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骑,往北齐。
胯下的汗血宝马是皇兄亲赐的,他的语气依旧那么温和:
“隐儿,去趟北齐。大胤分分合合是常事,你也快及双十了,既然不想嫁人,那就去看看别国风貌吧。”
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
是啊,走吧。
别回来了。连城的客栈也十分有趣。
“哎呀,一看姑娘就是外地来的吧,这衣服也好生精致啊!”客栈的大娘笑得很开心。
我也笑:“是的,小女……要一间天字号房。”
大娘更乐了,领着我就要上楼,我装模作样的道了句:“大娘,要不要先付三两银子的茶水钱?小女……也是初来此地,看大娘面善……”
“诶诶,不用不用。姑娘记得以后来此地,来我们这儿住着就好!”大娘是这样对我说的。
我连忙点头:“大娘您人真好,以后小女再来,一定和朋友长住在这儿!”
就这样,实则连一枚铜钱都没的我送走了乐呵呵的大娘,住进了最好的天字号房。
看吧,钱,不是万能的!一更时分。
点上灯,我坐在桌前,摊开北齐的地形图。
北齐的南面便是南齐,两齐以熙水为界,各占一方。
“大齐分裂为南北齐已经是旧事了,据说还是因为一个女子。可叹呐,可叹!”我又想起皇兄一边与我对弈,一边这样对我说。
我听了就觉得,这北齐我该来,于是我便来了。神思飘得有些远,因而,当我意识过来时,脖颈处已经架了把刀子。
烛火一暗一亮,我被逼迫着转身,脖颈处微微一疼。
我抬起视线,只见屋子里在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人。
“呵,廖将军的身手果然不同凡响。”劫持我的人将刀子又往我的脖颈处压紧了些,沙哑的嗓音里微微带了丝颤抖。
那个被称作廖将军的人戴着素色代面,一身火色戎装,代面后的眸子只是扫了我一眼,嗓音清冷。
“放了她,我便饶你一命。”
“哈哈,廖将军,人在我手,怎么说都该是我开条件吧……”
那个被称作廖将军的人没有说话。
“天子脚下发生血案,这恐怕也不是廖将军想见到的。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只需廖将军交出军印即可。”
眼前的人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将一个印章抛向劫持我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我只看见眼前刀光一闪,脖颈处的刀子就掉在了地上。
我只是站着,垂着头,伸手摸了摸脖颈。
一手的血。
“姑娘可还好?”被称作廖将军的人向我走来,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一块白布,递给我。
我道了声谢,便接过,将之包扎在伤口处。
“姑娘?”
我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代面。
身后只是微微一动,我便连忙抓住眼前人的肩膀往边上一推。
“嗖”的一声,一枚暗箭穿过我的发髻牢牢钉在床板上。
廖将军的反应亦是极快,又是白光一闪,随着一声闷哼,先前劫持我的人才真的死绝了。
我松了口气,双腿也有些发软。
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前的白纱,恰时就听那人道:“看姑娘,不是北齐的人吧。”
我抬头,用阴阳眼看着面前的一张素色代面。
透过代面后的一双眼,我不禁怔住。
这个人,竟有两具魂魄同时寄居在体内!
“姑娘?”
我起身,以北齐的礼仪向面前之人行了一礼:“小女多谢将军相救。”
“姑娘多礼了。”
我重新看向面前的人,只见他再度开口:“在下戊廖,实在是抱歉惊扰了姑娘。若姑娘无事,那,廖某就先告辞了。”
我笑:“将军慢走。”
他似是在惊异于我如此平静的反应,目光在我身上又停留了片刻,最后向我一抱拳,身形一闪,便从窗口跃了下去。
我走至窗前,看着在夜色里逐渐远去的一身红戎装和马蹄声,突然就觉得连城这地方着实有意思。
戊廖。
若我没记错,这个名字位于大胤十大元帅的第五位。此人骁勇善战,格外有谋略,带得一手精兵。
今年,也才二十有二,然而,为人却沉着内敛,老谋深算。
只是,这样一个人物,竟是个女子。
不知,这要碎了多少连城春闺少女的美梦。然而,送走戊廖后不久,并不意味着我可以安安心心的睡觉了。
不过一会儿,便又有人找上了门。
已是三更时分,扣门声响起时,我还在看书。
开了门,就见一侍卫打扮的男子毕恭毕敬的向我行了一礼,开口道:“恭请周国使节入宫。”
呵,不愧是哥哥手下的人,把我跟丢了不知道来找我,倒是知道去找北齐国君帮忙!
我挑眉,想想的确是躲不过,于是便草草收拾了东西,跟了那个侍卫下了楼。
这么往前面一看,我还是有些被这阵势吓到了。
整个客栈几乎都被侍卫包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明晃晃的大红色。
我看的有些头晕。
话说北齐的军装非要那么喜庆么!
而且,我居然这么受重视哦……
“墨隐姑娘?”
