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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宋岑如瞟一眼,“都不留。”他生日快到了,往年会收到各方送来的礼物,今年也是。
    这里的各方,指的就是与瑞云集团交好的各界老板,表面看着是送给他的,其实就是维持人情关系的手段。
    宋岑如不爱过生日,在某某高奢酒店,叫一帮子人,来的都是崔总、刘总、李董等等以及他们的嫡出儿女。
    宋文景倒是因为这个特意从总部赶回来,只待一个晚上,就为了这场“生日宴会”。
    大厅里几番推杯换盏,一群老板对着宋文景从“令郎前途无量”绕到“期待未来合作”。他就作为一个吉祥物出现在那儿,既要防着谁家套近乎,又要扬着笑脸聊那些根本不感兴趣的话题。
    比如现在就被堵在花园,和几个压根儿没见过几回面的同龄人尬聊。
    “你爸最近去万塔看料啦,哪个场口呀?”
    “听说蓝山文化的莲纹菱口盘拍到将近一亿,真的假的?”
    “岑如,你知道五环那块儿有个马术俱乐部吗,咱要不要约个时间玩玩儿?”
    “玩儿你大爷!”霍北一把推开虎子,拎起糖豆往小木马上一放,“起开!三岁小孩儿的玩具你都抢?”
    “我童心未泯!我还是个宝宝!”虎子臭不要脸的撒泼,换来糖豆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霍北皱眉,“恶不恶心。”
    “嘿嘿。”虎子憨头憨脑笑两声,就爱这种无意义傻逼式快乐。
    面馆一店休就知道上这儿到处嚯嚯,霍北没眼看他作妖,拉着人进了厨房,得给这傻逼找点活儿干。
    挑拣完两锅药渣,打包成敷袋,虎子瞟了眼置物架上所剩无几的药材,又扫过院里带孩子的陆平,小声说:“是不是该补货了?”
    霍北没抬头,给敷袋扎口,“嗯,待会儿就去。”
    虎子挪着板凳凑过来,更小声说:“最近中药涨价不是挺厉害么。”他尝试润色接下来要说的话,酝酿半分钟,可惜没那语言水平,“我妈让我给你转两千,你收了吧哥。”
    “滚。”霍北道。
    “诶哟,你上回给我们家那钱就够买一个月的药了。”虎子不敢跟他霍哥拧,要是强行打进账户,他也会被强行打一顿,“收了嘛,收了嘛。”
    霍北撩起眼皮,“就你们家每回送老太太的吃喝,也够老子买药。”
    “这不就是互相帮衬么!”虎子道,“再说了,两千块又不多。”
    “省省吧,我还没穷到那份儿上。”
    多接几个单子的事儿,实在不行网吧再熬几周夜班。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谁家长辈没个病痛?虎子爹妈自己还有老人要养,都不容易。
    霍北今天要收这钱,以后就没脸再去他们家面馆吃饭。
    下午,趁着药店没关门,俩人搭伙去了。
    钱的事儿还是没掰过霍北,虎子垂头跟在后面唉声叹气。
    药价确实涨了,还是在原本淡季的夏天涨的。
    霍北知道这行业背后弯弯绕不少,但以他的处境,就是知道些小道消息也插不上话,最多把情报卖给他那堆数字老板挣挣钱。
    钱只是一方面,麻烦的是姥姥这病没办法根治,人老了,身体机能衰退,只能靠养。陆平平时看着风风火火,特洒脱一老太太,也是个讳疾忌医的性子,去医院做个理疗都跟要她命似的。
    现在还能买到药就不算太差,霍北是这么想的。
    只是这价格自从八月飙上去之后就没下来,和今年出现好几次的极端天气也有关系,种植困难再加上市场运作,入了冬涨得更凶。
    霍北拎着药材从店里出来,鼻尖触到一点凉……
    下雪了。
    第20章 玩雪吗
    加湿器一刻不停运转,比暖气还勤快,北方的冷和南方的冷完全是两种概念。
    一个是发燥,风吹得像刀子,凡是露在外面的肉都得剐上那么几百下。一个是发慎,寒气裹着阴湿直往骨头缝里钻,尤其手脚怎么都捂不热。
    来了大半年了,宋岑如以为已经习惯京城的气候,现在看来还是太天真。他喝下去大半杯水,继续研究桌上的材料。
    谢珏是九月出的国,在万塔待了快两个月,给宋岑如寄了几块原石,他正一点点啃读鉴别详解。做这行的么,相关门道都得懂点儿,能看出真假和能分析出哪里真,哪里假是两个概念,且学呢。
    北风豪迈,吹得玻璃震震发抖,宋岑如看了眼窗外,天是阴的,一片暗色中飘起雪绒。
    推开窗,冷刀子迎面痛击,鼻子立刻泛上一股刺酸劲儿,但他没躲,想看看雪。地面已经积了层薄的,落上去就是完整的一片,积在角落不消不融。他又仰头欣赏半天,不留神被它钻了脖子,冰得一个激灵,咣当把窗关了。
    外头冻得要命,屋里燥得要死,宋岑如原地转悠半天,还是难受,跑进洗手间捧水浇脸,抹了润肤露,又去厨房找牛奶喝。
    厅外是华叔打电话的声音,应该是在和宋文景讲话。
    冰箱门半敞,从边缘冒出一个脑袋,宋岑如听见他们在说谢珏出差的事,几个关键词一下子拽住他的注意力:局势紧张、安全、不要打草惊蛇。
    声音渐远,华叔好像去了院子,宋岑如半出神的倒了牛奶,有点彷徨……肯定是跟国际形势有关,做生意就怕这个,哪怕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也很难说完全不被搅进去。
    耐心等着电话结束,他凑上去,“华叔,我妈说什么了?”
