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这是哪个天杀的王八蛋?敢在醉春楼撒野?”
“光天化日……不对?,大晚上?的在青楼里都能闹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老东西,年纪不小了?,怎的还这么不知?羞?也不知?是哪里来的?”
几人扯着嗓子嚷嚷着,唯恐天下不乱,整个醉春楼内瞬间炸开了?锅。玉磬子被推搡着下了?楼,神志不清,丑态百出,甚至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衫!大堂中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议论声、嗤笑声不绝于耳。待玉磬子又发了?一会儿疯,马上?又有人叫了?起来:
“你?们看,这人好?生面熟,好?像……好?像是泰山派的玉磬子道长!”
“哎呀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平日里仙风道骨的,怎么内里竟是这般模样?”
“什么仙风道骨、清修高人?我看就是个色中饿鬼!呸!”
闲汉们卖力地?吆喝着,极尽渲染之能事。醉春楼内的宾客、姑娘们也都围了?过来,对?着状若疯魔的玉磬子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声中充满了?鄙夷。混乱之中,又不知?是谁“好?心”提醒了?一句:
“别杵在这干看着了?!快!快去报官……哦不,快去泰山派报信!”
这惊天的丑闻立即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飞上?了?泰山,更传遍了?整个泰安。自然,也第一时间传到了?正在为派内事务烦心、略显焦头烂额的天门道人耳中!
天门道人本就对?玉磬子极为不满,何况道门清规,戒律森严!玉磬子身为他的师叔,竟做出如此不知?廉耻、败坏门风的丑事,这简直是泰山派立派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暴怒的天门道人亲自带上?一队精干的执法弟子,风风火火地?冲下山,直奔醉春楼!
泰山派众人赶到时,醉春楼已被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天门道人虽已气得须眉倒竖,但他身为道门弟子,又是掌门至尊,直接进入这般所在终是不便。当下只得强压着滔天怒火,厉声对?身边一名弟子道:“你?!带两人进去,将那……那孽障给我拖出来!”
那弟子领命,带着两名同门,排开拥挤的人群,进入醉春楼大堂之中。玉磬子正抱着大堂中的立柱,一声声喊着“好?兰儿”,其状不堪入目。那老鸨知?道坏了?事,又听说泰山派来了?人,怕他们砸了?自己?的地?方,哪敢出来露脸?只能任由玉磬子在此发疯。
三名执法弟子刚踏入大堂,就有人高声叫道:“是泰山派来人了?!”
为首的那名弟子自觉羞愧,脸上?顿时如火烧般红了?起来。玉磬子此刻药力未退,神智全无,只觉浑身燥热难当,眼前?人影憧憧,都幻化成香兰的倩影。他的脸颊在粗糙的木头上?摩擦,一只手竟还开始胡乱撕扯自己?早已凌乱不堪的衣襟,露出里面皱巴巴的中衣。
“师……师叔祖!”为首那名弟子见状,脸上?的红晕还没消下去,就又差点被吓得煞白。他抢上?一步,想先将玉磬子从那柱子上?拽开,又怕他挣扎间做出更不堪的举动,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跟来的两名执法弟子颇为乖觉,立即上?前?帮手。一人用力掰开玉磬子抱着柱子的手臂,另一人则赶紧为他拢好?被撕开的衣襟。玉磬子被这拉扯惊动,猛地?一挣,力气大得惊人,竟将一名弟子甩了?个趔趄,口中还喊道:“滚开!休要扰了?道爷的好?事!”
“按住他!”为首的弟子再也顾不得颜面,连忙低吼一声,三人齐上?,才勉强将癫狂的玉磬子双臂反剪到身后。饶是如此,玉磬子双腿还在乱蹬,头颅奋力扭动着,口中污言秽语不断。
大堂内一片哗然,又有一人喊道:“今天真是开了?眼了?!泰山派的高人啊,发疯都跟咱们俗人不一样!”
此言一出,更是引得哄堂大笑。那三名执法弟子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狼狈万状地?将还在挣扎的玉磬子如同市井无赖般拖了?出去,这下更是让他衣不蔽体,丑态毕现!
“孽障!”
一声雷霆般的怒吼陡然炸响,瞬间盖过了?所有议论之声。只见天门道人面色铁青,几乎被这场面刺激得背过气去!
他缓了?好?一阵子,才又厉声喝道:“玉磬子违反门规,败坏泰山派百年清誉,本该就地?处死!念他在泰山派多年,又曾立下大功,暂且免死!即日起……禁足思过!不准踏出后山禁地?一步!”
