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脸色煞白,看着面不改色由始至终一声没吭的姬诺,终于说道:“这一刀是替我挡的?”他再迟钝,也想到飞在半空中不会无缘无故转个圈,又不是跳舞。
姬诺道:“你是我男人,我当然要保护你,而且,我也是特意算好躲过要害的……”
“扑哧”宋姜忍不住笑出声,见两人都盯着他,一个是满脸不解,一个是愤愤然的,解释道:“没别的意思,你们知道,我是大德人。听到个大姑娘这么对个男人说话,我很不适应。哈哈哈……”
姬诺继续说道:“你别担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从小到大比这重的伤有好多次呢。”姬诺是在开解白岩,唯恐他自责,白岩却不禁想到别出:看苏贺淡然处理伤口的样子,料想这种事做过很多次。姬诺,你贵为两国郡主,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
苏贺跑到战场,战斗已经结束,地上有几具尸体,都穿着黑衣。一个侍卫头领过来报告道:“一个负伤逃了,死尸身上没有任何线索,灰衣卫干的。”苏贺点点头,灰衣卫就是姬诺的暗卫,他们出手还有活口,看来来者不善啊。还有那头猛虎,大牙山从来没有出现过老虎!先用刺客引开暗卫,再放出猛虎袭击,看样子凶险,仔细一想却漏洞百出。首先,刺客人手太少,只要再多来几个,姬诺就真的危险了。还弄来个畜生,畜生再凶猛,姬诺扔下白岩,全身而退毫不费力。那炳飞刀完全是意外,速度慢的还能让姬诺有时间算计利害,避开肋骨,脊柱,让肩胛接,肩胛下面有骨,飞刀就不会刺入太深。刺客能侦察到姬诺的行程,自然也知道众侍卫的存在,选在姬诺落单的时候下手,却只有这么几个虾兵蟹将,怎么看,都不像要置姬诺于死地的样子。
苏贺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便吩咐众人处理尸体,回到姬诺身边,众人慢慢回到宿营地。
这种小伤姬诺不在乎,侍卫们不敢大意,众人匆匆回城。
宋姜递个眼色给白岩,二人走到个无人处,宋姜低声说道:“那个无花大师见过你父母,小心点,不要让她看到你。”
白岩点点头,转身要走。
“这些人是你安排的?”
白岩停下脚步:“我总要想办法弄走她的暗卫。”
“你这样打草惊蛇,她的暗卫恐怕更多了。”
“蛇露出行迹,才好对付啊。”
回到姬诺身边,姬诺好奇的问白岩:“大哥叫你干什么啊?”这两个人好像没打过交道。
白岩白了她一眼:“他叫我晚上放你一马。”
“大哥管的还挺宽。”姬诺小声嘀咕。
服侍姬诺躺下,黛兰等人便退到外间。姬诺吃了药,药里有止痛安神的成分,姬诺很快便沉沉睡去。白岩直挺挺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安排有何纰漏。他一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是无法感知到暗卫的存在的,也就无法通过姬诺的嘴控制他们出现的位置。通过今天的事,暗卫对他来说不再是秘密,就可以有下一步的安排。那只猛虎他也很意外,他只是吩咐手下制造一个危险的局面,考验姬诺对他的心有多真。现在知道了,姬诺不仅舍得为他一掷千金,还肯替他挡刀子。姬诺对他越上心,他的任务越容易完成,就算失败,危险也越低。现在他知道结果了,可心里为何如此沉重?白岩睁着眼睛盯着头顶的帷幔,扪心自问:我是心软了吗?不,我只是不想欠债!如果真的有亏欠,大不了日后有机会还她罢了。
姬诺当起了光荣的病号,正大光明的赖床了。虽然睡不着,也做不了别的什么,光是看着摸着也挺满足的。白岩在她灼灼的目光下也睡不踏实,想到自己的计划,便转身背对姬诺不再出声。
姬诺不解,摇晃着白岩的手臂说道:“怎么了,翻脸比我翻书还快,您有什么不满说出来,我才好改啊。快说啊!”
白岩道:“我可不敢再亲近世女殿下了,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想想都难受!”
姬诺无所谓道:“这个啊,他们是不会透漏主子的隐私的,我也跟他们说过,我休息的时候他们不要盯的太仔细。”
“眼睛长在人家身上,人家看没看,你怎么知道?”
姬诺小心道:“看,也是避免不了的,我看你床上也挺豪迈的,怎么还介意这些?”