走在我前面的那个侍卫见我一直扶着脑袋,慢下了步子看向我。
“没事。只是有些困了。”我特地揉了揉眼睛,迷糊的说了一句。
出了客栈门,冷风一吹,我就打了个喷嚏。
然后我还听到客栈老板娘那一声幽幽的:“姑娘……”
我又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不少。
糟糕,我钱没付……
于是,我只好厚着脸皮,扯了扯前面侍卫的衣角。
“那个……那个……我……刚才遇到盗匪,盘缠被抢了……所以……”
我巴巴看着他。
这个侍卫倒是生的不错,不过怎么看都像是个木桩子。
我挺担心……他是不是也没钱……
果然……
“不好意思姑娘,我也没……”
我顿时受挫。
然后想到作为一个受命而来的侍卫,怎么可能带钱!
这样一个判断,可让我有些慌了手脚。
就这样,我背着包袱,往四处看了一圈。
本来天色就已经很晚,街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唯一一个与客栈里戒备森严之景格格不入的是停在客栈边上的一辆马车。马车上有个车夫,穿的很是平常,我料想应该是哪家公子的专职马夫,正好也是来客栈投宿的。
想到这儿,我上前,笑着和车夫打了个招呼,问了句:“小女还想冒昧的问一句,车里可有人?”
车夫似乎愣了愣,点点头。
我回以一笑,继续道:“我有些事情想找一下你家主人。”
车夫看着我点点头。
于是我慢慢的撩开车前的帘子,借着微弱的光,我看到车里坐着个年轻的公子,单手撑着头,似是睡着了。
我本来不想打搅他的美梦的,但想想要是我不付钱,估计我以后连梦都会做不成,便开口唤了声:“公子?”
只是轻轻的一声,这公子已经睁开了眼。
咦,这连城里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生的俊呀!先前是个侍卫,这次是个公子。
这人看起来倒是就颇有气场了,想来也是名门望族的贵公子。
那这样,我的打千儿费不就有着落了!
这样想着,我心下一喜,开口道:“叨扰公子了。小女墨隐,从周国来。今日刚刚入住这家客栈,只是就两个时辰前,小女遇上了盗匪,盘缠全被偷了。所以……还请公子能帮忙垫付一下钱,小女一定改日成倍送上!”
这公子没有表情的看了我好一会儿,一双带点褐色的眸始终盯着我的脸,像是被雕饰过的的脸轮廓也定在那里。
他目光很冷很淡,却像是能穿透我一样,有点怪怪的……
不得了,我不会是碰上好色之徒了吧!
我心下一紧,转念又想到自己眼下是易容了的,便又送了口气。
要不,先看看这人是个什么来历?
毕竟我的阴阳眼只要稍稍发挥点作用便能看出这个公子的未来,从而辨出他的身份。
但是,这个术法好是好,就是要废掉我不少法力……
嗯,不值!
“墨隐姑娘?”
正在我权衡之际,这个公子已经说话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就是最好的古琴都奏不出这样美的音色。
我立即点点头。
他嘴角似是一勾,薄唇划出一个很美的弧度,慢慢凑近了我。
“钱不是问题,我也就一个要求,姑娘能不能揭了面纱?”
果然是好色之徒啊!
我立即后退:“公子自重,在我们家乡,哪个男子揭了姑娘的面纱,那可是得以身相许的!”
“哦?”他看着我,笑,最后还是慢慢后移了身子,朗声道,“清淮,给墨隐姑娘三十两银子。”
我松了口气,刚想道谢离开时,这个公子又发话了:“墨隐姑娘,你先前说以身相许,若我揭了你的面纱,是你以身相许还是我以身相许?”
我垂下头,想了会儿,重新抬头看着他。
“有区别么?”
“……”当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就是我此次来北齐要见的最高级人物——北齐国君戊岩。
说到是怎么知道的么……
“陛下,已经将三十两银子交给客栈掌柜的了。”
我回头,就看到先前领着我的侍卫毕恭毕敬的在轿子外面单膝扣地行了一礼。
“清淮,送墨隐姑娘入宫。”
——依旧是那个很好听的声音。
“是。”那个叫清淮的侍卫起身,没有表情的看着我,“墨隐姑娘,请。”于是乎,我飘飘呼呼的入了北齐皇宫……
北齐的这位国君似是早就知道我偏爱素净,特地在宫里选了个僻静的小院让我住下。
给小院起的名字倒也很合我的口味。
叫做青央竹苑。
然后,我就再一次落入了宫闱围墙间,只有诗书琴棋相伴。
对此,我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
闷!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不长。
不过三日,我便收到了宫里人的传话,说是要举行晚宴,届时,我将以周国使者的身份入席。
看来是时候发挥我的作用了。恰时,一只手就搭住了我的肩。
“使节小心脚下。”
是那个清淮。
我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慢慢吞吞的上了岸,理了理裙摆后,回头,看着依旧一脸肃穆的清淮:“既然你说你是我的护卫了,那……我以后就叫你清淮了好不好?”
