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罡烈的脸色难看了一些，但是罕见的没有对着话语直白露骨的张涛发怒，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如果是平时的话，朱罡烈可能会冷着一张脸，但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朱罡烈也是露出了真实得情绪。
    他知道张涛说的都是事实，也没法去反驳，但是心中难过压抑的情绪却久久无法消散。低垂着眼帘，只是默默地望着桌子上丰盛的菜肴。
    “朱罡烈，有些话不应该是由我和你来说的，但是现在眼看着我们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所以我觉得，未必不是一个把话和你说清楚的好时机。不仅仅是你，青莲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妹妹，就算你不特别嘱咐，我这里也没人会亏待她。
    还有，也许因为长时间的分离，在你的记忆中关于青莲的记忆还停留在过去那些柔柔弱弱的小女孩的样子，但是你要知道，青莲这些年自己一个人坚强地挺过了很多的苦难，而她现在是一个坚强独立又善良的姑娘，未必就像你想的那么脆弱。”
    “我知道，我亲眼看到了。”朱罡烈有些落寞地扯了扯嘴角，而他正要喝掉杯子里的酒的时候，看到张涛拿着杯子伸出了胳膊，他怔了一下，旋即深深看了一眼目光平静的张涛，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杯子。
    两人一起仰头而尽，朱罡烈默默地注视着张涛给自己再次倒满。
    “还有，虽然是我自己的猜测，但我想你是不是误解了一些事情。青莲对你并没有什么憎恨的情绪，或者说的再直白一点，关于过去的事情，青莲从没有因此怨恨你，我不知道你是否跟她谈过这个，但是姑且还是告诉你一声比较好。”
    朱罡烈听了，苦涩地说道：“不可能的，那只是自欺欺人而已。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那如果换做是你，你说，你不会恨我吗？都是一样的道理。我换位思考了不知道多少次，结果每次都是以我的背叛告终。”
    张涛轻轻道：“你不是青莲，不会了解她的心情。而且那件事情实际上也不怪你不是吗？”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因为我的失误，让青莲遇到了本不该在那个年纪遇到的糟糕的事情。光凭这一点，我欠她的这一辈就都还不清了。我不渴望更多，只希望从此青莲再不要遇上那种事情，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除此之外在不多求。”
    说罢，朱罡烈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浓浓的怨恨。
    “只要是为了保护青莲，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反正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张涛静静地看着他，叹道：“青莲之所以一直和你保持距离，就是因为你这种样子。”
    朱罡烈愣了一下，道：“你什么意思？”
    “你对青莲的印象停留在过去，难道青莲对你的印象就不是也同样停留在过去吗？她和你一样，在她的记忆中，你是那个不善言语，但依旧正直善良的一个哥哥，可是现在，你看看自己过去都干了什么？我们这种人，杀人有时候无法避免，但是你看看你杀的那些人，尽是些因为你的私欲无故丧生的平民百姓。”
    张涛的话说得很重，语气也是苛刻冰冷，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张涛知道，如果他真的想和朱罡烈冰释前嫌，就必须把这个最根本的问题给挑出来，当面说清楚才行。
    张涛需要的，是朱罡烈不再滥杀无辜的承诺和愿意改邪归正的心态。如果他依旧死性不改，依旧草菅人命，不把无辜的平民百姓的命当一回事的话，张涛是无法信任他的。
    一个没有人性，没有道德的人，张涛信不过，也无法把青莲交给这种混蛋。
    “……”朱罡烈张了张嘴，但是嗓子眼却干的厉害，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张涛说的都是事实。而在遇上张涛之前，他也知道自己到底干了多少充满罪恶的事情。或许在内心深处，也正是因为在意这一点，他才不敢从正面祈求青莲的原谅吧。
    或许他早就知道，如果自己主动接近青莲，祈求她的原谅，她其实是会原谅自己的。但是原谅就代表着二人会回到之前亲密的关系，而回到亲密的关系，就意味着，自己早晚要将那些令人发指的罪行，全部告知于青莲。
    但是，朱罡烈却没有让青莲接受那些残酷事实的勇气。无论怎么想，他都会觉得青莲一旦知道了那些，就会彻底远离自己，自己恐怕连守望着青莲都做不到了。