白岩怒了:“我豪迈是我的事,并不代表我就愿意让人看活春宫!”
“那怎么办吗?”
“府里这么多侍卫还不够吗?自家院子里还放心不下你胆子就那么小啊!”
“这个,是父王从小就给安排的,不是我说撤就能撤的。”
“我就不明白,这么大的双王城到处都是你们的人,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弄这些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措施。又不是要打仗了!如今两国相安无事,你一家又跟两边都沾亲带故,还有谁要害你们?”
姬诺苦笑一声:“是啊,一边是我伯父,一边是我姨母,都是亲人啊!可你知道,我的暗卫每年会换下多少人吗?有的伤残,有的直接牺牲,每年至少会换下十人。他们的武功,个个不在我之下。你看我这世女当的多招人恨。”
“啊?”白岩没想到,转过身,吃惊的看着姬诺。
“你可知为何我父母总是出门游历,行踪不定?他们爱好游山玩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何尝不是逃命?双王城这个地方,有多少人觊觎,就有多少人想我们死。我们一家三口尽量不在一起,就是不想给敌人一锅端的机会。”
白岩第一次在姬诺的脸上看到伤痛,他忘记了说话,安静的听她诉说。
“双王城这个位置太关键了,简直是天下的咽喉,不说战略意义,只做为一个交通枢纽就够吸引人。只是我父母都不是好惹的,他们便把脑筋动到我头上,我死了,没有了继承人,他们才有可能插手。最想我们死的恐怕就是皇伯父了,我想,他一定后悔死当初把双王城给父王做封地了。我父王原本是反对攻打女垣的,女垣虽弱,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一旦大范围开战,两国都会陷入战争泥潭不可自拔,其他国家也会伺机而动,从中渔利。可他知道,伯父的执念他改不了,便假意顺应。由他动手,至少可以减少女垣的伤亡还可以控制战争局势,一有不测,可以立即回师。正好母王出现了,二人不打不相识,父王本无意再攻,又对母王一见钟情,这仗是更不能打了。可如何跟皇伯父交代呢?他们两个便编了个谎言。父王游说皇伯父,说他已哄的母王对他言听计从,要回国争皇位了,只要他们两个成了婚,以后就可以兵不血刃拿下女垣。皇伯父信以为真,后来的所谓屯兵要挟,都是用来骗人的。父王自担恶名,实是故意在大德臣子面前抹黑自己以取悦皇伯父,让他在得知真相时不至于恼羞成怒。毕竟皇帝最容不得功高盖主的臣子,更何况还是亲王。父王刻意让自己不容于大德,就是为了让皇伯父放心。为了让母王安心回国争位,皇伯父赐了一道永不主动兴兵的秘旨。就是这道秘旨,暗地里保了女垣二十年。”
“那就是说,如果大德皇帝想再掀战火,就要先拿回秘旨!”白岩道。
“是啊,不管如何,旨意是他下的,他怎好食言。”
白岩仔细观察着姬诺,缓慢道:“这秘旨这么重要,定要妥善保管,万不能被大德的人偷去。”
“放心,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放在最稳妥的地方。”姬诺看向白岩“你要不要知道啊?”
白岩心跳漏跳了一拍,当然想知道,可姬诺真会说吗,是不是在试探他?如果是真的呢,他委身女垣几个月为的就是这个东西,只要一张口……
很短的时间里,白岩脑子里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姬诺略带笑意看着白岩因吃惊嘴巴略张的表情。饱满的嘴唇轻轻开启,露出珍珠般的皓齿,还没发出声音,只听黛兰在外间高声道:“殿下,有女垣使者赶到,你要见吗?”
姬诺眉头一皱:“知道是什么事吗?”
“是赶来报信的,正使明天才到。”
姬诺对白岩说:“你再睡会儿吧,我去看看。”说完下床走到外间。
白岩一动不动,傻愣愣的,心里简直要痛哭流泪了,就差一点啊!姬诺都要说出来了,这使者怎么赶得这么及时啊!为什么啊,老天,你在玩儿我吗!
姬诺在黛兰等人的帮助下穿好衣服来到前厅,来者是个一身戎装的军前小校。见到姬诺,单膝跪地抱拳道:“参见殿下。”
“不必多礼。”姬诺道。
小校站起来道:“属下乃皇城军甲队十三营校卫袁微,此次奉命保护二皇女姬词,博灵王之子杜湘出使双王城。属下先行一步报知殿下,皇女等人明日下午便到。随行护卫两百人,另有皇女仆从约三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