地,也可以说他是文人之地。
张琳紫由侍者引过来,看到简安之一个人坐在那里悠然自得的品茶,不由嫉妒说了句:“简先生好雅致!”
这一句引来简安之注意,也将他从个人思绪中唤了回来。抬眸看到张琳紫,温温一笑。
张琳紫走过来,坐下。
把那款她最爱的香奈儿限量手提包放在随手的位置,直接开门见山:“有什么事要跟我说,非要把我约出来。”
简安之不急不缓的搭起腿,手掌贴合,放到腿上:“不把你约出来,那就是去家里谈了……。”话适可而止,简安之问张琳紫:“若书还好吗?”
“好吗?”
桌中央有一只掐丝珐琅质地蓝色釉彩茶壶,简安之半起身,提起茶壶,在张琳紫准备发脾气之前,慢悠悠的给她的杯子里添了茶水。
想着如果待会儿她要是骂渴了,可以喝口茶水歇歇嘴。
张琳紫的确没有准备什么好脾气跟他说话。而且别以为他现在卖好,她就会心软放过他。
张琳紫拍桌质问简安之:“该是你在她身边的时候,你不在她身边,你到底干嘛去了?你要见她,你问问自己现在还有资格吗?”
以前上学的时候大家一起吃的西餐她到没怎么注意简安之喜欢品茶。
但现在,她才发现,他品茶的手法极其成熟,就连着倒茶的动作都带着点她说不出来的气韵。
那种气韵来自她那爱喝茶的老爹,放在简安之身上就是不同于年龄的成熟。
风吹过,她看着他,静静的听着添茶的声音,直到他的这一项动作都做完了,茶壶轻轻着地,安放好茶柄,他才抬起眼皮,纤长的睫毛包裹着一双黑到发亮的眼珠,却极为深沉的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关键时刻,我没有在她身边?”张琳紫辨出了简安之话语中隐藏的深意,重新换了种口气问:“你……。”
她又不傻,立马从包里掏出手机,上网查秦若书的消息,结果随便点开一个都是“404”的空白,便瞬间明白了简安之的意思。
但还没让她来得及高兴,就又有新帖子刷出来,上面内容大骂秦若书不要脸,买通水军清除消息,不敢面对现实,骂她是作女。
张琳紫拿着手机在简安之面前晃了晃,无奈叹气:“你看,没有用的,又有新帖出来了。”
张琳紫把手机交给简安之,这时候她到有些口渴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并趁着简安之看新闻的空档欣赏周围的风景。
风轻云淡,世外桃源。张琳紫柔了眉眼,这景色让她生出几分羡慕来。
真的,如果他们都还小,都还是十七八岁的模样,那此刻眼前的风景便是最美的享受。
可时光荏苒,岁月无情,他们都长大了,从那个时候过来,然后成家立业、成熟。
所以,成长不可避免。
危机无法预防。
转过头,她对简安之说:“我和若书认识的时间不算短,在我和秦飞扬结婚之前我们就彼此了解。简安之,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我们到最后结婚的那个人永远不是我们想要的那个人。
我想告诉你,在你没有出现之前,若书有过一段感情,这段感情对她来说是刻骨铭心。”
简安之就在这个时候抬头看了张琳紫一眼。
张琳紫知道她可能触动到简安之内心的“不愿接受”,但她不管,有些事情如果不说明白,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身边的那个人有多不容易。
于是她把茶杯放下来继续说:“若书要是爱一个人就会投入所有,倾尽全部的去爱。”
她一说一顿,利用回忆的时间去关注桌上的那只瓷杯,烫金线条,通体透白,冥冥之中散发出一种高雅,让人欢喜的同时却又让人忧伤。
“我常觉得她像只火烈鸟,一生只有一个伴侣至死不渝。从她失去慕辰西开始不吃不喝不说话的那一刻,我便感受到了。”
从她说秦若书像只火烈鸟那一刻开始,简安之的手便不断的握紧,心思也不在手机里的那些内容上。
张琳紫就好像知道了她的弱点一样,拿着一根不大不小,但尖端锋利的针往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扎下去。
所谓火烈鸟,所谓一声只有一次伴侣无不是在提醒他,挑拨离间猜忌他和秦若书之间的感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简安之的情绪有些急躁,却也在慌乱之中让张琳紫试探出了弱点。
张琳紫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简安之,有一会儿才说:“不是只有你们男人之间才有情有义,在感情上若书受过一次伤,再有一次她必然万劫不复。想清楚,你来到她身边是要救她还是要害她!”
