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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楚曦见他总算安分了些,那张一直叭叭不停的嘴也已经闭上,终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取出随身携带的干净帕子,替他轻轻擦去额头和脸颊上沾着的泥土和草屑。语气虽然冰冷,倒也没有过多责难,只是更加无奈地道:“磕得这么重,以为自己的头是铁做的,嗯?”
    小满的额头已经一片通红,但这小子倒也真是在俗世中自小摸爬滚打过来的,皮糙肉厚,这样狠狠磕头,竟然都没破皮流血。楚曦给他把脏东西擦干净,就立即收回手,但小满还是眼巴巴地望着他,显然没有放弃的意思。
    楚曦的头更痛了。
    自己离开九幽神宫的时候,确实已经定下了要壮大九幽一脉、广收门徒的计划。但……以九幽神君那孤僻冷硬的性子,根本不会主动收徒。他座下那几个弟子,有的是看在傅宗书的面子上收的,有的是机缘巧合下收的,指望他再开山门广纳弟子,根本不现实。
    重整门派,壮大声势的重担,最终还是要落在自己肩上。
    如今……也算是“机缘巧合”罢,自己收下小满这个徒弟,虽然过程有些啼笑皆非,但也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看着小满那双此刻显得格外清亮的眼睛,尽管心中仍有几分不情愿,楚曦终究还是松了口。只是……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仿佛认命了的疲惫:“罢了……你若真心想学,我便先应下你。但需约法三章,若你日后心生懈怠,或行为不端,误入歧途,我定不轻饶。”
    小满闻言,瞬间喜笑颜开,脸上那点可怜相瞬间被狂喜取代,当即又要长跪不起,恨不得再给楚曦磕上一百个头:“师父!您答应了!太好了!那我以后就是您的人了!您看这样好不好……以后我就跟您姓,叫楚小满!好听!好听极了!”
    “胡……胡闹!”楚曦眼疾手快地拦住他,额角青筋又开始疯狂挑动起来,“姓名岂能随意更改?你虽不知父母名姓,那便是以天为父,以地为母,在这世间能够逍遥自在,最好不过。你……就仍叫小满便是,不必更名改姓,更不必随我……”
    “是是是!都听师父的!小满拜见师父!”小满的脸上乐开了花,那谄媚又带着点真心的样子,让楚曦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好了,正事要紧。”楚曦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领着他往那军官的尸体走去,“先把东西找出来,其他的……再慢慢说。”
    “对对对,正事要紧!师父,您瞧我的!包您满意!”小满立刻来了精神,屁颠屁颠地跑到尸体旁蹲下。只见他双手如同穿花蝴蝶般在那尸身上快速游走,指尖不住在衣领袖口、腰带内侧、靴筒夹层等各处隐秘角落轻轻拂过、按压、挑动。
    这动作……简直熟练得令人咋舌,显然深得他那位“梁上高手”师父的真传。
    不一会儿,碎银子、十数片金叶子,还有几件小巧便于藏匿的首饰……一件件“战利品”被小满利索地掏了出来,小心地放在一旁。最后,他的手指在军官贴身穿着的内衣上细细掐了一阵,仔细挑开线头,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串钥匙。
    “师父,就是这个!”小满献宝似的将钥匙奉上,满面笑容,似乎对自己在“师父”面前露了一手很是得意,“师父,你不知道这些兵痞子的‘规矩’。他们从老百姓这抢了东西,回到军营,依旧得再被上头搜刮一层,所以,嘿嘿,拿的越多,就要藏的越严实。”
    楚曦接过钥匙,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蹙眉道:“这钥匙藏得最深,但……却不见什么贵重之处,难道另有玄机?”
    “师父,您的眼光还是这么毒!”小满大声夸赞,随后又凑到楚曦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师父,这钥匙虽然也是请高手匠人打造,但确实并不贵重。真正贵重的,自然是要用这钥匙打开的那把锁……背后藏着的东西。”
    他用手指了指一个方向,神秘地道:“黄金鳞胆大包天,偷偷截了供给其他部队的军粮,就藏在离这儿不远的一个荒废村子里,打算等风头过了再倒卖出去,发笔横财。这串钥匙,便是打开粮仓的。”
    楚曦闻言,心中不由大惊:“金人对大宋早已虎视眈眈,他们……他们竟还敢私藏军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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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加更进度(11/25)
    [墨镜]第一个弟子get
    第89章 幽冥路(七)
    楚曦的五指下意识地收紧, 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内外交困,边关吃紧,这是大宋朝廷上下都心知肚明, 却不愿摆到台面上来的事。毕竟,如今的官家哪听得进这些“风凉话”, 更不愿让这些冷言冷语……打破了他那自欺欺人的太平幻梦。
    只是,私截军粮……此举无异于自毁长城!