    “晚了，已经都发生了。”
    良久之后，朱罡烈干涩地说道。张涛没有回答，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旋即递给了朱罡烈一根，他摇摇头没有接。
    “我大概可以猜到，你当了那些家族的雇佣兵之后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我也很清楚，一个不属于豪门流派的古修士的初期成长之路是多么的艰辛，对此我也不多批判。而且，虽然只是猜测，但是朱罡烈，我猜你十有八九是为了给青莲复仇才选择成为古修士的吧。”
    “……也可以那么说，但更准确一些，应该还是机缘巧合，恰巧遇上了一个机会，我没有理由拒绝。”朱罡烈低声回答道。
    “……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出卖了你和青莲的，赵强的那个朋友，现在是否已经死了。”
    朱罡烈嘴角扯了扯，眼神渐渐冰冷，道：“死的不能再死了。一切有关的家伙，没有一个现在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张涛无奈地一笑，道：“按照你的性格，我猜估计就是了。但是就像刚才说得，过去的事情就已经过去了，纠结于过去没有任何用处。你如今仇也报了，也确定了青莲的生死，我在想，你能不能就此金盆洗手？”
    朱罡烈一饮而尽，喟然长叹道：“那又有什么意义，金盆洗手……呵呵，哪里有什么金盆洗手，这只不过是世界上最自欺欺人的谎言里的一种罢了。”
    “你的罪行你当然要背负，但是回头这种事情，什么时候都不晚。更重要的是，如果你不承诺这一点，我永远都不会把青莲交给你。”
    张涛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一样一下子让有些醉醺醺的朱罡烈清醒了不少，他惊愕地看着张涛，不知该说什么。
    张涛轻轻一笑，道：“只要你真的有悔过之心，我愿意帮助你恢复和青莲间的关系。而事实上，只有你承诺这一点，我也才能放心地和你一起前往武道会。”
    朱罡烈的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他根本都不敢想和青莲恢复关系的事情。
    “你不用担心，青莲比你想的还要坚强和善良，而且……算了，你就告诉我，你能不能承诺这一点就行了。”
    死寂沉默了一阵之后，朱罡烈颤抖地说道：“如果真的能让青莲原谅我过去做的一切，我就是死，也值了。”
    “死还早呢，你死了青莲怎么办。行了，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等我们回来之后，我会帮你的。”
    两人相视一眼，旋即很默契地干了一杯。
    “对了不说这个了，我还有问题要问你来着，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看着张涛忽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朱罡烈也是有些奇怪地看了过去。
    “问？你要问什么。”
    “你能不能告诉我，古修士世界的等级到底是怎么划分的？说实话我现在还不怎么清楚。”
    听到张涛有些尴尬地笑着问出这个问题，朱罡烈不禁皱着眉头一脸古怪地看了过去。
    “你居然还不知道等级划分？真的假的。”
    “废话，我哪里会有闲心和你开这种玩笑，你以为我不要面子的啊。”
    看着张涛真的似乎是不知道的样子，朱罡烈无语地叹了口气，旋即整理了一下思绪后，解释道：“古修士的等级分四个等级，从高到低分别是天、地、玄、黄。而每级还分三个阶段，分别是前期、中期、后期。
    但是也有特殊的一点，那就是天级的古修士是不存在什么前中后期的，一旦进入了天级，就是大圆满。目前来说，这也就意味着天级是我们古修士修炼的最终目标，但是目前为止，还没人见到过天级强者就是了，那基本就是传说中的存在。”
    张涛奇怪地说道：“为什么？不至于这么稀有吧？”
    朱罡烈道：“不是什么稀有不稀有的问题，实际上就是到底现在这个世界还存不存在天级强者都是问题。我也是听说的，似乎从前进入天级的强者，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不过反过来讲，就是他们现在还活着，恐怕我们也分辨不出来。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世界上哪里有人能探查到天级强者的实力。”
    “原来如此……还真是长见识了。奶奶的，该死的老爷子，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不愿意告诉我。”
    张涛想到自家那个“顽皮”的老爷子，不禁恨得牙痒痒，把酒杯里的白酒也是仰头一饮而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