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诺到演武场时,宋姜也打着呵欠刚到,二人各自热身,不发一言就打到一起。几招过后,宋姜忍不住赞道:“你这丫头还算用心,虽说笨了点,死板了点,倒还听话。不过无师自通的天才可不是满大街都是,看招!”
姬诺还没看清对方出的招式就应声倒地。宋姜喝道:“起来!”姬诺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二人又战在一起。几招后姬诺又被打到在地,起来再战。不到半个时辰,姬诺不记得摔了几跤,只觉得晕头转向。
宋姜大发慈悲,摆手道:行了,休息一会儿吧。”
姬诺立即仰面躺倒在地,累啊,打了几年,从没这么吃力过,看来自己这几年一直是井底之蛙,不知天下为何物。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不一定,说不定还有更高的。
宋姜也打坐调整呼吸,一盏茶后,又拎起姬诺,这回是把方才打倒她的招式慢一点演示给她看,让她再打出来,指点哪里不到位。将几招要点都教给姬诺后,宋姜打着呵欠回去睡回笼觉了。姬诺一个人一边回想一边摸索,只觉得宋姜教的招式精妙无比。虽说这个师父狂妄又无口德,本事是真的。
直到日上三杆,姬诺才将几招完全吃透,欣喜的回到卧室,只见白岩坐在床沿上,只着里衣,双目无神正发呆,看来是刚起床。鹦鹉喜鹊一个捧衣一个端水,静静侯在一旁。
姬诺笑着上前,抓起白岩双臂前后摇晃:快醒醒,醒醒,一会儿带你出去玩!回回神,醒过来,快醒过来……”
“别摇了,我又不是摇钱树。”白岩懒懒道。
姬诺拿起毛巾浸水拧干,帮他净面,白岩一手拂开,自己走到桌边,喜鹊放下水盆,白岩便慢腾腾漱口,洗脸,姬诺帮他拿起长发。
喜鹊二人在旁看的眼圈发热,他们见惯有钱人家的夫妻生活,从没有女人肯如此体贴的伺候男人,还是身份如此显赫的女人!
“好啦,你不是还要去议事吗,赶紧去吧。”白岩不耐烦。
“那我先去了,待会儿你先吃好了,不用等我。”
来到贤思殿,众属臣已经到齐。姬诺一进门就感觉到压抑,每个人都拉长着脸。想到自己要受到的诘问,姬诺挺挺胸,坐到自己坐位上先发制人道:“各位大人,诺自知年轻,做事考虑不周,也没有跟各位商量便擅自做主,这是诺的不对。可人活一世,难免会有冲动的时候。年轻时犯了错还有机会改正,避免以后犯更大的错。诺可以保证,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望各位大人宽恕诺的年轻放纵。”
说完,姬诺站起来向众人深深鞠了个躬。
众人互相看了两眼,既然姬诺认了错又做下保证,似乎可以不必再深究了,毕竟,人非圣贤啊。
见众人面色缓解,姬诺松了口气。只有税务长陆扇,这个以抠门著称的老太太,冷笑一声道:“老臣有一问,恳请殿下回答。”
“请讲。”
“殿下可知,一车价值百两的货物,需纳税多少?”
姬诺深吸一口气,果然没那么容易混过去啊:“一般货物五十税一,需缴纳税银二两。”
“若是价值万两的货物呢?”
“贵重货物税银加倍,需要四百两。”
“好,就按四百两算,殿下花掉的一百二十万两需要三千辆这样的货车。咱们双王城半年也不过如此,再刨除各项开支、薪俸,要攒下这些以一城之力尚需要一年时间。殿下好大气魄,一张口便花了出去。果然一代更比一代强,两位王爷也算花钱如流水,一年也不过折腾个十几万,还要跟老臣陪个笑脸,磨个几日,那如殿下这般潇洒?那两家穷亲戚每年搜刮走几十万两都要偷着乐,现在若知道殿下如此视金钱如粪土,恐怕要举国搜罗美人来换银子了。老臣不怕落下个悭吝之名,斤斤计较,一分一毫攒下家当,奈何殿下败家之能世所罕见,这个家老臣当不起了,老臣请辞,望殿下首肯!”陆扇说到后来眼圈发红,也是动了真火。
姬诺面上无光,劝解道:“陆大人严重了,诺真的可以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诺对白岩一见钟情,若任他留在那种污秽之处,诺寝食难安。可情之一字,也在一个情有独钟,诺即有了白岩,以后便绝了其他念想,再不会在此事上花费分毫。”
“殿下聘个高门子弟才需多少聘礼,况还能带回不少陪嫁。殿下要美人,几千两一个的绝色也能买回不少!就算老臣的孙子殿下要买,也用不了几万。他一个青楼污秽处的小倌,人尽可妻,也只有殿下这样‘一见钟情’的情种才会如珠似宝的捧着!……”
陆扇只顾客滔滔不绝说的痛快,全没注意姬诺的脸已经黑了。钟越看到了,一个劲打眼色,只可惜陆扇说的过瘾根本无暇他顾。
“两位王爷也是挥霍高手,可他们买的是什么?古籍,珍宝,神兵,都是真正值钱的东西!放到什么时候都是宝贝,还能变得更值钱,所以老臣明着劝阻,实则支持。再看殿下你买的什么?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几十年后的一把枯骨,说不定几年过后,容颜老去,殿下见异思迁,这万金一笑的珍宝就是个笑话!”