他依旧格外恭敬的行了一礼:“清淮一切听从使节的。”
我笑:“不用叫我使节。我叫墨隐。若是你还有忌惮,在后面加姑娘二字便是。”附有加了一句:“我不喜欢别人叫我使节。”
清淮只是把身子压的更低:“是。”
于是,在他的陪同下,我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人和物,一边走向席位。我的位子被安排在右侧的第一个,这也就意味着我离北齐国君的位子是最近的。
而坐于我对面的,就是在客栈有过一代面之缘的戊廖。
今日,她倒是没再穿那身格外喜庆的红色戎装,而是着了一身水墨色长袍,发以冠束。
摘了代面后,显现的是张格外清瘦的面庞,她的五官很清秀,然而神情里却透着股苍凉,因而将她整个人都显得老沉,却同时显得颇有大将之风。
她的身形本就修长,因而,用玉树临风这四个字来形容她这个如假包换的贵族公子,是再适合不过了。
席间已经来了不少人,好几个都端着酒杯来敬她,她亦是毫无推辞之意,举起杯盏就是一杯杯的烈酒下肚。
与人谈笑间,她所显现的也尽是男儿般的爽朗,几乎没有露出半分女儿身的马脚。
我就坐在对面这样一打量,便估摸着她怕是一直都以男儿身身居朝堂与战场惯了的,不由得对她生了些许敬佩。
敬完了酒,她似是察觉到我的目光。
就见她冲我抱了抱拳,我亦颔首向她致意。夜宴持续到三更时分才结束,而我已经晕的不省人事了。
“诶诶……那个……谁……清淮?”
“在下在。”
“扶我回青央竹苑……谢……”
“是。”
就这样,清淮一路扶着我回了青央竹苑,我则一路上喃喃自语,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这儿的酒和大周的酒可真不一样啊……喝的我……嗓子都在冒烟……”
“这儿的星星真亮,比大周的还要亮……”
“清……清淮,你知道么……我来北齐的路上啊,看到……北齐……真是美啊……百姓过的也很滋润……戊岩……是个好国君啊……”
“墨隐姑娘……”他终于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不就是戊岩嘛……直呼其名……好像是挺不应该的……要杀头的吧……”
“是。”他应了一声。
“你会告发我么……”
“……”
“问你话!”我甩开他的手。
“在下不会。”
“为什么?”
“墨隐姑娘只是无心之失。”
“……无心之失……说的对……无心之失……”
可惜……
这一切,我都是有心的。
从一开始,就是。人与人,国与国。
两种关系是截然不同的。
国弱,终难逃被灭。
而人弱……
却不然。
“这就好比,让一个男人去挑选一个姑娘做妻子,他并不见得会挑那个诗书礼仪、武略兼备的女子,而是选择一个会持家,能生孩子,甚至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为何。
因为脑子简单、软弱无力的人好操控,他们不见得会对这些人有不利,相反,因为这些人的软弱无力,他们会格外呵护这些人。
这是一种常见的矛盾。“阿岩阿岩!”
正端坐在书桌前的小少年看向对着竹林的窗口,一眼就看到两个小脑袋。
“你们怎么来了?”小戊岩瞪着眼看着他们。
“嘘……”小婉清做了个手势,冲小戊岩笑,“阿岩哥哥,我和阿风去帮小花猫找娘亲,你也来呀!”
“我……我……”
“诶!你怎么哭了!”小戊风是个大嗓门儿,看到小戊岩的眼睛红红的,就大笑起来,结果脑袋被小婉清一手摁了下去。
小戊岩顿时红了眼,使劲用袖子揉了揉眼睛,背过身:“才没有!”
小婉清咬咬唇,一边恨着小戊风把她的阿岩哥哥弄生气了,一边费力的双手撑着窗台,想要爬过去。
结果,“扑通”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
两个小少年一见都心下着急,小戊风直接从窗台爬进了屋,小戊岩则跑向她,抓着她的肩要把她扶起来。
小婉清虽觉得手疼的厉害,却只是咬着唇,不吭声。
“清儿,清儿,你没事儿吧!”
“清清……”
小婉清霸气的一挥手,把两个人伸出的手全部拍了回去,自己撑着地板,站起来,拍了拍衣裳。
恰时,屋子里就响起了脚步声。“是我娘来了!你们快回去!”小戊岩一听到脚步声,脸色都变了,推着小戊风的背就往窗口跑。
小戊风一向身手敏捷,撑着窗口一跃便出去了。
而小婉清因为个头还是太小,因而爬的还是费力。
小戊风见小婉清半天没爬过来,径直抱住她的腰往边上一滚,便将还来不及反应的小婉清给拽了出来。
待两人定住了身,便藏身在竹林后头,悄悄打量着屋内。
小戊岩看见他们走了,这才送了口气,恰时就听一道女声响起。
“阿岩,《东宫赋》可背出了?”身姿妖娆的女人出现在了屋子里,站在桌前看着小戊岩。
小戊岩点点头,合上书:“四合内外,无录其名。醉生梦死,不及着戎装,赴沙场……”
而在竹林里。
“清儿,他背的是什么?”
