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姑娘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开始，柳何惜就坐立难安。
    顾南城有些自己的私事，算是小姑娘在进去后就开始忙于自己的事情，现在也不知道在哪。柳何惜坐在手术室门口，翻着病例，想到。
    想到薛柯的病人好像也是今天手术，柳何惜掏出手机发了简讯，薛柯过了很久回复。
    “elaine，我们是一个主刀医师，我的病人是明天才做的。”
    柳何惜忍不住被自己傻哭了，她微微点头，开始安静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文件。小姑娘的病例并不复杂，但是却不好治疗。柳何惜忍不住想到自己那位国内的朋友，何惜。大脑内部因为血块压迫神经而导致昏迷不醒，变成了植物人。这样的病——
    不知道医生有没有办法，还是无论再怎么厉害的医生，都无法改变这样的结局。
    心情忍不住有些小丧，柳何惜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气。医院旁边有一家是饮品店，柳何惜点了杯冰凉的草莓奶昔，坐在店里，悠哉悠哉地喝了起来。
    店铺的落地窗能够看清路上的行人，柳何惜就这样一边喝着，一边眺望着这座算她半个家乡的城市，心中却是无限的怅然。
    只是突然，柳何惜好像看见了什么。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凑过玻璃仔细瞧了半天，却在下一秒瞪大了眼睛，抓着桌子上的奶昔就朝外面奔去。
    郝正清手里抱着束鲜花，一边提着一些高档的补品。
    听说奶奶明天要做手术，那就今天过来看看应该比较好。昨天已经联系过了，是下午的手术，刚好下午也没什么事情，就陪着奶奶，也没有什么的。
    只是走了两步，上了楼梯站在医院的大门口，郝正清却听见后面急促却短暂的一声呼唤。声音里装满了急促喝迫不及待，还有满心的兴奋和得而复失的开心。
    那是一句中文，叫的他的名字。
    “郝正清！”
    这在英国，不是很常见。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郝正清也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过头，却看见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生，喘着气，却抬着头看着他。
    郝正清一瞬间的呆滞后，却被瞬间的不可思议和欣喜所淹没。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声音好像在颤抖着，不，是绝对颤抖着。
    “李，小河？”
    柳何惜缓过来了气，笑了笑，“还是叫我柳何惜吧，现在名字挺多的，时不时可能记混了。”
    气氛一下便松懈了下来，郝正清也笑出声来，转过身，眼睛里盛满了温暖的日光。
    “好啊，”
    这么多年语气没见，他的声音还是如此的温柔。
    “柳何惜。”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是你爸爸拜托你来看的？”柳何惜带着郝正清走着，朝奶奶的病房走去。
    郝正清点点头，“是的，没想到你在这里工作，并且——当了医生。”
    柳何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却突然反应起来什么，顿时停下脚步，不走了。
    “不，不对，你父亲是不允许你见我的——”
    “你觉得我爸可能不知道，你在这里工作么。”郝正清笑着，安慰柳何惜，“他是故意的。”
    柳何惜怔怔出神，“叔叔他——”
    郝正清摇摇头，“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不论如何，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都有些陌生，说话也是多了分客气。但是柳何惜对郝正清还是那样的信任，可能是多年来的习惯，也可能是曾经的鼎力相助，让柳何惜无法不相信他。
    “我朋友刚好看那位奶奶，我帮你问问情况。”
    “没事，”郝正清笑着摆摆手，两个人在病房门口停下来了脚步。“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你不是有个小姑娘正在做手术么。没事，我这里会呆一天的。”
    “晚上结束后，能赏光吃个饭么？”
    柳何惜低头笑了，捋了捋自己的前面的头发，放到了耳朵后面。
    “好啊。”
    郝正清有千言万语想要说明，想要让柳何惜听到。他想要问柳何惜过得怎样，想问柳何惜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没有，
    有没有一瞬间想起过他。
    但是他没有说，千言万语只是化成了嘴角边的一抹笑容。
    “那，等会儿见啊。”
    柳何惜心中全然被开心包围，她仰头喝了口奶昔，慢慢走到了手术室门口。
    只是看到鲜红亮灯的手术中几个字，还有小姑娘等在门外惶恐不安的父母，柳何惜就渐渐收起了笑容。
    顾南城也在那，正跟小姑娘的父母聊着天。看到柳何惜回来，顾南城示意了一个眼神，柳何惜明白，便在沉默中走了过去。
    那位母亲正在不安地唠叨着，“会不会有事啊，会不会有事啊。”
    “您放心，”柳何惜走过去，蹲了下来，用自己的一只手包裹着母亲的手。
    眼神里，全然是满满的坚定。
    “医生是最顶级的神经科医生，一定，一定没有问题的。”
    不知道多久过去了，顾南城出去后又再次回来，手里却提了许多吃的。他分给大家，小姑娘的父亲和母亲都接了过来，却都没有什么胃口。
    柳何惜心里也很是忐忑，她很喜欢这个爱笑的女孩。但是不论如何，肚子也的确是饿了。柳何惜接过来吃了起来，顾南城在他身边坐下，有意无意地问道。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柳何惜手一顿，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她想了想，说道：
    “遇到了一个老朋友，很多年没见了。”
    顾南城没说话，这些年混迹商场的敏锐触觉让他察觉到了柳何惜眼神交汇中一刹那的慌乱。
    看来，那个人他也认识。
    顾南城莫名地心情糟糕了起来，他也不说话，就是静静地吃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柳何惜用余光扫了一眼顾南城，她有预感，顾南城应该是看出来了点什么。犹豫不决之间，柳何惜吞吐着，道：
    “其实，那个人——”
    突然，门被打开的声音打断了柳何惜想要说的话，众人都起身，父母更是快步上前。
    医生带着口罩，满脸的汗。
    “手术很成功，等麻药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