张琳紫抓着包肃然起身,周身怒气包围,只是看着简安之,却再不发一言。
“等等!”张琳紫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却被简安之叫住。
他展开手心,托着手机开口:“你的手机。”
张琳紫折了回来,把自己的手机拿走。
简安之望着张琳紫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在她走后不久,结账、离开。秦若书晨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突然停下来,因为看见她哥在楼下,背对着她,盯着手机屏,皱眉头。
在这年头,手机成为人人必需品,人和手机形影不离。稍微接地气一点的说法就是大家都成低头族了。
但是有一点秦若书必须替她哥声明一二,那就是秦飞扬同志可不是个低头族。那家伙习惯抬起他高昂的头颅。
要是他律师事务所有事的话,一般都给她打电话,手机上无外乎就是些新闻,而能让秦飞扬同志如此低下头颅的事件,怕是跟她有关了。
秦若书无奈,顿了顿开口喊:“哥。”
秦飞扬听到声音,转头看见秦若书,笑着打招呼:“醒了?过来看看这个。”
“什么?”秦若书下楼,走到她哥身边的时候,她哥自动拦住天的肩,把她拥进怀里,记着她是孕妇,所以把手机拿的离她远了点,但能看见的位置。
“你看。”秦飞扬用手点触屏幕,颇为高兴的对秦若书说:“今天早上网上有关你负面消息的帖子都打不开了,看来是有人在帮你。”
秦若书原先不相信,她自己动手点了几个,结果真如她哥说的那样打不开了。她和她哥对视了一眼,然后确认性的在点开另一条的时候,帖子上赫然出现骂她的话。
当她以“你看吧”的平静面容再看向她哥的时候,她哥的脸倒是红了,不相信:“怎么可能,我刚才看的时候,全部都没有了啊!”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事情刚出来的时候,她自己也很混乱。但在家休息了这些天,也渐渐理出些头绪。
明白,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你息事宁人,就真能当作不存在。
结婚本来是一件个人的事儿,既然有些人想要挑起事端,那她就不能躲,不仅不能躲,而且还要去面对。
她,做的没有错!
“我要出面澄清这件事情。”秦若书突然开口。
秦飞扬抬头看着秦若书,她穿着宽松的裙子,右手放在肚子上,看向远处的目光却是平静而坚定。
仿佛混账抹去,重新溢出的是一份超越于他之上的笃定的气场。
秦飞扬忽而回神,上前来劝:“先别急,等爸妈回来之后再说。”
秦若书转头,很诚恳的告诉她哥:“我也想,但已经等不了了。”她摸着肚子,“先前就有人在网上诅咒我的孩子,身为母亲护子是本能,我不能再允许任何人再往我身上泼脏水了。”
“把你的手机给我。”她伸出手,在秦飞扬疑惑的眼神中开口解释:“我的手机摔坏了,我要用你的手机给盛学长打电话,请他帮我召开新闻澄清。”
秦飞扬点头,把手机交给了秦若书。
秦若书拨通了盛宸铭的电话,电话拨通后,先传来盛宸铭疑虑的声音:“喂?”
在商场这么些年,疑心复加,这是他的私人号码,而来电显示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盛宸铭不得不升起疑心。
“盛学长,是我。”若书开口。
“若书,怎么是你?”这一次盛宸铭的声音明显放松了许多,“这是谁的手机,你换号码了?”
“没有,我手机摔坏了,”秦若书如实相告,她向前几步,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来,这中间,盛宸铭说:“若书对不起,这几天公司太忙,我没时间去看你。”
“我知道。”秦若书打断盛宸铭的话,言语中有些抱歉:“都是因为我的事情才让盛学长忙的不可开交。”
盛宸铭从办公室的椅子上站起来,走了几步,便靠在办公桌的侧面,单手插进兜里,这几天为了这件事情,他没有好好休息过,抬起眼皮的时候还能看到额头上清晰的青色纹路。
确实很累。
但盛宸铭却开口说:“没有,倒是你,还好吗?记者们没有找到你那里吧?”
