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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随即又转向郑东,带着几?分无?奈:“郑将军,您也少说两?句!大敌当前,正需我等同心协力,岂能自乱阵脚?些许延误,或确有缘由?,眼下当务之急是共商守关?之策啊!”
    然而,郑东正在气头上,又被王副将这和稀泥的态度激得火气更旺。他非但没有借坡下驴,反而猛地?一挥手,直接打断了王副将的话。
    “我郑东行?军打仗十?几?年,还轮不到一个?靠……哼,上来就指手画脚,污我清名?!延误?何为延误?用兵之道?,在于审时度势!我保全大军,依托雄关?,何罪之有?难道?非要像他一样,把几?千兄弟的性命都填进那座孤城,才叫懂打仗吗?!”
    段令闻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
    若是一开始就撤退,不用等援军赶来,此时卢信和刘子穆的大军畅通无?阻,南可威胁荥阳,北可包夹宛城,届时,这七万援军又当如何。
    若去保宛城,后方空虚,一旦粮草供给不上,那才是真正的危在旦夕;若不去支援宛城,那宛城必然失守,江北之地?尽数沦陷。
    段令闻缓缓开口:“郑将军,若依你之言,我军从一开始就该放弃瀚城。那么请问,不用等到援军赶来,卢信与刘子穆的十?几?万大军便可长驱直入。届时,他们南下可直逼荥阳,北上可合围宛城。你这七万援军,又当如何自处?”
    “瀚城坚守数十?日,给我军争取了调整全局战略的宝贵时间,在你眼中?,怎么就成了白白牺牲?你有何脸面与我谈用兵之道??”
    段令闻没再留任何余地?,“若景家军的将领都如你这般,何以图天下?”
    郑东被他连番质问逼得哑口无?言,他理屈词穷,脸上火辣辣的,羞愤交加,却又不甘心在一个?双儿面前认输。
    最终,他只能强行?挽尊,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猛地?一挥袖袍,侧过身去,色厉内荏地?甩出一句:“哼!罢了,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段令闻没理会他,只朝帐内众人道?:“郑东郑将军犯下失期之罪,立即以革职论处,诸位可有异议?”
    “你敢?!”郑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眼下敌军来势汹汹,此时换下主将,他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段令闻反问。
    郑东环视帐内,见众将大多低头不语,他料定无?人会听从一个?屯田校尉的命令,不由?发出一声嗤笑,语带嘲讽:“你一个?屯田校尉,凭什么革我的职,他们又凭什么听你的话?”
    “凭这个?,够不够资格?”
    段令闻从怀中?拿出一枚兵符,这正是景谡在江陵给他的兵符,代表着景家军最高军事权力。
    郑东僵立在原地?,“这怎么可能……”
    “即刻起,由?我接掌援军主将之位,诸位可有异议?”段令闻看向帐内众将。
    短暂的沉寂后,那位先前试图打圆场的王副将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段令闻,郑重抱拳躬身:“末将王屹,谨遵将令!愿听段将军调遣!”
    帐内诸将,纷纷躬身表态。
    “郑东失期渎职,押下去,严加看管,待战后再行?论处。”段令闻下令道?。
    两?名?亲兵立刻上前,将郑东带离了帅帐。
    段令闻立即部署防御之事,要正面迎战,胜率极低,且伤亡惨重。他们现在必须占据有利地?形,将这股势力拦在栖霞关?外。
    栖霞关?外二十?里,山高林密,可以设伏。
    但卢信他们也不是傻子,定然会先派斥候探路,又或者?绕开不利的地?势。
    那此时,他们如何设伏才是重中?之重。
    帐内众人商议过后,决定采取化整为零之策,埋伏在山林各处,打游击之战。
    入夜,营帐内。
    段令闻端坐在矮凳上,微微仰着头,脖颈上缠绕的纱布被阿侬小心翼翼地?解开。
    最后一层布料揭下后,一道?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伤口从耳后斜着向下,堪堪擦过喉结,皮肉外翻,边缘还带着暗红的血痂。虽然已经过军医处理,但那位置之凶险,依然让人触目惊心。
    阿侬拿着纱布的手一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再偏个?几?分,或是再深几?寸……”
    恐怕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他一边上药,一边忍不住低声嘟囔:“这要是让景将军瞧见了,可不得心疼死。”
    段令闻原本呆滞望着帐顶的目光,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缓缓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第56章 手握兵权
    “报——!”