小婉清从荷塘摘了片荷叶挡在头上,蹲着身子,细细听着:“是《东宫赋》。”
“那是什么!”小戊风一脸惊奇的问。
小婉清摇摇头顶的荷叶:“娘亲让我看过,好像是讲治国什么的……”
于是,两人百无聊赖的看着屋子,看着窗户里的小戊岩不停的背啊背。
小戊风听的都打了起哈气,歪倒在地上睡着了。
一文背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小婉清拉了拉小戊风的耳朵,骂了句懒猪,便示意差不多是时候行动把小戊岩拽出来了。
然而,屋子里的女人还是没要走的意思,只见她对着小戊岩道:“以你的聪明才智,绝对能胜任国之大乍,母妃希望你好好用功,将来,得你父皇赏识,坐上国君的位子。”
小戊岩点点头:“阿岩会的。”
听到这句,女人才迈着步子离开,小戊岩立刻转过头,冲着他们招手。
“走了走了!”还是小戊风扯着小婉清的袖子道。
小婉清却有点沉默了。
因为,她的娘亲告诉她过,阿风以后就是皇帝,成为就像皇伯伯那样的人。
怎么,现在阿岩哥哥的娘亲也让阿言哥哥变成皇帝呢?
她知道,皇帝,只能有一个的呀!“清儿?”一边的小戊风自然察觉不到什么不对劲,他一向神经大条的很。
“阿风,你以后会做皇帝吗?”小婉清歪头问。
“嗯!”小戊风点点头。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慢!”还在两人对话之际,小戊岩已经爬出了窗户,向他们跑来。
见两个人都是一副正经样子,小戊岩问:“怎么了?”
小婉清看向小戊岩,道:“你娘亲让你做君王?”
小戊岩点点头。
“可是……姑姑也让阿风做君王……”小婉清表示搞不懂了。
小戊风笑,拍着小戊岩的肩:“那就让阿岩当呗,我呢,就做个将军!多威风!”
小戊岩也笑:“我也不当!我就想待在宫里,陪娘亲待一辈子!”
小婉清也开心了:“那我以后天天来找你们玩儿!”
“走啦走啦,天都要暗了,我们去帮小花猫找娘亲去!”小戊风出声,自己已经跑了出去。
“阿风阿风,等等啊!”
……
我倒是也没想到戊岩小的时候是这个样子,他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竟只是希望自己永伴母妃身侧。
到如今,他成为北齐君王,与南齐国君戊风势不两立也是他不曾料到的吧。
我所知的南北齐形势便是两国的实力都是差不多的,北齐一开始便是较为强盛的,而南齐则是近五年来通过军力补充以及国内变法,极快恢复强盛的。
若按我的比喻,便是我大周能击垮两个中的任何一个,然而一旦南北齐联手,我大周也可能不能动他们分毫。
然而,现在的形势则是南北齐要再度开战。
“造成他们二人今日这样,其实我也有一半责任。”戊廖苦笑道,“若没有我的介入,可能……不会像今天这么糟糕。”
……
“小猫小猫,来来!”小戊风抱着猫,一眼就看到只成年母猫正发出“哼哼”声。
“哎呀,小花猫的娘亲生气了……”小婉清蹙蹙眉头,连忙上前,蹲下身。母猫正盯着她,尾巴翘得极高,一动不动。
“清清,小心些。”一边站着的小戊岩道,“我娘亲说,小猫要是生气了,尾巴就会翘得很高,然后发出声音。”
小婉清这才收起要伸出的手,抬起头看看小戊风又看看小戊岩。
小戊风则慢慢的把手里的小猫放下,小猫极为乖巧的脱离了他,然而看到母猫时,却也开始喵喵直叫,往小戊风扑。
“小咪乖,你娘亲在等你哟,去吧。”小戊风摆摆手,笑着道。
“大概,我们站在这里不好。”小婉清看看依旧哼哼直叫的母猫,站起身,“我们先去林子里躲躲。”
于是三人就离开了两只猫,躲入了林子里。只见,那只母猫的哼哼声立刻变小了。
“我就说的吧!”小婉清笑着。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却让他们大惊失色。
大猫突然一个跃起,直接冲着小猫的头就是狠狠一咬。
小猫也才两个月大,根本躲不掉,头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大猫咬掉了。
“啊!”小婉清直接冲了上去,对着大猫就要将之赶走,未料想大猫一见人又来,大叫一声后,就伸出爪子,在小婉清的手上画划出几道血印。
两个少年一见她受伤,也都冲了出来。
小戊风径自用脚踹将大猫赶跑了,小戊岩则左一个“清清”又一个“清清”的担忧着,最后,从袖子里拿出手帕,帮小婉清包扎着伤口。
小婉清则一直在哭,看到地上那鲜红夺目的一摊血和被大猫咬掉脑袋的死去小猫时,人都在颤了。
“别看了。”赶走大猫的小戊风走至小婉清身前,挡住了小婉清的视线。
小婉清肩颤得厉害,不停抽噎,嘴里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大概,那不是小猫的娘亲。”小戊岩看看地上的鲜血,道了句,“娘亲告诉过我说,大猫很讨厌小猫,因为小猫太调皮。只有小猫的娘亲才能保护小猫。”
小婉清愣愣的看着小戊岩:“就是因为太调皮就要咬死小猫吗?”