秦若书没有告诉盛宸铭她已经回家了,瞒着他:“没有,山水庭苑在国内治安数一数二,一般的记者根本不敢进来。我很好,你放心。”
“那你打电话过来是要告诉我什么吗?”盛宸铭忽然转到了正题上。
以他对秦若书的了解,一年前手机就已经成了这孩子的摆设,除非别人给她打电话,要她给别人打电话,就是个新鲜事儿了。
秦若书舔了舔唇,开口:“盛学长,麻烦你帮我发新闻,我要亲自出面澄清这件事情。”
其实原本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但让盛宸铭为难的是陆家一方,可今天早上突然传来消息说是陆氏倒闭了,财务部会计挪用公司钱款,一夜之间不见踪影,只留给陆氏一张天价欠条。
陆氏集团掌门人一向兢兢业业,自律能力在业界也是出了名的,目前公关的说法是这样,但这背后的原因又有谁知道。
树大招风,这些年陆氏也招惹了不少敌人。但究竟是谁有这个本事,能让陆氏一夜倒闭?
“陆氏倒闭了,这件事情你知道吗?”盛宸铭用试探性的口气想要从秦若书口里交换出些信息。
“陆氏?”秦若书是真不明白。
“你知道陆风吗?就是你编的那部《梨花落日海棠红》的男主。他除了一个演员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陆氏集团的内定接班人。”
原来是他?
秦若书想起来了,她上次去剧组代演结束之后,临走时撞上的那个人就是他。
秦若书只交剧本,嫌少去公司。跟陆风不过一面之缘,陆氏倒闭跟她无关。
秦若书拒绝了盛宸铭:“盛学长,我今天打电话给你主要是想发文澄清,不管是谁要针对我,我都不应该再沉默,我要拿回属于我的公正。”
“那么你要向外公开简安之吗?”盛宸铭有些不甘愿,只有他心里清楚,一旦秦若书向外承认了她和简安之的关系,那么他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宁可像现在这样维持现状自欺欺人,也不愿意从秦若书嘴里听到任何有关简安之的肯定回答。
答案,在彼此浅显的呼吸声中被等待,呼之欲出,却又排斥存在。
“我……。”
秦小少他爸,也就是秦若书同志,为了让儿子从小不输在起跑线上,特意从网上给她订了一套英语学习的课程。
这个课程还是他跟自己在哈佛留学时的老师拜托来的,只内部供应。
他爸从自己的电脑上给他共享到电视机上,每天半个小时,连着学习一个月。
所以,秦小少每天十点钟左右都会打开电视机,按照他爸的要求跟着外教在线学英语。
这天也不例外。
下楼时,秦小少看到她姑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也没有想着打扰,就像平常一样,跑到客厅打开电视机,然后再折回来拿着茶几上的遥控器,把声音尽量放小一点,尽量不要打扰到她姑。
诚然,秦小少的确做到了这一点,在开启电视机的时候就把声音调小了,但是奈何他爸眼尖,不知道从那里看到了美人姑父的身影,立刻夺了他的遥控器,放大了看。
遥控器被夺的那一刻,秦小少转头一脸懵逼,还以为他爸疯了。
哪知他爸有一件大事要做。
秦飞扬暂不跟儿子解释,直接拿着遥控器把视频放大,然后就看到简安之以交大博士的身份出现在交大礼堂。
哈佛大学法律系本科、巴黎南大学医学硕士、交大医学院博士,他有太多的荣誉加身。而这样一个镀了一身金的男人,字幕下方标示他才只有23岁。
23岁,太优秀的同时,也似乎太年轻了。
秦飞扬左手拿着遥控器,盯在屏幕上,空出来的右手拍了拍秦若书的肩膀,提醒她往电视上看。
访问开设在交大礼堂,也就说明这是交大内部的活动。若书险些忘了,这是她以前存在家里的一个软件,方便她随时关注校内的信息。
这个视频一定是由校友传到了校内网站上,然后才能传到她这里。
电视里,简安之穿着一身正装,西装革履,站在舞台中央,对准麦克风。聚光灯明亮的灯笼在他身上,这个人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总有那么一种气质,只要他出场,只要是他,就注定了会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哪怕一缕清浅的呼吸,一个简单的动作、一句再简单公关不过的打招呼。
简安之
秦若书的动作变得缓慢,她不急着回答盛宸铭的问题,转而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剧。
就像她说的,这个人一出场,注定要夺走众人的目光。
许久不见,简安之。
秦若书没有太多的动作,却没有察觉,在转身看向他那一刻,唇角已经上扬,笑了,状态变得温暖。
他握着麦克风朝台下开玩笑:“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简安之,刚从交大毕业。你们还认识我吗?”