第65章 笑傲行(四十四)
这般处罚, 不可谓不重。如此一来,玉磬子不仅彻底失去了在泰山派的所有权柄,他那些偷摸风流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这一切, 自然都被楚曦透过?窗缝看在眼里。
他脸上无喜无悲,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满意。
左冷禅的第一枚棋子, 已经被彻底清除。
他转头看向山狐:“嵩山派与玉音子、玉玑子等人勾结已久,必然会定期派人传讯联络,你?可曾查明……他们是?如何暗中?往来的?”
山狐闻言, 立即躬身回应,语气带着几分?邀功般的得意:“回圣子!嵩山派与玉音子、玉玑子等人的联络自以为隐秘, 其?实早被我等侦知!”
“嵩山派的密使常打扮成游方道人或寻常商旅,到泰安后,先在城中?若无其?事地盘桓数日,再到城南的‘听雨茶楼’传递密函。不过?, 若有极其?重要的消息,便不会经茶楼传信。而是?由密使直接从小路上山,持五岳令旗拜访,当面传话。”
山狐说到这里,表情?更?是?自得。他伸手入怀, 小心翼翼地摸出?一面五色锦旗来。这锦旗本就用料华贵, 上面还缀满了珍珠宝石,山狐只是?随手一展,便在灯下?发出?灿烂宝光——正?是?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
“圣子请看,这面五岳令旗, 是?数月前兄弟们在嵩山派手中?意外截获的。”山狐恭敬地将令旗呈到楚曦面前,“此物虽于我们无用,但属下?当时便想?, 或许将来能派上用场,便一直小心收藏着。如今看来……果然是?天助圣子!”
楚曦伸手接过?那面小巧却颇具分?量的令旗,赞道:“好!此物确实大有用处!你?再为我准备几样东西,玉磬子出?事,若是?拖得久了,嵩山派必有新动作。趁左冷禅还未得到消息,我正?好会一会这个玉音子!”
次日清晨,泰山的一条僻静小径上,出?现了一位形貌颇为奇特的道人。
他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道袍,身姿挺拔,如霜似雪的白?发被用一根木簪随意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额前,虽然端端正?正?地戴着道帽,仍是?透出?几分?疏狂之气。
他面容俊美,步履轻盈,眼中?却带着与年龄颇不相符的沉静与洞察。他的右手轻轻护在腰间的一个黄色包袱上,身侧还斜挂着一支玉箫,更?衬得他如谪仙般飘然出?尘。
此人……自然便是?改换了道士衣装的楚曦。
他正?从容地沿着石阶,向玉音子清修的山院行去。这条小路果然幽僻,行了大半盏茶功夫,竟未遇到一个泰山弟子。楚曦心中?了然:这必是?玉音子为方便与嵩山来人密会,特意“留”出?的路径。
突然,前方树影晃动,似乎有什么人正?奔楚曦而来。他面色不变,依旧保持着不疾不徐的步态,继续上行。那人见他步履不停,身形一闪,从树后跃了出?来,恰好拦在路中?央,沉声道:“这位道长面生得很,此路通往玉音子师叔清修别院,道长须知……非请勿入。”
楚曦微微抬眼,只见拦路之人穿着泰山派弟子的道袍,年纪约莫三十?来岁,眼神锐利,下?盘沉稳,显然是?玉音子特地安排在此处警戒的心腹。他面上毫无波澜,只将护在腰间布囊上的右手轻轻抬起,口中?应道:
“贫道自嵩山而来,奉左盟主之命,有要事面见玉音前辈!”
说着,他右手一翻一抖,那面珠光宝气的五岳令旗已然迎风展开,五彩锦缎上缀着珍稀宝石,熠熠生辉,尽显“五岳盟主”的威仪。
那道人见了令旗,连忙抱拳躬身,语气也变得极为恭敬:“原来是?嵩山派的贵客,弟子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尊使恕罪!师叔他老人家就在别院之中?,尊使沿着此路再走一炷香时分?便到。弟子还需在此警戒,请尊使见谅!”
楚曦将那面珠光宝气的五岳令旗从容收入袖中?,微微颔首,并未多言。此人武功不俗,想?必是?玉音子手下?颇为得力的弟子,若他跟来,自己下?手时反而不便。当下?不再理会那道人,径自快步前行,不多时,便到了一座清幽的院落之外。
这处别院极为偏僻,四周古木参天,幽静异常,寻常弟子绝不会无故来此。玉音子选在此处“清修”,怕就是?看中?这里不易被人搅扰,好在此与那些心怀不轨的泰山败类一起,勾结左冷禅,尽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