“嗯。”小戊岩重重的点点头。
不多久,又有一只大猫来了,只见大猫看到鲜血,也开始叫了起来,不停舔着死去小猫的身体。
“呀!那才是小猫的娘亲……”小婉清叫。
“我们还是走吧,要是大猫觉得是我们做的,就不好了。”小戊风依旧固执的挡在小婉清的身前,牵着小婉清就往林子后面走。
小婉清只是不停地哭,不停地道:“都怪我……都怪我……”
小戊风抬手,帮她擦掉眼泪:“我也有份啊,别怪自己了。清儿,别哭了。”
小婉清哭的更厉害了。
……
“……我不知道该怎么选……因为他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戊廖这样告诉我。
我看着她:“可是最后,你同时失去了他们两个。”
她笑笑:“是啊。戊岩现在对我……只有君王对下属的情分……而戊风……从我十五岁后,就再没见过他……”
……
“婉清啊,你喜欢阿风还是阿岩?”
她十三岁那年,她的娘亲笑眯眯的问她。
“都喜欢。”婉清是这样说的。
“可是,以后婉清做新娘子了,只能选择一个呀!”
“那婉清就不做新娘子了!”婉清这样回答娘亲。其实若论私心,她更喜欢阿风,因为阿风虽然调皮捣蛋,但是对自己却是真的很好很好。
而阿言哥哥,她以前很喜欢他,但是因为阿风在,这份喜欢就弱了。
然而,这两个人对她来说一样重要。
因为,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她也只有这两个可以完全相信的小伙伴了。“是谁把你从棺木里扒出来的?”我继而问了句。
“戊岩。”戊廖淡淡回了一句。
我点点头,笑:“那……他知道么?”
戊廖苦笑着点点头,抬起头,眼底藏着泪花。
“我有婉清的记忆,甚至,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她对我说的话,甚至有时候,我都觉得我们是同一个人。”戊廖都在觉得这实在是荒唐之极。
“但是,把这具躯体救活后,一直守着的戊岩,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戊廖浅浅的笑着,目光萧索。
“他说……我永远都不是她……”昨日刚刚醉过的我,今日又醉了。
这次,我是自讨的。
青央竹苑里很安静,风一吹,只听得见竹林发出的“哗哗”声,我就对着那扇只看的见竹林的窗,一杯杯的倒酒,一杯杯的喝下。
我酒力很差,不过三杯,就已经头发晕。然而实际上,在我反应过来时,已经不知不觉的空了一坛。
屋子里,只有我和清淮,他正守在门外,时而看看我,时而看看外面。
我向清淮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盯着我看的,依旧是他那张木桩子脸。
我亲自又拿了个杯子,倒了酒,拍在桌的边上。
“喝!”
他看着我,道:“在下不喝酒。”
“让你喝,你就喝!”我吼。
他又开始盯着我看。
我则撑着头,一边喝,一边说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北齐真好啊!我都想一辈子留在这儿了!”
“不就是……空白的么……空白就空白……这叫留白!”
“我……我活了十九年……呵……还以为自己都……都跟个太监一样……绝情绝欲……呵,到头来……到头来……他娘的!”
“清淮……北齐!好地方!你……你也应该一辈子留在这儿……”
……
“空白的手谕……”我笑,看向正同样看着我的戊岩。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的随从去哪儿了么。”他开口继续道,“拿上来。”
话落,一个宦官拿着一个灰色的包袱,放在了桌前。
我上前,只见包袱上染上了大片暗红色。
是血。
我打开包袱,只见包袱内是我和随从出关的通关文牒,还有只在周国境内才用的铜币。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禁笑了,看向戊岩。
他看着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
风吹进屋里,凉凉的,我又清醒了几分。
然而此刻,我只想大醉!
倒酒,喝酒。
“清淮……我能信你么……”
他看着我:“在下愿为墨隐姑娘赴汤蹈火。”
我笑笑:“那就好。我现在……真的……大概……只有你了……真好……”
他似是一怔。
“澈哥哥呀……他不要我了……”
“澈哥哥他……真的……不要隐儿了……”
……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聪慧如你,为何要来问我。”
“澈哥哥……皇兄……呵,他怎么可能这样做……”
“这些,你该亲自去问他。”
“那你呢,你又是何意?”