台下同学笑。
简安之在台上等了一会儿,等台下学生笑声渐小了之后,才开口:“想必大家都听说了,之前网上一直传言我不是交大的学生,并且骗婚知名编剧。我觉得挺冤的,因为之前一直在巴黎南大学攻读临床医学,所以这次回到交大,的确也是以借交换生的名义,可能学校没有将我登记在册。孤儿院门口的那张照片我也只是帮朋友一个忙,结果被有心人士说成我为了傍上我老婆,要抛弃前妻,并将已经出生的女儿狠心丢进孤儿院里。”
简安之笑了一下:“我不得不佩服现在网友的想象力,在他们的安排下,我的前世今生就这样惨不忍睹的浮出了水面。”
因为简安之说话轻松的口吻调动了现场的气氛,学生们再一次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简安之不受干扰继续说:“我的妻子是名编剧,而且很有名气。今年二十六岁,年少成名。很多人就对她动起了坏心思,所以,我便成为她被人攻击的理由。”
“有说,我傍她,也有说她养小白脸,老牛吃嫩草。所以我要问一下我的同学们,当然我脸白,我承认,在灯光照耀下,我更白了。可我妻子就应该老吗?”
这时,底下没一个人回答,都静悄悄的。神色各异看着台上的人,或许在他们心里有承认老,也有认为不老的,人的心思向来最难猜测。所以,简安之不猜测了。
他换了一种说法:“老人们常说,女大三抱金砖。可见我能娶到我的老婆是一件幸事。”
秦若书默不作声,当她听到他说娶到她是一件幸事的时候,她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一下子从心底涌出,而后皆数化作一种完全的信任。
当脑海里回忆起那天他和她因为年龄的问题,置气吵架时,简安之轻微的敛了眸,遮住了那些不为人知的笑意和宠溺。
他说:“在我们家,我妻子也曾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并且学着她的口气像台下关心这件事情的一众人解释:“她说,小屁孩,姐姐二十六岁,而你二十三岁,跟你比起来,姐姐确实老了,而且我母性不泛滥,不接受姐弟恋。”
这些都是简安之把秦若书关于年龄问题所做的所有的总结,这倒令台下的一众学生和校委部想象不到。
简安之却笑了,就像闲话一般,继续对台下人讲:“你们没有想到吧,我也没有想到,一向走在时尚前沿的简书,竟然骨子里也是个保守的人。她问我,她和我比起来,老吗?其实我觉得那是小孩子才会问起的问题,就像小时候,我们看到了同龄中,比我们自己漂亮的其他孩子,就会不自信的问父母,妈妈爸爸,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吗?”
“想想,你们的父母回答什么?这个问题,我也一直没有给我老婆答案,因为我们当时在冷战,就算在今天,我也不敢太过招摇的跟她表白,你们知道简书就是秦若书,今天的捐赠仪式,她在校网上也能看到,我得注意自己的言辞,因为稍稍有一个字说错了,她都会说简先生,我胃不舒服。”
台下众人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出来。
秦若书看着电视,忍着不笑出来。心里却将简安之骂了个遍:简安之,有种你给我下来,我让你跪死在榴莲皮上。
秦飞扬看了眼妹妹,原来当初她也排斥跟简安之在一起,有骨气,没让她失望。
唯有秦小少的眼睛在爸爸和姑姑之间转悠,当然,着重点还是在姑姑,原来,她平时就是这么欺负他美人姑父的呀。
受教了!
简安之说:“所以,我们夫妇自掏腰包捐赠了一栋图书馆,书儿她数学不好,但很爱读书,成名之前的那段日子,是书陪她度过的,我感谢那些书,帮我富养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妻子。我要借此声明两点,第一,我没有始乱终弃,更没有骗婚一说,第二,我的学历不造假,哈佛、巴黎南大都可以查到我的学籍,请你们大家不要以我为由,去将那些不时地言论强加于我妻子身上。我之所以没有对媒体公开,而是在这里对大家解释这些,是因为简安之和秦若书都是从交大走出去的学生,我们不能给母校抹黑,也不能让认识我们同学嫌弃。”
说完,简安之朝台下致敬,校长上台,接过他手中的话筒,对在座的师生说:“各位,是校方的疏忽,简安之先生,当初确实以中法交换生的身份来到交大,按照学校规定,他的学籍在建档方面跟本校在校生还是有区别的。”
校长转过头去对简安之说:“实在抱歉,我们会在校网上发布一条公告,澄清这件事情,同时校方也会出面维护秦若书同学的名誉。”
简安之绅士鞠躬:“谢谢校长。”
这边盛宸铭还在等着若书的回答,许久不见回应的他,终于忍不住又唤了一声:“若书。”
秦若书敛眸,目光从电视机上移开,用一种绝对肯定的语气回答盛宸铭:“不,我为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