    刀剑尚需力气挥舞,战马亦需草料奔驰。边关将士浴血奋战, 却连粮草都要被这些狗官克扣,一旦敌军来袭, 怎能不人心浮动,士气摇坠?这岂止是蠹虫蛀梁,分明是为了一己私利,将祖宗基业、黎民性命, 尽数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有什么不敢的?”小满撇了撇嘴,满脸鄙夷之色,“师父,你是不知道他们的手段。别说蔡京、傅宗书这样的大奸大恶了,就连傅宗书的一条狗, 黄金鳞, 都能为了钱财军功,把三县十六镇的百姓逼得造反,连地方团练也被他弄得活不下去,只能倒戈相向!”
    他越说越气愤, 声音也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但很快又警觉地压低了下去:“可人家是奸相傅宗书跟前的大红人,他这一通乱整, 不仅没被问罪,官还越做越大,越发耀武扬威!不仅欺压百姓,还伙同傅宗书诬陷忠良,手段毒着呢!”
    楚曦静静听着,帷帽下的眼眸渐沉。他早知道黄金鳞是傅宗书的爪牙,却不想其恶行简直是罄竹难书,惹得天怨人怒。光是纵容手下劫掠流民,私截军粮,逼反百姓,构陷同僚这桩桩件件,就足以骇人听闻,背地里……恐怕还有更多腌臜事未被揭露。
    他忍不住问道:“这般祸国殃民之徒,带着那些酒囊饭袋,怎么会是连云寨的对手?连云寨中的义士就没想过先下手除掉此人?”
    “怎么没想过?”小满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都说为民做主的是‘父母官’,大家伙便给黄金鳞那狗贼起了个外号叫‘无父母官’!连云寨的好汉几次三番想取他狗命,可这厮奸猾似鬼,次次都让他侥幸逃脱了!”
    说到这里,小满顿了一顿,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狠色:“不过,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呢,迟早要宰了黄金鳞这厮,为被欺压的乡亲们报仇!而且……当初我师父为傅宗书办事,总领那件事的正是黄金鳞!我几次三番潜入他的军营,但那里守卫严密,我又不会武功,只能作罢。”
    “此人不除,地方难安,也不足以平民愤。”楚曦的声音很轻,却说得异常坚决。尽管他的当务之急是完成系统规定的几个任务,但若能寻机铲除黄金鳞这个恶贼,虽不能治本,总归也算为百姓做了件善事,也能削弱傅宗书在地方的力量,为后续计划扫清障碍。
    一旦没有了黄金鳞这棵“遮阴大树”,他麾下那些群龙无首的兵痞,想必也会收敛许多,至少能暂缓对百姓的荼毒。
    眼下,还需步步为营。如果能尽快与连云寨联手,事情……想必会更顺利些。
    楚曦压下胸中翻腾的杀意,当前最紧要的,还是思考如何妥善安置这些受惊的流民。
    他摊开手掌,看着手中那串铜钥匙,问道:“小满,你说他们将截下的军粮藏在不远处的一个荒村?那里情况如何,可还有别的能暂避风雨的屋舍?”
    小满搓了搓手,立即认真回答道:“师父,那村子荒了有些年头了,周围也是杂草丛生,荒凉得很,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所以黄金鳞才会把军粮藏在那里。官兵们把几间大屋子清理了藏粮食,外面又钉上了一层木板,但其他的屋子……四处漏风,也就勉强能挡个雨。”
    “能避雨……就已经不错,至少比让大家露宿荒野强。”楚曦沉吟片刻,又问,“那荒村既然藏着那么多粮食,可有官兵把守?有多少人?”
    “原本……那里就是我们刚刚遇见的那群官兵看守着的,但那地方除了封着的粮仓,要啥没啥,耗子去了都得饿死,这群兵痞哪待得住?只是这几天风声紧,好像要出什么大事,黄金鳞突然就将他们全调走了。”
    小满撇撇嘴,脸上满是不屑:“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个个高兴还来不及,哪会回去受罪?只是这些乡亲们可就倒了大霉了,眼看连云寨不远,却被他们逮个正着。要不是师父你及时出现,还不知道有多惨哩!”
    说到这里,小满挠了挠头,好像想起了什么,脸上一红,又补充道:“对了,师父。不瞒您说,我前几天,咳咳,又去黄金鳞的大营里偷东西……在那里还听到些零碎消息,他们怕是又要对连云寨动手了,四处防备都严了不少。我估摸着,暂时是顾不上这批粮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