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安文华的死真的是凌少轩安排的？
    从进门开始，安以若始终没有多说话，巨大的打击让她泪流不已，而现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哭也没用。
    她感觉得到，安文华的死不正常，一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内幕，可她也没有办法在这里多说什么。
    让她当着凌少轩的面告诉警方说，安文华死之前曾经和她说过有人要杀他，而且她严重怀疑幕后黑手就是凌少轩吗？
    那好，等会儿她从这里走出去，没准也会死得很难看，可以是车祸，可以是不幸溺水，也有可能是食物中毒。
    在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面前，她还真没有什么本事去说个不字，没准连她的小命也要搭上。
    安以若没有吭声，只是用苍凉的眼神看了看凌少轩。
    凌少轩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与之对视一眼。
    那充满苦涩的眸光瞬间刺透了他的心，安以若的眼神中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却全都不想跟他说，透着一股近乎绝望的怨恨，就像是在看一个仇人一般。
    这就是他先前想要的效果，他可以感觉得到，她不爱他了。
    真的一点也不爱了。
    一阵毫无征兆的刺痛感传来，凌少轩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心口。
    安以若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条件反射般地挪开了目光，强忍着质疑的冲动转头对负责此案的民警说：“手表和钢笔是我爸的，这个我不会认错，行李箱烧得残留的那一角看着也很眼熟，我见过我爸用过这样的行李箱，至于枪和刀什么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用，也不确定是不是他的。”
    办案人员根据她的叙述快速的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安小姐，你看还有没有关于你爸最近的情况，你都可以提供一下。”
    “那个……有饮水机吗？”
    “外面的办公室有。”
    “请问，我能换一个地方说么？我想喝杯水。”安以若瞥了一眼躺在解剖台上已经盖上白布的尸体，心中一阵凄凉。
    她快要控制不住情绪了，还得坚强撑住。
    安一然在牢里，安子熙在国外，这个家也就只剩她了。
    “当然可以，你现在情绪也比较激动，咱们换个地方也好，我让人给你倒杯热水。”
    安以若起身，她木然地跟着人向外走去。
    凌少轩立即跟着她，他感觉安以若的脸色已经苍白得纸一般了，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安以若此时心中的无助和悲愤，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现在，她除了接受一切，别无选择。
    若说之前她还会因为凌少轩的背叛而心痛，心心念念的想要忘了他，把这个名字从心底划掉，那么现在，她真的做到了，她不用做什么就能划掉这个名字了。
    她不能够这些事就一定是凌少轩做的，但她想，她必须有这个怀疑，保持这种警惕。
    从现在起，她必须要小心提防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真的是有决心要玩死安家每一个人的恶魔。
    *
    录口供后，安以若同意了把安文华的尸体送去殡仪馆。
    当日送去后，第三日便是出殡，在那之前，得先在殡仪馆冷藏。
    她跟着一起去了，没有坐凌少轩的车，而是坐了殡仪馆的车。
    办好了相关手续，安以若机械般的给安子熙打了个电话，让安子熙务必要赶在出殡前回来见安文华最后一面，随后，她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殡仪馆。
    外面的天，亮堂堂的。
    那明晃晃的光线让她感觉格外刺眼，刺得酸胀的眼窝都恨不能流出泪来。
    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睛，把眼泪给憋了回去，然后无视了停在门口的车和下了车等待的凌少轩，直接就去了殡仪馆附近的商店买了一些纸钱和戴孝的黑袖章。
    自己套上了袖章后，安以若拎着一大袋子纸钱和打火机回到了殡仪馆内的院子里，那里有供家属祭拜烧纸的祭坛。
    若不是方才登记冷冻箱的工作人员提醒，她甚至都没想到按照国人的传统给安文华烧点纸。
    此刻，她想起了小时候妈妈过世时他们三兄妹烧纸的画面来，她蹲了下来，在烧纸用的铜盆中引燃了一些纸，然后不断的往里面填。
    安以若已经没有眼泪了。
    她就这么不知疲倦地蹲着，一点点烧着。
    凌少轩跟了过来，安以若到底还是不懂事，只是买了纸钱，别的什么都没有准备，所以，他刚跟在安以若后面买了一些香烛什么的过来。
    现在他唯一庆幸的，是他穿的是工作时常穿的白色衬衣黑色西裤，安以若也是一条宽松的浅色长裙，两个人都没有穿红色，事发突然也不需要去更换衣物。
    点燃了一对蜡烛，点燃了三根线香，又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烟，凌少轩点了一根摆在供香烛的铜鼎内。
    凝视着烟缕缕飘散，凌少轩心中也不是滋味。
    尽管他打从心底觉得安文华是恶人自有天收，但到底也是付出了一条命，人走了也就走了吧，他和安文华的恩怨，就此烟消云散。
    等一根烟燃尽，他来到安以若身边，蹲下来，准备和她一起烧纸，然后说点什么安慰安慰她。
    来的路上他愤怒至极，铁了心想，就算这女人在自己面前哭死了他也不会多管，他愿意送她一程就已经不错了，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不管她。
    她一个人蹲着欲哭不哭的样子很可怜，让他一时心软。
    就在凌少轩准备开口之际，安以若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从挎包中拿了手机出来看，凌少轩就自然而然地拿起了一叠纸钱，拆成一张张的，往火苗里送。
    今天有风，烧纸的时候风斜着吹，热辣的热气扑面而来不说，那烟熏火燎的味道也足以让凌少轩鼻炎复发，他没吭声，一边烧纸，一边观察着安以若的动静。
    安以若接了电话，电话中立即传出了声音：“请问是安小姐吗？您面试的时间都已经过了，您今天是不打算来了么？”
    她这才想起来，她下午出门是为了去应聘的，临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竟然都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