“你若选择留在这里,我会对你好。”
“条件。”
“做我的谋士。”
……不出我所料,有了大周做盟友的南齐一路势如破竹,直接杀到了连城外。
上朝的官员各个都神色惶恐,极为不安。
倒是戊岩依旧云淡风轻的,像个没事人儿一样,时而还会跟我叙叙旧喝喝茶,斗斗嘴什么的。
如此淡定,不是有万全的准备,就是要去赴死。
终于,我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了:“你是打算,戊风攻城的那天,直接城门大开,把他迎进城么。”
他正看着书:“没。”
“那你……”
他将视线落在我身上:“今天,又有五个大臣辞退了。”
我哑然。
“现在,剩下的前朝大臣只有十个。”他笑着,“不过几天啊,居然走了三十几个。”
我看着他:“算我么?”
“当然。”
“陛下,前朝顾宰相也……”一宦官将一封书信呈上。
“放这儿吧。”戊岩淡淡道了句。
宦官走后,我笑:“九个?”
“嗯,九个。”他笑着,“信不信,最后剩下的,就只有你。”
“那若我也走呢。”我挑眉。
他看着我:“你不会。”
“为什么。”
“你只要答应了谁,就绝不会反悔。”他看着我,“你心计是深,有时候,我都自叹弗如,然而,你最重诺。”
我笑,接着大笑:“在你口中说出,我倒觉得,重诺可不是件好事儿了。”
他亦笑笑。
“你是找到让戊风退兵的法子了吧,才会暗中将兵力都调动到京城。”我喝着茶。
他不语。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我问。
他看着我:“我不过是换位思考了一下罢了。如若,让我退兵,对方应该用什么法子。”
“什么法子。”
他笑意很深:“这不是在攻城,这是在攻心。心中城池一倒,什么都是空的。”
我缓缓起身,俯视他:“你,确定了?”
他抬头看着我。
“我只是奉劝你一句,有的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我看着他。
他笑的释然:“既然,我做了这个位子,就该做到无软肋。有意思的是,我的软肋恰好跟敌人的软肋相同。如此,我只要不被攻了心,就可以了。”
“你还做不到。”
他重新看起书来:“这只是你的以为罢了。”他的剑出得更慢了。
“怎么,下不去手了。你不是说,就算长得一样,也迷惑不了你的心智么。”戊岩再度开口。
话毕,戊风的侧脸又挨了一剑,鲜血如注。
戊廖根本没有手下留情,一招一式,出得都格外狠绝。
戊风看着戊廖的脸。
他手里的剑都在颤。
终于,他腾空跃起,一剑刺向马上的戊廖。
随着马的嘶鸣,戊廖即刻滚下了马,身形一定,便站起身。
戊风便站在她的对面,面无表情。
下一刻,两人同时出剑,速度之快让我眼花缭乱。
突然,戊风闭起了眼,手中的剑一转,一个回身绕至戊廖身后。
戊廖亦是极快回身,却在下一秒。
剑入心。
戊风这才睁眼,嘴角勾着冷笑:“你以为,你跟清儿长得一样,就能让我不杀你?”
戊廖只是看着他,终于对他开了第一次口:“七年不见,你的剑法长进了不少,阿风。”
戊风拔剑,顿时戊廖心口喷出的血溅了他一身。
紧接着,又是一剑没入戊廖的腹部,没有任何犹豫。
“这也是他教你这样说的吧!”戊风冷笑,却在看到戊廖痛苦的表情时,神色一僵。
戊廖的嘴里已经开始冒血,然而,她徐徐一笑:“你要杀,就杀吧。”
再度抽剑,戊风已经几乎拿不动剑,连连后退。
戊廖却是笑着,上前,一把抱住戊风。
第三剑再度没入她心口的那个窟窿,戊风几乎都能听见剑穿过她体内血肉的声音。
“阿风。原来,我七年前的话……都白说了……”戊廖道,嘴角挂起一丝笑,“你们……呵……我……”
“你到底是谁。”戊风的声音都在抖。
“是谁……你……心里……应该再……清楚不过……了……阿…………风……我……不恨……”
话没有完,戊风只觉得肩上一沉。就在他将第一剑没入戊廖心口的那一刹那,我便已经下了城楼,入了沙场。
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死了,我来替她收尸。”我站在十步开外,看着一身黑的戊风道。
他将目光移向我,一字一句的开口:“她……到底是谁!”
