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受伤了?”驾驶员发出一声惊叫,伸手过来摸安心额头,安心一把推开,嗔怪道:“你干嘛啊?动手动脚?”停顿几秒钟后觉得不对劲——怎么好像是女人?声音尖细,手指纤长,软软的,温润如玉。
这时车厢内的士兵都跳下来,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大声埋怨,有人走到驾驶室前问道:“副连长,出啥事了?怎么老踩急刹呀?”还有人笑着说:“是不是昨晚梦游了,今天打算把咱们送到阎王殿啊?”
安心余怒未消,站在汽车旁边对驾驶室喊道:“你给我下来,说清楚,咋开得车?”驾驶员磨蹭半晌才打开车门走下来,垂着头不吭声,任凭他们指责。
“咦,这个司机以前怎么没见过?”一个老兵走上前,想掀开驾驶员钢盔,看个究竟,司机灵活躲开,闪到一边。“我命令你把钢盔脱下来,还有军帽,也取掉!”安心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司机责斥道。
驾驶员见无法逃避,勉强取下钢盔,又脱下军帽,一头秀发蹦出来,披在肩上。那一瞬间不止安心,所有战士都惊呆了——这不是师部机要秘书曾倩倩嘛?她怎么会在这儿?
安心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半天才喃喃问道:“倩倩,咋是你呢?”“好意思说?还不是怪你,把我扔在山上,自己跑了!安心,我算看透你啦!伪君子!胆小鬼!”曾倩倩对安心怒目而视,恨不得把他吃喽。
安心好不尴尬,浑身燥热,背脊上湿漉漉的,当着战士们的面这么训斥他,也太不够意思了。其他人看出端倪,悄悄溜走,到附近小树林溜达,把空间留给他俩。
安心缓口气,走到曾倩倩跟前,低声问道:“倩倩,你这么做还有谁知道?如果师座、参座问起来我咋向他们交待?驾驶员呢,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没人知道,我走之前给师座和爸爸留了书信,他们会原谅我的。至于司机嘛,我把他打晕了,没事,睡一会儿就好。”曾倩倩轻描淡写答道。
安心无可奈何,只得摇头叹气,整个101师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敢这么做,也只有曾倩倩做得到。怎么办呢?把她送回连部乃至师部已经来不及,耽误赴沪时间,谁担当得起?
“通讯员,过来,快给团长、连长发报!”安心冲着小树林大叫一声,两分钟后通讯员小跑着来到他面前,取下电台,准备发报。
“我口述,你笔录,立即发报,收报人:团长、连长,同时抄报师座、参座及师参谋部。”安心下达命令,随着“滴滴答答”发报声,电波穿越山野上空,飞向远方。
对安心的请示,师部、团部、连部答复出奇一致:事已至此,顺其自然,加强保护,事后追责。措辞大同小异,意思都一样:既然曾倩倩已经随军出发,只好让她去前线,但必须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回来后再追究她擅自离开工作岗位的责任。
如同吃下一枚定心丸,安心长舒口气,对曾倩倩说道:“走吧,我的大小姐,不过你那技术不敢恭维,我来开吧!”曾倩倩见师部没有怪罪,高兴得欢呼雀跃,像小鸟一般跑去把医务兵找到,给安心包扎额头上的血泡。几分钟后卡车重新启动,加大马力奔向目的地。
绥远地处漠南蒙古深处,与察哈尔、热河、宁夏并称民国塞北四省,远赴上海并非易事。一行人风餐露宿,星夜兼程,终于在两天后顺利抵达淞沪前线,到大本营向张治中将军报到,成为第一支入沪参战的特战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