陆扇昂然对着姬诺沉默的黑脸,一副视死如归全然不惧的大义凛然。
半晌,姬诺没说话。
其余人在这沉重的压力下感觉很不适,虽然姬诺从没对她们发过脾气,但这次她们知道了,姬诺很不高兴。
“陆大人成天跟银子打交道,一口一个买,买来买去的,家人都能买,”姬诺缓缓道,她说的越慢,众人越是感觉沉重,“可见除了金银,已不知道这世间其他美妙之处了。这是姬诺之过。既然陆大人有心退位让贤,诺也不好阻拦让陆大人过过正常人的日子。就让陆大人的副手接任好了,陆大人得以有时间多跟家人相处相处,可能就不会这么爱财如命了。”
姬诺说完拂袖而去。今日跟在身侧的是钟铭,只可惜钟铭拖着未愈的伤体急急赶来想对心上人倾诉衷肠却得到姐妹捷足先登的噩耗,正伤神着,根本没注意里面人在说什么,只见姬诺愤然离去,忙追上去跟在后头。
陆扇大睁着眼睛看着姬诺离开的方向:她就这样走了?就这么把自己免职了?……
其他人同情的看着陆扇,这倒霉的出头椽子,有些话确实过火了,把人家放在心口上正热乎的男人说的一钱不值,难怪殿下会翻脸。这陆大人仗着财权在手有点目空一切了,平日欺负欺负同僚也就算了,这次惹到殿下头上,难道忘了谁才是双王城的主人?
双王城在几人同心管理之下本无大事,五天一次的例会更像是个形式,就算姬诺不发一言,几人也会把事情协商好。所以姬诺这次冲动的一掷千金让几人即惊又怒。冷静下来一想,姬诺从小老实,没做过出格的事,作为一个标准的凤子龙孙来说可以算得上十分难得了。几人商议后决定,只要姬诺认真承认错误此事便算过。姬诺一进门便认错了还做了保证,几人就不打算再追究。毕竟人都睡过了,还能再送回去不成?孰料陆扇不依不饶,终于把老实人也逼急了。平日里不声不响甘当背景的姬诺发起怒来竟也是气势逼人,果然居养气移养体,尊者的威严不可忽视。
几人看看傻眼的陆扇,摇着头一个个走了,钟越留到最后,拍着她的肩膀说:“先休息几天,等殿下……”
“我看着她长大,”陆扇颤抖着嘴唇,忍了多时的泪水倾泻而下,“说她这么几句就不行了?长大了做错事还不让人说了?这不是为她好吗?……”
钟越心说:“你当是你女儿啊,想怎么说怎么说!”嘴上道:“殿下刚得了那白岩小郎,正是上心的时候,你把他说的那么不堪,殿下肯定不爱听。你别急,殿下的为人咱们还是了解的,不是狠心的,过几天我劝劝她,让她登门去请你回来。她年纪轻,放的下面子。”
陆扇狠狠抽噎两下,胡乱擦了把脸,跟钟越一前一后离开。姬诺大步离开,钟铭紧随其后。迟钝如她也发觉气氛不对,努力回想方才殿中情形,似乎是陆大人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仔细想,又没有几句能想清楚。冷不防姬诺突然站住,钟铭便撞到她背上。
姬诺没回头,说道:“你去告诉白岩,我今天心情不好,不能陪他出去玩了,你替我哄他高兴。”
“啊?”
姬诺已经走远了。
有没有这样的,让别人替她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