我笑:“你心里都清楚,为何来问我。”
他缓缓放下戊廖。
重新拿起剑,指着我:“你,是谁。”
“我叫墨隐,是大周派往北齐的使节。”
“呵,怎么可能,苏澈的手下怎么可能会有漏网之鱼。”
我淡淡回了句:“是不是漏网之鱼,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前来北齐,路上并未遇到刺杀。”
他双眼眯了眯。
“其实,除了大周的使节,我还是一个通灵师。”我继续道,“姬婉清,她五年前并没有死绝,因而,我受戊岩的命令,用召魂术救活了她。”
也没顾及他的反应,我再接着说:“她为了报恩,决定参军,戊岩也同意了。然后,她就成了北齐第一大将领。”
“假的!”他的剑颤的厉害。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假的……假的……”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我看着眼前精神都开始恍惚的男人,道:“还请让一让。我受姬婉清生前的嘱咐,她死后,我会将她安葬在塞北。”
“你休想再带她走!”他的剑端处直指着我的脖颈,只要再进一步,这剑便能刺进我的咽喉。
我嘲讽一笑:“我是救她的人。杀了她的人,是你。”
“哐当”一声,他的剑直接砸在了地上。
“求你……救她……”他缓缓开口。
我看着他:“对同一个人,禁术只能用一次,否则,她将渡不过忘川河,生生世世挣扎在河中,永不入轮回。”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便转过身去,脚步虚浮到像是随时都要倒下。
在戊廖的尸体前,他终于是倒了下来。
雪很大,戊廖的发上眉间已经染了不少白雪。
“清儿……清儿……”他缓缓抱起戊廖,替她拭去眼上的白雪。
“我们回家,清儿……”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成为了大胤史上最扑朔迷离的谜团之一。
眼看着南齐的万人军队已经临于连城之下,然而却在决战之日,南齐国君戊风却率着众将士打道回府了。
原本就要灭国的北齐却像是复活了一般,从连城杀出万千兵马,追赶着南齐撤退的军队。
不仅把南齐军队赶出了北齐的疆域,更是一路杀到了南齐的城郭里。
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南齐国君从连城回来后,便处死了辅佐他多年的当朝吴宰相,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里,就是北齐军队杀进了城,都不管不顾。
有人说,南齐君王是疯了;更有人说,南齐君王怕是中了邪。
大概也只有我和戊岩才知道。
他是失了心了。庚亥年夏,北齐国君戊岩攻下南齐,分裂八年之久的齐国才再一次合为一体,国号:大齐。
然而,完成了这一切后的大齐国君,却在庆国大礼当晚失踪了。国庆大礼那日,我一直在青央竹苑里待着。不是我不怕闲了,而是我的青央竹苑被宫里的猫盯上了……
“啊啊!还有一只!还有一只!”翠翠躲在清淮高大的身躯后,而我,只能扛着大扫帚默默应战。
清淮很想帮我,但是十六岁的柔弱小姑娘跟我这种已经双十的山村野老一比,那是要柔弱的多的呀。
于是清淮只能一边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一边像护小鸡般将翠翠挡在身后。
我不知道这只小花猫要在我的院子里找什么,只见它上蹿下跳,还喵喵直叫。
“那只猫!诶对,就是你!”我举着扫把,紧紧盯着那只不知好歹的花猫。
那只猫只是很高傲的舔了舔爪子,然后纵身一跃跳上了我的书桌。
我的娘啊!那上面是我要看的书啊!
我就看见它伸出爪子,不停地挠着纸张,还很高兴的叫的更厉害了。
这死猫!
我只能上前,拿着扫把指着它:“下来!”
那只猫只是伸出爪子,抓着扫把的头。
我立刻将扫把一收,那只猫就瞪着我。
我又将扫帚伸向它,它又抓住了,我再一抽,它继续瞪着我……
我突然就想到一个好办法!
每次它要抓到扫把时,我就收扫把,再伸扫把,如此往复……
很快那只猫就跟我的扫把杠上了,我则提着扫把慢慢往屋外移,它果然就跟着扫把走了……
终于是到了院子里,我将扫把往草丛里一扔,花猫便也钻入了草里,没了踪影。
我这才松了口气……
已经是二更时分,院子里蛐蛐的叫声不绝于耳。
我打了个哈欠,进了屋,正想着终于是可以歇歇了的时候,院门就被撞开了。“不是我开始的!”我还是吼了一声,“是戊廖!我借用给她了我的身体!你不能是非不分!”
听到戊廖的名字,他的笑顿时没了,我这才松了口气,却没想到这么个微小的动作也被他注意到了。
紧接着,我的下颚就是一阵痛,我被强迫着看着他的眼睛。
此时,他的眼神暗沉的可怕,甚至比当日我抢了戊廖的书信烧掉时候的眼神还要可怕。
“痛……”我蹙眉。
“痛?”他似是在嘲笑我般,“墨隐,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我傻了。
什么跟什么?!
我看到他的眼里漫开了丝痛意:“是不是,若是戊廖不从你的身上离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就都自己担着了?等我清醒以后,再跟我说一句,这是戊廖干的,跟你没任何关系?!”