    华叔顿了一下,摆摆手,“没什么,叫我去她房里找几份资料给寄过去。”
    宋岑如没开口了,不说就是不想让他知道的意思,不是他该关心的事儿,再问也问不出来,还会提防的更紧。
    “好吧,我回屋了。”他说。
    能怎么办,再找机会留意吧,以前也不是没出过类似情况,只要涉及进出口的商贸都麻烦,瑞云这么多年一直很谨慎,能不掺和的绝不掺和,最后解决的也还算顺利。
    现在最要紧的任务还是学习,宋岑如给自己劝好了,免得书都读不进去。
    转天上学,早自习变成全班换位置,顺序全部打乱,黑板上画好了座位图,宋岑如在靠窗中间那排。
    挺好,能看景,还是朝着大街那边。
    强寒流赖在华北地区,一赖就是半个月,天气预报播了好几回暴雪橙色预警。宋岑如上课偶尔走神,外头来来往往的小人儿和雪景比科目书有意思,反正这些知识都会,稍微摸摸鱼也不是不可以。
    周五这天又飘了雪,鹅毛大雪。宋岑如打着黑伞,回家变全白。抖落一身寒气,进房就听见窗外有动静,他打开窗,“嗖”一下外头飞进来个纸团,正中眉心。
    树上没人,墙上也没人,隔着障碍物都能投这么准,奥运会要有这项目霍北肯定是冠军。
    展开纸团,还是熟悉的丑字:
    [明天中午上我家吃饭]
    紧接着又飞了第二个,砸的是脑门儿。
    [不准拒绝]
    宋岑如攥着纸团,从本子上随便撕了张纸,唰唰写完扔出去。
    [别砸我头!!!]
    墙外的人笑了声,潇洒得瑟的走了。
    父母不在的日子他是可以溜去大杂院的,华叔那边属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自心知肚明,他就编个像样的理由混一混。
    在这之前,华叔暗里问过,为什么喜欢跟那帮孩子玩儿?
    不过他把话术包装了一下,问的是:跟某老板的孩子相处的怎么样?人家约你骑马怎么没去?
    他答的是累。
    身累,心也累,钻进一个豪门子弟的套子里,说的聊的都是飘在天上的大事。哪怕讲你今天吃什么,穿什么,话里都藏着那股暗暗较劲的意思。都是有钱人,谁比谁金贵了。
    再一个,这群人都是带着目的来的,能参加商宴的小孩儿有几个真单纯。大杂院不同,他们里里外外一个样。
    第二天中午,宋岑如进门就被拉到厨房去了,午饭已经备得差不多,寒气被挡在外面,霍北捞了一大锅面在灶台那儿过水。
    让他有点诧异的是今天菜色比平时丰富很多,人也特别齐全,姥姥、虎子、大福都在,就少了个李东东。
    陆平张罗着他落座,剩下那两个都在帮忙,他哪能一个人闲着,撸了袖子说给他分点儿活。
    虎子第一个举手说替他剥蒜,霍北一把给人拉走了,剥屁,过来帮我挑面。
    桌上已经摆了四道菜,锅塌豆腐、香芹牛柳、醋溜木须、汆丸子,主食就是眼前这锅面,配炸酱和菜码。
    灶台旁边摆了五个碗,宋岑如的任务就是给大伙儿分面,他问:“今天什么日子啊?”
    “黄道吉日。”霍北道。
    宋岑如侧头看他,被霍北用手推回去,“干活。吃多少自己挑,别又整吐了。”
    这人不正经回答,还要挖他尴尬历史,宋岑如嘟囔:“怎么还记得这茬,不能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