    一斥候自前方飞驰而来, 冲到景谡马前,滚鞍下马, “公子!瀚城沦陷,卢信与刘子穆联军已经入城!”
    “援军呢?”景谡问道。
    斥候连忙禀报:“瀚城失守后,我军已经撤兵至百里外的栖霞关口。”
    景谡沉默片刻,便将人?挥退。
    卢信此次来势汹汹,瀚城丢了,也是?在意料之中。瀚城沦陷后,其后方的海内平原便成为了卢信的囊中之物。
    不过, 得知海内数千屯田士兵随援军安全?撤退后, 景谡才稍稍放下了心。
    待斥候退下, 景谡立即下令,命人?带三万人?于海内通往上东的必经之路设伏,防止卢信分兵绕路而行。
    其余大军则赶至栖霞关,与援军接应, 再作打算。
    一路上, 他的神色冷到了极点, 他本打算养精蓄锐, 将重心放在北边的刘子穆上, 却不曾想, 卢信被?人?一煽惑,又滋长了野心。
    栖霞关。
    这些天来,他们靠着地形周旋, 虽暂时守住关隘,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就在段令闻凝神沉思之际,帐外传来急报,数万景家军正赶往栖霞关, 他们有了与敌军一战的底气!
    得知主?将是?景谡后,段令闻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直至傍晚,夕阳将群山染成一片赤金。
    段令闻独自站在关墙之上,晚风带着凉意,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不远处的景家军越来越近,延绵数里,约有五六万兵马。
    他收回了目光,回到帐内,静静地等?待景谡的到来。
    但奇怪的是?,景谡并没?有一来到就召见?守军主?将。段令闻微微蹙眉,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此时,一名亲兵匆匆进来,面带愤懑,低声道:“夫人?,郑东那?几个旧部,正在公子面前搬弄是?非。”
    “……我知道了。”段令闻轻轻点了点头,便挥退旁人?。
    他本不愿理会这些,他知道,军中一些将领心底并不服他,但如今战事吃紧,他若惩处过多的将领,容易使军心动摇。
    如今景谡一来,倒使得那?些心底不满的人?,彻底发泄了出来。
    他不用听,都知道那?些人?会说出什么话来。但不知为何,他心底竟还在乎着景谡的想法……
    沉思良久后,段令闻正欲起身,帐帘却被?猛地掀开。
    暮色随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一同涌入帐内,将昏暗的营帐都映亮了几分。
    景谡快步进入帐内,他似乎很是?着急,呼吸甚至还有些急促。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随着帐帘落下,帐内的光线又暗了下来。
    帐内灯火摇曳,光影在景谡紧绷的侧脸上明灭不定,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映得愈发灼热。
    下意识地,段令闻手心微微攥紧。
    他张了张口,声音有些干哑:“你是?来找我问罪的?”
    他利用了景谡给他的兵符,革了郑东的职,将七万大军悉数为自己所用。现在景谡来了,他尽可以将兵符收回。
    诚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景谡给的。景谡能给他,也能要回去,反正……他从来就无法自己做主?,不是?吗?
    段令闻抿了抿唇,又继续道:“郑东贻误军机,本就是?犯了失期之过,我没?有错。”
    景谡一步步朝他走去,最终在他三步之外停了下来,声音低哑:“我怎么会怪你……”
    话落,他又走近了些,半跪在地,这个动作让他的视线和坐着的段令闻齐平。
    景谡的目光似乎要烙印在他的眉眼上,段令闻心头骤然一紧,自他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后,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景谡这么看着他了……
    前世,他就是?这么被?景谡迷惑了。
    明明……前世的景谡根本就不喜欢他,可他还是?偶尔会露出这般神情,让段令闻一直欺骗着自己,或许景谡的心底也是?在乎着他的……
    段令闻撇开了头,动作间露出了缠在脖子出的大片纱布。
    他这一动,景谡的目光这才落在了他的脖子处。
    下意识地,景谡伸出手,指尖离那?纱布只余寸许距离时,他却怎么也不敢落下,生怕弄疼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