我彻底傻了。
“墨隐,你能冷血至此,我也是服了。”他突然笑了。
随后,我的唇再度被封住。这一次,我不再是以戊廖的身份被他吻着的,而是我自己,我——墨隐。
作为我自己,我尝到的吻是苦的,是咸的,他似是也察觉到了,却更深的吻着我。
我当即咬破了他的唇,苦与咸里,又多出了一丝腥气,然而,他还是不肯放开我。
我,不解了。
他爱的不是戊廖么,那么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他的吻由粗暴渐渐地就变得耐心而绵长了,我始终都闭着眼,任他为所欲为,任他掠夺我口中的每一寸每一分。
或许,这只是他的报复罢了。
因为,我毕竟是墨隐,不是戊廖,但是他认为我利用了戊廖——利用他的爱人,最后却打破了他的美梦。
他觉得很可惜,这副身体里的不是戊廖。
我却很庆幸,还好,我不是戊廖。
但是,那心中的痛,还有脸上的泪又是怎么回事呢?一早上,我便跟着他打理屋子。
“我们要在这里待几天?”我抱着一床被子问他。
他正在房檐上补砖瓦,就见他探下一个脑袋,道:“最多十来天。”
“那……上朝和奏折呢?”我又问。
“少个十来天而已,能有什么事儿。”他不耐烦的回了句。
我这才闭嘴,抱起被子,走出屋外,晾在屋前的木杆子上。
“你会女红么?”他的声音又传来。
我转头看看他,摇了摇头。
他又斜了我一眼:“你是不是女人啊你!”
我就这么看着他,没说话。
“算了,我自己弄!”他很是愤恨的看着自己袖子上的窟窿道。
我惊讶了:“你都会女红了,干嘛还问我?!”
他连斜眼都懒得斜了:“还不是你能力有限,只能干晾被子洗衣服这种活儿。我却没想到你连女红都不会,也不怕嫁不出去。”
我吐舌:“嫁不嫁的出去,关你什么事儿?”
“你在我这里又吃又喝的,却既不是我的亲人也不是我的妃子,难不成我还养着你?”
“我又不用你养。”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大胤这么大,总有我的容身之所,也总有人需要我。”
“他们都是别有用心!”他放下手中榔头,冲我道。
我则自顾自的掸着被子,回了一句:“你不也是。”
他哑然。
“反正,若是我真的能再回周国,估计也成了个工具。”我笑笑,“毕竟,我皇兄最擅长的,就是用人。他一定会把我身上的能力发挥到极致,然后……死?”
房檐上的他却看着我,极为认真的道了一句:“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不会让你回周国。”
“这又不是你能决定的。”我停下手,“除非你能让现在的大齐跟大周一样强大,那么你便能主宰大半个大胤了。而这,至少也要个二十余年。”
他沉默。
“本来,南北齐未分裂之时,大周就对你们齐国颇为忌惮,现在你又再度掌控全局,依我看,我皇兄不会那么容易的放过你们大齐这头狼。”我笑着,朝他眨眨眼。
他亦笑笑:“那若是哪一日,我与你皇兄相杀,你会站在哪一边?”
“那当然是哪个人养我的时间长,我就选哪个呗。”我将洗好的衣服也晾上木杆,“澈哥哥从我八岁开始就一直照顾我了,有时候是他进宫找我,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出宫去找他。这样算算,也有十一年了。你嘛……啧啧,估计不行啊。”
他重新拿起榔头开始“当当”的敲起来。
晾完了衣服,我便拿着盆子进屋了,也不知是不是幻听,只觉得有句话从屋檐上飘下来:
“我总会让你站在我这边的。”一个上午过去了,屋子已经收拾的像模像样。
我看着分外整洁的屋子,问戊岩:“我们去趟远点的小城买点东西回来吧,毕竟一直去小村里赶集,也不太格算。”
他单手叉腰看着我,随后道:“好。我去牵马。”
于是我们一人一骑,向小城进发了。
小城里的人还算待客热情,没有因着我们是外来的,就把价钱抬得太高。我看看旁边的戊岩一身布衣,想着这是不是也属于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了。
这样半天下来,我们一共收获了三袋米,两袋菜,一袋马草和两只鸡,足够接下来十来天的生活所需了。
“你在周国东宫里,也不动灶头的吧。”戊岩站在灶头前,斜眼看着我。
我看看他:“我一直是跟着澈哥哥待在孟山脚下的。澈哥哥做的菜很好吃,所以我也学了点。”
他终于是拿正眼看我了:“那行,你动灶头我去喂马。”
我点点头,便目送着他出去了。
回转视线,我看看眼前的灶头,双手合十:
“灶神啊灶神,墨隐在此求您老人家别乱来就好,墨隐会感激您的。”
好在,入夜时分,饭菜烧好之时,除了灶台前一片乌黑,然后我的衣服也烧掉一块外,其他还是原来的样子。
说实话,我看着戊岩动筷时,我真的挺担心这是他的最后一顿饭的。
果然……
“小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烧个卷心菜,能烧出这东西?”他举起一块菜里的木头。
“嗯……就是在烧的时候,有点慌了手脚,忘记生火的地方在哪了。”我笑呵呵的看着他。
他了然似的点点头,将之拣出,又挑出了一块焦黑的东西:“那……这是?”
我继续笑:“盐巴……不过是烧焦了的……”
他再度把筷子放下,看着我,笑:“小隐,今天这盆菜,你必须吃掉,否则,我就喂猪。”
我眨眼:“那你喂猪吧。”
他起身,将菜端到我面前,拣起一片菜叶来:“来,张嘴。”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