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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九扑流萤
    夜幕低垂,繁星满天,山林间却也是荧光点点。
    银河与山川遥相呼应,一派的流光溢彩。
    中原已然入秋,这处仍值盛夏。日落之后,只要不下雨,山涧溪流边便满是纷飞的流萤。
    天际忽有一枚灿亮流星拖着长尾飞速而去。
    梁曼正闷头拎个布兜蹲守在水边,等她听清远处众人的叫喊,仰头只来得及看见个耀眼的尾巴。因为一时激动,她什么都忘了,只顾着抓住云凌的胳膊狂摇:“掌门有流星!快,快许愿!”
    但对方顿了一瞬。
    云凌缓缓将她的手拍开,冷漠道:“我不信这些。”
    说罢,转身独自而去。
    这冷冰冰的五个字让梁曼手足无措。见他要走,她下意识提起裙角跟了两步。但最终又停下来,看他头也不回地走远。
    心里虽十分失落,但还是强作无事地自己安慰自己。是,掌门是修行之人,他怎么会相信这些小孩才会信的玩意。
    自那天节日之后,掌门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自己冷冷淡淡爱答不理。她敏锐地察觉出,云凌在刻意回避她。
    梁曼总疑心自己那天定是说错话惹了他不开心,但想来想去也不知是哪里不对。至此便更是小心的处处待他,对方却反而更是冷漠。
    今日达库邀请她一起来山林里捉萤火虫,她试探地问了问掌门要不要一起。
    对方沉默一阵,出乎意料地应了。当时她还在心里偷偷开心了许久,因为对方已经几日没有理会过她。
    但没成想…
    她当然也知道,掌门冷心冷情才是对的。可她还是难过他这样程度的漠不关心。
    梁曼在原地默然一阵。心里不可自抑地再次升起那个念头:要是掌门没有再习心法就好了。
    这样,他就绝不会对自己这般忽冷忽热…
    正默默想着,达库远远招手唤她过去。她忙甩甩头,将这个自私的想法丢掉了。
    直等到布兜里装满了辉映的光点,梁曼累的满头大汗。时候不早,山上的众人也纷纷返家,她也打算去喊掌门回家了。
    ……
    云凌也不知自己该干点什么好。他漫无边际地走了阵,就随便找了处蚊虫少的宽敞地方掀开衣袍坐下了。
    他盯着几团飘忽不定的光点发了会呆。
    这几日,他一直在有意地疏远梁曼。可实际上他也十分茫然。
    现在只要一静下心,他就会不由自主回忆起那天的场景。
    …是,他是舒服的差点忘了自己是谁、他扮的是谁。因了她的提醒,他现在全想起来了。
    可所以呢。这不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么。
    如此想着,心里却生起一股烦躁又沉闷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旧伤发作了,心口总是莫名地堵。可这偏偏与蛊毒发作还很不相同,内力怎样也压不下去,吃药也不行。他排解不了,又迷茫无措。
    他彻底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了。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一只光点歇了翅膀,悄无声息地停在他的衣角上。他怔怔地看了阵。
    是因为这个地方总是下雨么?
    可今天明明是晴天啊。
    .
    远处传来了熟悉的人声。
    “掌门——”
    他猛地清醒。只一动,衣摆上落满的流萤哗哗飞起。
    云凌看见几棵树后,她提着裙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找来。
    他不想理她,也懒得理她。耳边咯吱的踏碎树叶声越来越近,一时间来不及找地方再躲,他干脆抱臂闭眼向后一仰,靠着树沉沉装睡。
    他一边假装均匀地呼吸,一边竖起耳朵探听她的动向。
    他听见,她在四周喊了几圈,又扶着树歇了歇。但可惜白色衣服在夜晚实在太显眼了,他周遭还老有几团萤虫围着不走。
    她肯定是看见他了,因为语调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她兴冲冲地叫着他名字跑过来:“掌门!你看我抓的这些…”
    云凌闭眼听,他忽然升起股无名火…明明已经三天没给她一点好脸色,为什么她还这样贴上来!
    他已经讨厌起她那活泼的语气。但对方一无所知,自顾自边走边叽叽喳喳。也许是走近发现他睡着了,她突地停了声音,动作也变得轻手轻脚。
    云凌巴不得她自讨没趣后赶紧走,他实在烦得不想见她。他故意沉沉地呼吸起来,甚至打起了熟睡的鼾声,耳朵仔细听她走了没。
    可等了一阵,对方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是在做什么。他十分纳闷,等了又等。
    过了许久,他的嘴唇触上了湿润的东西。
    云凌浑身一颤。呼吸停滞,他猛地睁开眼。
    ——面前,她挨得极近,睫毛都近要扑到脸上。
    梁曼小心翼翼地跪在旁偷吻他。一次又一次。
    她觉出不对。慢慢睁眼一看,双颊瞬间爆红。
    梁曼惊慌失措地向后一仰,差点就歪在地上。她面红耳赤又语无伦次地打着手势慌向他解释,道歉说以为他睡了。她不是那个意思,她不是故意的…
    而他只是茫然地望着她脸颊绯红的样子。他只觉脑子乱乱哄哄,嘈杂得什么话也听不清了。
    纷杂的脑海中忽然跳出一个莫名的念头:
    如果。我真的是云凌就好了…
    .
    梁曼自知今天是丢人丢大发了。她颠三倒四地道了一通歉,眼见对方一言不发她更是窘迫到了极点,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树上。梁曼越说越说不下去,最后只得狠狠心,自暴自弃地捂脸拔腿就跑。
    刚慌得起身。一阵天旋地转,她却跌了回去。
    梁曼扶着对方的胸膛还正发懵,手掌摁住后脑直接压过来。
    之后,他铺天盖地吻下来。
    他呼吸急促,胸口怦怦直跳。他现在什么也不想,一切全靠本能。舌头干脆利落地撬开嘴唇钻进去,匆匆扫了遍牙齿便捞起她的舌尖胡乱厮磨起来。
    而梁曼只犹豫了一瞬。之后,就主动将舌头递给他,双手毫不羞涩地紧紧攀上去。他吻得凶狠,她便更狠得回吻回去。
    两人的拥抱是一般的紧。他们恶狠狠地互相吞食对方舌肉,像是在争斗,又像是在厮杀。粗重与微弱的喘息间,连鼻尖交错间的呼吸也要争夺。
    谁也不肯输了一点,都希望真把对方生生咬下咽进肚里。
    手中的布袋早已悠悠坠地。满兜子忽明忽灭的小虫哗地冲天而起。
    大树下,星点中,两人热烈的亲吻相拥。
    .
    辗转厮磨,呼吸交错,唇齿相依。此时,他的脑中只剩下一句话:
    原来我喜欢她…
    是了。我就是喜欢她。